第一百零八章 是我自作多情
坚强皮囊下那颗心脏，即使脆弱不堪，却也从不会轻易示人。 这样的楚奇，既让秦阳陌生，又让他的心莫名扯紧。 在他的记忆中，楚奇从來是倨傲的，不管是重伤之后的奄奄一息，还是面对楚云漠时候的临阵以待。 楚奇，从來都不是会道歉的人。 “你都知道了。” “对不起……” 伴着这三个字，秦阳觉得脖颈间忽然濡湿起來。 一瞬间，他忽然豁然开朗了。 他正想着，怎么楚云漠刚走他就出现了？ “我知道他來找你，只是……对不起。”眼里氤氲着雾气，楚奇苍白的脸色因为紧绷的情绪，反而有些发红。 “沒事的，我很好不是吗？” 不在意的安慰，虽然当时真的是危险，可秦阳确实一开始就希望着楚奇不出现的。 “对……”楚奇还想说什么，忽的看到地上斑驳的血色，身子一颤，忙撕扯着秦阳的衣服。 一边撕扯，一边颤抖着：“你受伤了么？伤口在哪里，让我看看……” 明显的情绪失控，秦阳忙拦住他，说：“我沒事。” “真的沒事么？你别骗我了，屋子里这么多血……” “真的沒事。”秦阳打断他，说：“屋子里的血，不是我的，是他的。” “是……是么？”楚奇的面色陡然苍白起來，可不过须臾，他整个人却又无声地笑了。 秦阳看着他哭笑不得的样子，一时间也摸不准该如何是好了。 好半晌，等楚奇看上去恢复正常一些了，才开口说：“他伤的确实不轻。” 说着，便小心地看着楚奇， 楚奇的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听秦阳说着，便回了一句：“当然不轻，我当时可是给了他一个透心凉。” “……” “他，居然还沒有挂掉。”楚奇喃喃低语，面色平静中一片复杂，叫人实在看不分明情绪。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秦阳下意识地关心楚奇的身体：“你的伤，恢复的如何？” “我很好……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的拉扯，秦阳之前挨揍的伤痕，早从残破的衣服缝里露了出來，开始楚奇情绪激动未曾发现，如今冷静下來，自然不会错过。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拳脚伤，可看情况，已经有好几天了。 想着秦阳被人揍的画面，楚奇的情绪瞬间暴怒起來，他这才注意到秦阳脸上的淤青。 即使痕迹已经很浅，却依旧可以想见初始的惨状。 心头气愤，楚奇双手忽的摁住了秦阳的肩膀，面对面的说着：“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躲着我？” “你……你怎么……”秦阳下意识地想要挣开他。 不论是从身高，还是气场上，楚奇都比他强了太多太多。 此刻这样的楚奇，自然让他心惊。 “都过去了，我真的沒事。” 然而楚奇却仿佛听不见他的解释般，只固执地盯着他的眼睛：“所以，你是怕我担心，才躲着我的么？” 眸色深沉，楚气的眼里一片漆黑，仿佛正酝酿着一场会将人席卷进去的风暴一般。 “我……唔……” 话，还來不及出口，楚奇的吻就已猛然压住了他的唇。 “唔。” 一瞬间，仿佛被冰水灌顶般，秦阳不可思议地瞪着楚奇。 他，在吻自己？ 不，不可以…… 竭力的挣扎，仿佛拼劲了吃奶的力气，秦阳双手死命地推着楚奇，然而不管他如何努力，对方的身体始终如同泰山般，让他半点撼动不得。 怎么可以这样，他们不是朋友的么？ 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发抖。 秦阳一咬牙，抬腿朝着对方两腿之间攻去。 男人之间的攻击，要不是真的恨毒了对方，通常都会默契的避开这种地方。 然而在绝对的强弱差别下，再受情绪的主导，这样的君子行为，自然再不存在。 “你……” 毕竟不是全无防备，注意到秦阳的动作，楚奇忙将身子往后一退，终究是顺利避开。 气氛，瞬间再度压抑。 楚奇的脸色有些阴沉，他沒料到秦阳的反应，会是如此剧烈。 刚刚那一下，他若是沒有避开的话…… 沒有半分重获自由的喜悦，秦阳微微喘着气，面色沉痛的看着楚奇。 “你真的，很让我失望。” 脑子里，有什么熟悉的画面一闪而过。 秦阳终于想起來。 楚奇，这样对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他也对他做过这样的事情來着。 心，瞬间沉入谷底。 一直以來，都是他自欺欺人，只将那次事情当成了个意外。 他一直以为他们是朋友。 所以，他一直谨守着朋友的道义，随时准备着为人两肋插刀。 可是楚奇却…… 他把他，到底当成了什么？ 气愤，失落，种种情绪瞬间交集在一起，秦阳的脑子里顷刻乱成了一锅浆糊。 “失望，你对我有过什么希望吗？秦阳，你总是这么想当然的自以为是。”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与不屑。 秦阳态度里的惊痛，只一瞬间，便深深刺进了他心底的最软处。 几乎是本能的，楚奇张口便说：“是你自己一个劲儿的闯进我的生活，也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留在你身边，秦阳，我从來都沒有求你留在我的身边。” 噼里啪啦的出口，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他这样的人，已经习惯了刺猬般的生活方式，每当受到了刺激，就会本能地竖起浑身芒刺。 不管伤害别人是否会伤到自己，也不管伤害别人是否会达到自保的效果。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一番话，秦阳心中悲凉的气息忽的蔓延开來，同时一股嗖嗖的怒气也猛然的上窜在心间。 他悲极反笑，说：“你说的对，我就是自己犯贱，一直以來，是我自己自作多情，沒事儿找事儿。” “你……”秦阳毫不反抗的态度，终于让楚奇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上的攻击力，正想解释，秦阳却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么你走吧，现在就给我走，从今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彼此再无瓜葛。” 即使是满眼失望，但秦阳的态度到底是决绝的。 这样说不管就不管的态度，就仿佛从來不曾在乎过他一般。 然而楚奇真的是误会了。 如果秦阳真的不在乎他，也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因为教育和家庭的不完整，秦阳从小就感情匮乏，也因此比起常人更加重视感情，可他骨子里毕竟是小心翼翼的。 面对珍视的东西，他越是珍惜，却越加不会去强求。 所以当别人厌恶他的时候，即使他心痛的几乎死掉，他也只会潇洒的放手。 他这样的人，宁可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孤独的舔舐伤口，也绝不会腆着大脸，主动去找珍视的人解释和挽留。 说到底，他这样的人，其实也是可悲的。 从來得到的就不多，好不容易得到一件东西，虽然会小心翼翼的珍惜，却也永远做着难以长久的准备。 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对任何事情，一开始就下意识地做着失去的准备。 所以，楚奇的态度，在秦阳看來，就是一种彻底的厌恶了。 “你就这么厌恶我么？”楚奇虽不知道秦阳的想法，可态度还是见好就收的忽然软了下來。 他虽然骄傲，可骨子里到底是沒什么恶意的。 而且秦阳于他，说到底是不一样的。 他不可以，也不愿意失去。 秦阳沒说话。 他的心情很复杂，楚奇那一句自作多情的确是伤到他了。 一直以來，楚奇毫无疑问是他的朋友，可是楚奇的行为，也实在让他不得不正视一直以來的自己。 他是不是真的太主动，才让他产生了那样的误会。 “你先走吧。” 至少，他眼下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即使以后还是朋友，他也该注意彼此的距离了。 他不喜欢男人，更不想要乱七八糟的人生，如果和楚奇牵扯下去，那又跟之前和齐慕繁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楚奇面色一僵：“我……” 秦阳不再看他，拿起地上的拖布，继续开始擦地板上的血迹，完全当楚奇不存在般。 冷漠的态度，再次狠狠地刺伤了楚奇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 用力地深咽下一口气，楚奇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声音缓慢而用力的继续说：“刚刚言语上，是我……” 话刚出口，秦阳便已转身，直接去了厕所。 彻底的无视，楚奇那衍生出歉疚和冷静的理智神经，在此刻的瞬间，忽然间断裂。 快步跟上，在秦阳刚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楚奇猛然出手，一把将人摁在了墙上，身体更强势地贴了过去。 拖布啪的一声，径直掉在地上。 “你……” 秦阳大惊，直到后背狠狠砸在墙上，他依旧还有些不可置信。 说实话，他真的沒想到楚奇还会如法炮制，再來一次。 他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他以为，楚奇是会理解他的。 如今看來，楚云漠养大的人，即使性格残缺，骨子里也终究带着他们那些人的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