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长命庆典
太行之境，邺城，大典在即。玄黄圣教名望甚高，势力不小。邺城太守大笔一挥，竟是罢·市一日，允许他们在邺城主道之上游行夸耀。厚土分舵之中，方一生一身明黄正装——普天之下，除了皇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身着明黄服色的，也只有玄黄圣教一家了。 只是他的脸上殊无喜色。安插在锦衣卫中的耳目回报：锦衣卫一切如常。让他不免乱想：难道自己计谋被人识破，一番做作沦为笑柄？一想到这儿，向来以智计自诩的他就一阵的不舒服。 蔡月昭倒是不急：反正太行之境都是他们的天下，还怕方羽鸿他们插翅飞了不成？姬修乾更是一副少年纨绔的样子，整日四出游玩，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这不，大典就要开始了，还不见他的影子呢！ 后院，巫女绝世音仍旧在树下吹奏。笛声呜咽，似是别有怀抱。孙启也仍旧坐在院中听着，心神俱静，神游太空。杨锡保站在房门，看着院中情景，眉头微皱：巫女断绝世情，自然不会有爱·欲之心。少主啊，燕丘之伤，还不够吗？ 此时一名弟子急急而来，在院门外单膝跪倒，禀告道：“大典即将开始，大护法恭请巫女与两位供奉！”巫女绝世音收起长笛，朝孙启做了个抱歉的动作，转身离去。孙启微笑点头，扬声道：“三哥，走了！” 大街之上行人寂寂，街道两旁关门闭户。代表着江湖人物的崇高典礼与普通百姓并无多大关系。乐声大作，车声辚辚，载有玉鼎金罄、鼓角编钟等乐礼之器的马车当先开道。今日的主人公方一生的马车随后而来。 方一生一身正装，立于车上。杨锡保、孙启站在他两边护持。押后的是载有蔡月昭与巫女绝世音的马车。白来姬修乾亦该在车上，只是他一直未归。蔡月昭无奈，只得将他的座位拆去，以免游行时尴尬。 一路之上虽无百姓围观，但玄黄教众分立街旁，欢呼阵阵，倒也颇为热闹。暗处的巷子中，身着寿衣的怪人呵呵一笑：“自娱自乐，最没有意思！”他头顶上空，血云隐藏在白云之后。血鹦鹉凌空俯视，嘴角现出一抹笑来：“我还以为你真能挺着不来呢！” 肩上鹦鹉扑打两下翅膀：“血，要不要见他！要不要见他！”血鹦鹉拍拍它头：“还是不要了。将军当年形、神分离，灵智已碎。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出来看看，被我吓走了怎么办？” 前方将近十字路口，最后一架马车上，蔡月昭悄悄问巫女道：“巫女，收效如何？”从到来就一直不曾开口被众人认为口不能言的巫女绝世音小声答道：“我已用催眠之曲将我的身影植入他的心田脑海，成为他潜意识之中最为重要之人。虽然费些时日，但能收到翻倍之效。” 蔡月昭听她如此自信，心中大定：一将功成，禁术之秘就要到手。杨兄，孙老弟，可别怪我。谁让你们身上怀有的秘密如此的让人眼红呢？ 此时载着乐礼之器的马车已驶过十字路口，方一生的马车正到十字口正中。忽然欢声雷动，无数百姓从四面涌来，高呼“长命护法”，将马车团团围住。“嗯？”方一生一边挥手致意，一边回头看向蔡月昭：大护法，这可是你的安排？蔡月昭也正狐疑地看向他：方一生，你这是在自抬身价吗？ 目光相对，各自狐疑的两人同时脸色一变。涌来的百姓已将在车边警戒的几名玄黄教众挤到一边，一人嚷道：“长命护法，真能长命百岁么？”又有一人嚷道：“试试不就知道了！”话音未落，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将手托在马车底部，用力一掀。铜质的马车竟应势欲翻。 “小心！”危急之时杨锡保一跺脚，将翻未翻的马车竟又回落下去。孙启趁机护着方一生跃进人群之中，顿时杀机四起。方一生见状一个唿哨，大街两旁的玄黄教众闻令而动，杀向人群。混战四起。 那欲掀翻马车的人一见有高手，大笑一声，跃上马车，一拳击出。杨锡保夷然不惧，运掌相迎。“砰！”拳、掌相接，二人摇晃两下，脚下一沉，已陷进铜质马车车身之中。驾车的马儿亦同时倒毙在地，似是不堪劲气激荡。 “好功力！”杨锡保赞叹一声，“来人通名！”“第二铁卫，周先达！”周先达通名已毕，又一拳击出，势如风雷。杨锡保冷哼一声：“锦衣卫之人，仍是如此下作！”挥拳迎上。“砰！”双拳相接，威力都更胜刚才。两人各自后倾，马车竟从中折断。二人齐齐落在地上，被人群包裹。 杨锡保还未站稳，风声四起。人群中不知多少暗箭袭来。杨锡保伸手从断折的车底拉出长枪，四下舞动，将人群逼开，四处寻找周先达的位置。然周围都是锦衣卫的人，刀剑齐挥，四面杀来。杨锡保大喝一声，不再留情。长枪所向，人仰马翻。 变生突然，后面的蔡月昭还不及反应。风声忽起，方羽鸿从街边高楼之上飞身而来，凌空一掌击下。“巫女快退！”心知巫女绝世音不长于近身搏杀，蔡月昭急忙将她推到一旁，手起一掌迎敌。 方羽鸿此掌全力而出，威势惊人。蔡月昭仓促迎接，自是不敌。轰隆一声，车崩马倒。蔡月昭左掌死死抵住方羽鸿，催动内元，右掌之上光华闪现，“月·灵舞”一招击出。 方羽鸿见他手上光华缭绕，不敢硬接，闪身一躲之时，笛声响起。却是巫女绝世音身形站定，横笛吹奏，音波四散而出，盈盈·满耳。方羽鸿只觉头脑一昏，音刃随即割破肌肤。他惊醒过来，暗道不好。忙凝神闭耳，充耳不闻。双掌左右挥动，音刃顿时消散。 “月·千锋！”蔡月昭趁机一招出手，月光凝成万千锋刃，轰然而来。方羽鸿不愧飘渺之名，锋刃即将临体之时身形一飘，已退入混战的人群之中，双掌所向，无不披靡。埋伏在人群中的狂风陆梓舆、星魂岳自光仓促之下出手拦截，竟是不敌，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大发神威地杀向十字口。 “可恶！”蔡月昭正欲追敌。倏然陋巷之中，身着寿衣之人双眼微张，闪电般飞射而出，“月煞小心！”巫女绝世音一声娇叱，音刃横生，欲阻突来之敌。来人不闪不避，双手成爪，抓向蔡月昭。 蔡月昭闪身欲躲已是不及，被来人双爪死死抓在肩上，动弹不得。怪人厉啸一声，木然发问：“《月部》，从何而来？”蔡月昭只觉来人满身腐朽之气，竟似是刚从坟中挖出的尸体。已知此人必是妖邪一流，正欲运功反击。怪人双爪用力，竟生生抓入他双肩之中。 蔡月昭闷哼一声，几欲倒地。腐朽之气已自伤口而入，顺着他血脉四处游走。不多时蔡月昭已满脸铁青，死气缠身。“妖邪敢尔！”巫女绝世音一声厉叱，“万绝天音！”挟灭绝之势袭向怪人。 怪人周身死气，自是不惧她这携带灭绝气息的招式。脚下运功，就要将蔡月昭带走。“风·迷途！”不远处的陆梓舆急忙一招出手。怪人眼前立现幻境：天海之中，狂风以灭世之姿凛然出现。 “风？”怪人嘶哑怪叫，双足一顿，幻境随之崩碎。陆梓舆措手不及，只来得及将从他手中抢下人已昏厥的蔡月昭，抖手抛给巫女绝世音。手起一招“风·万刃”阻挡怪人。“很好！此行不虚矣，”怪人桀桀怪笑，任风刃打在身上，深吸一口气，“自然的味道！”一爪击出。 陆梓舆修为虽比不上蔡月昭高深，然修习的功法乃是来自《自然道法·风部》的残页，身法轻盈，堪堪躲过此抓，“风·卷云”应手而出。另一边，星魂岳自光亦飞身来援：“星·如雨！”星弹如雨，飞落而来。“星？”怪人更是兴奋，昂首怪笑，任凭星弹击在身上，仿佛这真是天降喜雨。 长街之上，杨锡保长枪之下，人人辟易；方羽鸿双掌无情，所向披靡。二强之间，距离渐渐拉近，终于四目相对。杨锡保横枪而立：“方羽鸿？”方羽鸿上下打量他，双眼眯起：“杨锡保？” 杨锡保长枪划地：“现在，该叫你司命大人了吧！”“哦？”方羽鸿负手在背，“杨兄好灵通的消息！”杨锡保笑了一声：“如此重大的行动，孤鸿影不亲自来，说明了什么呢？”方羽鸿亦笑：“说起来应该感谢杨兄你们，先杀康居仁，再伤孤鸿影。我才能有今日啊！” 杨锡保奇道：“你竟承认？”方羽鸿颇为洒脱，道：“做了，为何不敢承认？”杨锡保继续问道：“不怕别人听见？”方羽鸿一指四周，人声鼎沸，尽是杀声：“如此环境之下，出我之口，入你之耳，谁会听见？” 杨锡保似是不死心，又问道：“不怕我说出去？”方羽鸿哈哈大笑：“你我敌对，就算你说了，又有人会信么！”“是这样，”杨锡保恍然点头，“看招！”猛然一枪·刺出。方羽鸿早已料着，左手遮挡，右掌如刀劈出。 杨锡保退开两步，右手握在距枪尖三寸之处，乍然看去如同握了把匕首。正是叠影枪起手式。“剑来！”方羽鸿手一招，曾经斩杀郭之仪的银剑再次入手，缓缓出鞘，“剑名涯羽。请教了！” 杨锡保一拂长枪红缨：“枪本无名，今日为杀你而名，就叫灭影！”“好！涯羽十灭！”方羽鸿眼神一冷，涯羽剑幻出道道剑影，直击而来。“孤帆叠影！”杨锡保枪出千影，层层叠叠，尽封剑路。 远处高楼之上，飞狐令狐子手执细剑，看着长街之上聊得热火朝天不出意外接下来就该勾肩搭背地找个僻静所在痛饮一番的两个人反目相杀。嘴角微微翘起，似乎觉得颇为有趣。更高处的天空之上，血鹦鹉抱臂而立，看得似乎更欢。 车声辚辚，囚车缓缓而行。呼延朗看看远处的城楼，又看看囚车中的人，一路之上首次与他说话：“前方邺城，是欧阳将军的故乡。向师侄，你说他故乡的人得知将军死讯，会怎么招待你呢？” 项·英仕笑笑，一路上的折磨使他风尘满面，胡子拉碴的很是憔悴。但却并不见多少颓废。他亦抬头看看远处的城池，答非所问：“呼延师叔，向出这样的话来，未免太**份。” “哼！牙尖嘴利，”呼延朗哼了一声，“真不愧是彭老儿的孽徒！”项·英仕并不生气，仿佛呼延朗辱骂的是不相干之人一般，只是笑：“自然比不上师叔您老人家豪气！”呼延朗听出了弦外之意，脸一沉，却是不再理他。鞭梢一指：“速去邺城通报！” “是！”一名亲卫打马而去，不多时便又回来，面色古怪：“将军，邺城大门紧闭，而去隐隐有喊杀之声传出！”“什么？”呼延朗一惊，难道是叛乱？他忙拔剑出鞘：“众军随我入城！”正欲打马，忽又停下，一指项·英仕：“留下一队人马押解他跟随在后，免得他起什么心思！”见如此情况之下将座还不忘针对自己，项·英仕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