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出击
周赧王五十五年，农历四月初，长平。 秦军上将军王龁终于展开了对长平赵军的攻势，率领数十万大军朝长平而去，而远在邯郸的赵孝成王得到这个消息后，也是立马向远在长平的廉颇下令，让其抢在秦军站稳脚跟之前，先发制人，主动发起攻击，而这个命令此时刚好传至长平赵军…… 长平赵军，廉颇帐。 此时，这里已经站满了人，而他们被召集而来的原因不为其它，正是为了商议即将爆发的大战。他们当中除了有诸如陈泽、茄这种较高地位的将领外，还有廉颇幕僚当中专门负责间谍事务的游士、负责军需的法算以及出谋划策的腹心和谋士，所以此时帐内的人异常的多，竟有数十人站于帐内，将这军帐挤得满满当当。 “诸位！”被围在中间的廉颇发话了，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位最高指挥官的身上。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望向廉颇时，廉颇便环视着面前的将军、幕僚，朗声道：“本将军刚刚收到大王的命令。大王为了扬我军威，要求我们此次先发制人，主动寻求与秦军交战……” 对于廉颇所说的主动出击，底下的人面色几乎没有一丝变化，更没有一丝异议。这些将领是从邯郸赶来的赵军精锐之将，对于他们君王的命令，他们只懂得服从，即使这支秦军连战连捷，看上去很是强大，但是他们不会畏惧！ 这次赵国为了对抗秦国，在战前准备上几乎是举国之力，并再次征召了一批青壮劳动力充实军队。可这样一来，却是使军中士卒的素质变得更加参差不齐，而这也是之前为什么陈泽需要在他们当中精挑细选的原因。所以，若是这个消息让那些刚刚参军的士卒听到了，也许他们会立马露出紧张、胆怯的面孔，可这些将领却不会！他们是这支军队的核心，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对于来犯的秦军，他们巴不得主动出击，将敌人赶出自己的家园，而不是畏惧！ “所以对于此次出击，有自己看法的都可以提出来！” 廉颇话音刚落，帐内一个角落便传来一个声音：“将军，属下有个提议！”于是所有人都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把目光移了过去，只见说话那人身着一身铠甲，看这身打扮，这人似乎也是和陈泽一样，都是军中的裨将。 “嗯，范由你说吧！”廉颇见说话的人是自己手下的一位裨将范由，便应声准许道。 “诺！”范由低头抱拳行了一礼，便当着众位看着他的同僚说了起来：“属下提议这次出击部队中应当包括尖刀营，让尖刀营参战，并由裨将陈泽指挥出击部队！”范由说着，便望向了人群中的看着自己的陈泽。 听到这个提议的陈泽脸上没什么表情，毕竟上战场这事他早已试过，也不算是没有经验的愣头青了。而且既然选择了留下，对于这事他也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惊讶有人推荐他做这个先锋。不过他却想不明白，这位从来没有打过交道的同僚范由，为何会推荐他？而且他不先提议出击的作战方针，反而先考虑出击人选的原因又何在？ 站在那里的陈泽没想懂，可是廉颇却是立刻看破了范由的心思，不禁脸色有些难堪，在心中暗骂道：“这个范由，怎么这么快就说到这件事上面来了” 其实关于陈泽是否会出战，他待会也会提出来，只不过他所希望的是自己主动提出，而非被动被人问及，所以他心里当然有些不快。他早已料到有人会趁着这次机会，让陈泽出战，而这原因无非是陈泽这段日子在军中重建尖刀营所弄的动静实在是有些大，而他却没有去管，反而支持陈泽。这让军中部分将领觉得廉颇有些偏袒陈泽，使一些人由此心生妒忌。毕竟，他们中大多数人和陈泽是一样的官职，甚至是高于陈泽，都未曾有过如此待遇，他们又怎么会没点看法？况且陈泽还是一个丢了上党的败军之将。 没错，之前的陈泽因为修筑外围营壁以及查探地形的缘故得到了同僚的认可，可这并不能成为他得到廉颇偏袒的理由，他们也做了同样的努力和工作，却没有得到同样的待遇，他们怎么会没有意见？ 特别是当他们向廉颇去请示，能否拥有同样待遇却得到否定答案时，他们这种感觉就尤为强烈，而且他们的大将军廉颇也没给个合理的解释，毕竟廉颇不能把自己和陈泽以及势灵的那些事说给他们听。可这样一来却滋长了他们的不满，廉颇一向都是从严治军，可当这陈泽一来就变这样，他们又怎么不会多想？ 而这范由便是这群人当中，想法最为强烈和偏激的一个，短短半个多月已经找过廉颇几次。至于他如今还敢再这样，当然是有他所能依仗东西：战场指挥能力。所以若不是因为他还有一些能力的话，廉颇早就找理由让他觉铺盖滚蛋了，他也不可能有机会在这种场合说话。 其实早在范由说话之前，廉颇也是想趁着这个出击机会，让陈泽“露露脸”，用他的能力来打消这些异议，也顺便让陈泽动用军中优质资源所重建起的尖刀营“露露脸”，让陈泽获得军中其他人的认同。但他原先仅仅想让他当副将而非主将，毕竟陈泽的军事指挥能力他未曾了解，有多强也不得而知，而且尖刀营有没有完全训练好他更不得而知，若是此次出击失败了，他这老脸也会丢尽。可是作为大将军的他，此时却不能否决范由这个提议，因为若是否决了，恐怕军中不满的人会更多。想到这，他对范由又怎么会有好脸色？ 正当廉颇有些下不了台时，茄赶忙站出来接话道：“属下觉得这个提议可以，但茄也想出战给秦军一个下马威，请大将军准许！” “这个倒是可行……”廉颇见茄站出来帮自己圆场，心中不免一宽。茄的战场指挥能力他是清楚的，虽然用兵策略上少有亮点，甚至有些保守，但也正因为如此，茄在战场上才很少出现指挥失误的情况。对于陈泽而言，有这么一个用兵稳妥的人跟着，未尝不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案。 于是廉颇赶忙顺着茄帮他搭好的梯子准许道：“准了！” 范由见茄出来帮陈泽，立马意识到这个坑已经被填上。也许是他心中对陈泽的成见太深，他见这计不成，便又再生一计，于是便想在出击目标上挖坑，赶忙补充道：“既然这样，属下觉得这出击目标……” 廉颇见这范由不依不挠，心中不免一恼：“你还有完没完啊？”若不是因为他年岁渐大后，心性有些渐长，不像当年火爆脾气，不然他早就忍不住开口骂上他几句了。他心里也知道，这范由什么都好，就是不懂得怎么和他人相处，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拥有一定军事指挥能力的范由才仅仅只是他手下的一个裨将。 好在茄这个搭梯子的人反应迅速，见范由开口说关于出击目标的事，立马打断他的话，接话道：“至于出击的目标，属下也已经想好！属下觉得不如先干掉那片密林的秦军侦察兵……” “侦察兵？可有根据？”范由见茄抢先一步把这个目标说出来，还是没放弃，紧接着追问道。 廉颇当然知道茄所说的是什么，见这范由仍旧不依不挠地发问，便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幕僚当中的游士，顿了一顿，便随后说道：“这件事就由刘仪来说说吧！” 这刘仪便是他廉颇的游士，刚刚得了廉颇眼神示意的他，也算有了一番准备，不慌不忙的从人群中闪出身来，拱手回道：“诺！”随后便说起准备好的话：“据传回来的消息，从上月开始我军营壁西部一片密林出现了一些人员活动的痕迹，初步判断应该是秦军的侦察兵。” 听到刘仪这样讲后，范由也不再追问下去，不是他不想，实在是他想不出其它方法来为难陈泽，况且他也留意到了廉颇脸上表情的变化。他也意识到如果真的再这样下去，难免会得不偿失。既然他已经达到了让陈泽出战的目的，只要他没有真材实料，不管谁来帮他，也迟早会出丑。想到这，他也放弃了继续“挖坑”的念头。 廉颇见刘仪说完后，范由没有再继续刁难下去，也是放心下来，说道：“既然如此，这个眼中钉也该拔了，那就先干掉他们，当做我们的第一战！”说到这，廉颇转向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陈泽，问道：“陈泽你觉得如何？” “全听大将军的！” “嗯……既然这个问题已经解决，那就再说说其他的事吧！法算你先说说军内……”廉颇也不想就这个问题讨论过久，见陈泽答应下来，便将话题引向了军需等其它话题。 半个时辰后。 此时关于这次战役及战备问题的讨论已经结束，那些召集而来的裨将们、幕僚们也都已经一一离去，除了一个人——陈泽。 “知道我为什么单独留你一个人吗？”廉颇望着被他单独留下的陈泽，发问道。 陈泽摇了摇脑袋，说道：“属下不知……” 其实他哪里是不知道，刚才听到范由言语中那么明显的针对，他早就悟出了些端倪：军中有人对他有异议！而且他刚才沉默不语，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发生，但对于这种事，即使他看出来了，他也不能直说，毕竟这件事关乎军中的团结，他岂敢乱语？ 廉颇当然不会认为他真的就如他所说的那样，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把他留下来，轻笑道：“你哪里不知道，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吧！” 被廉颇看透心思的陈泽依旧是选择了沉默，低了低头。 “其实这回我也有让你出战的念头，不想他范由先提出来了，这当中的原因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我也不多说什么……”廉颇说到这，顿了一顿，紧接着说道：“你是形势尊者的徒弟，是我恩公魏缭的师弟，所以你的能力我从未怀疑！但你的这些同僚却不知道你这些背景和故事，所以他们才会有这些反应，你也不要太在意。”说这话时，廉颇的语气可谓是语重心长。 陈泽听到廉颇这话，赶忙弯下身来，单膝跪在地上，低头说道：“陈泽不敢，大将军说的，属下明白！” “你明白最好！所以你这回出击，定要好好对待，不要对不起我对你的期望！” “是！陈泽定当击破秦军，完胜而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