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鬼婴新王
大溪镇，西侧码头，又一条船缓缓启航。索隐玉站在船尾，看着渐渐远离的市镇，默然不语。独木青龙走了过来，衣服上带着星星点点的红。索隐玉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点光芒。独木青龙笑道：“这船上除了咱们三人，还有十六个人，都已清理。青罗正在收拾呢！” 都已清理？索隐玉向那边看看，几个麻袋被抛入了水中。独木青龙也回头看看，说道：“人虽不多，但一次全部抛入水中未免太引人注目，故尔要分几次丢下去。”“哦。”索隐玉淡淡应了一声又转过头来，心中也不由惊讶于自己此时的冷淡。十几条人命……不过，与自己又有什么相干？ “哈哈！光天化日杀人抛尸，还有没有王法了？”倏然一声，一人从天而降。独木青龙一惊，就要拔剑。索隐玉已淡淡一笑：“古阳前辈。”独木青龙松一口气，抱拳行礼。古阳拍拍他肩，对索隐玉道：“这次回去，可有什么打算？” 索隐玉也拍拍独木青龙肩膀：“我答应过青龙，若有命回去，定会为他们讨回故土。”古阳道：“讨回故土谈何容易。赤雪城中之人定会群起反对，他们之中，有很多都是你的朋友。”朋友！索隐玉脸一沉，好久才低低开口：“即使是朋友，也不能阻挡我认定的事情！” 独木青龙松了一口气，反手拍拍索隐玉胳膊：“多谢大哥！”“谢什么！”索隐玉冲他一笑，又转过身去。古阳正要开口，一道黄光飞至面前。他抓在手中看了，脸色一变，说道：“我有些事先离开一下，你们先回独木寨。游陨会在那里等你们。”说完身形一动，已经不见了踪影。 苗疆深处，幽深不见天日的森林中，深紫色的土地显出一片死寂。忽然大地一阵颤动，土壤如波浪般翻涌起来。一只只陈旧的坛子从地下钻出，坛身上用晦暗的颜色描绘着一张张死气沉沉的面孔，只有双眼不时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颤动停止，坛子纷纷转动，坛身上的面孔朝向一个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光芒一闪，一只巨大的坛子现出，坛身上依旧描绘着满是死气的面容。只是嘴角诡异地翘起，仿佛在嘲弄着什么。 其他坛子轻微颤抖起来，显得极为兴奋，随即一个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参见王！”“参见王！”巨大的坛子晃动两下，发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声音，犹如婴孩的牙牙学语：“不用多礼！”随即坛身后倾，坛身上的面孔仰望空中：“古……阳，汝……来了！” “哈哈，”一声轻笑，古阳从空中落下，朝王坛一抱拳，“婴王感应还是如此敏锐。”婴王坛身上的面孔直直盯着古阳：“古……阳，汝来，可是收到了玄黄的传信？”古阳道：“不错，婴王也收到了？” 婴王不答反问：“那汝……有何打算？”古阳微微一笑：“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此行只是将消息告知婴王。不过婴王既已知晓，吾便不再打扰。告辞了！”说着就要踏空而去。 “等一下！”婴王喊道。古阳本就不欲现在就走，闻言自然停下：“婴王有事？”婴王直视古阳，坛身上的双眼几欲喷出黑色的火来：“告诉吾，五教之中，炼体之术以谁为先？”古阳奇道：“婴王问这做什么？”婴王的声音透出几分急切：“不要问，告诉吾！” 古阳道：“五教炼体之术，各有千秋。白虎圣教属金，杀伐之气甚锐，然刚而易折；青木圣教属木，生机不绝，然脆弱易朽；黑水圣教属水，可柔可刚，然柔者无形，刚者太脆；离火圣教属火，没有形体，想来也非婴王所欲得者；唯有玄黄圣教，借土成躯，不仅坚固，且内中蕴藏生机，乃是炼体术中最上乘者。” “玄黄圣教，”婴王重复一句，想起那消息正是从玄黄圣教传来，坛身晃动了几下，“吾明白了。古……阳，多谢你今日告知，吾艾婴必有重谢！”“那我就告辞了！”古阳也不推辞，抱一抱拳化光而走。 坛身又晃动几下，忽然一停，坛盖浮上半空。一双手探了出来，抓住坛口边沿一个用力，一道身影从坛中跃出，落在地上。只见他又瘦又小，比之身后的坛子小了好几圈，赫然是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孩。他缓缓抬头，面孔苍白，腮上打着一坨如血的腮红，头上扎着一个冲天髻，双眼之中没有眼白瞳仁之分，只是一片纯粹的黑暗。 “王！”“王为何走出王坛！”旁边的鬼坛鼓噪起来。鬼婴一族的王走出王坛，只有一种可能：他，不再担任鬼婴一族的王。“住口！”婴王艾婴一声厉喝，议论之声顿时停止。 艾婴转过身来，面对着王坛单膝跪下，口中念念有词。暗绿色的火焰在他头顶的空中现出，火焰中似有一个婴儿形状的物体正活动着自己的手脚。碧火洗礼！周围的鬼婴族人心头一震，是哪家的死婴有此殊荣，能通过洗礼成为鬼婴一族新的族王呢？ “哇——”就在此时，婴孩的哭声响起。只是这哭声不似寻常婴孩般嘹亮，而是如同寒鸦一般暗哑凄厉。艾婴抬头，双手一张。空中火焰散开，一个通体碧绿的婴孩缓缓坠下，正落在艾婴怀中。 艾婴伸手覆盖住他的额头，片刻之后露出笑意：“柯姓，因是未婚生子被其母溺杀。唔，不错！”说着起身将手中婴儿高高举起：“小柯，今日起为吾鬼婴族王！诸子民事他，当如事我！”“诺！”鬼婴族民其声应道。 艾婴将小柯放入王坛之中，坛盖自动落下。艾婴咬破手指，以碧绿之血在坛盖上写下一个符咒：“新王年幼。鬼婴，好生辅佐！”“是！”左手第一只鬼坛答应一声，又问道：“那汝呢？” 艾婴一笑：“鬼婴一族蛰伏多年，实力强大却不敢现世争锋，无非是因为这孱弱的身躯。吾此行，便是为吾族寻觅炼体之术。只要改换体质，吾族又何愁不能出世争锋天下！” 此言一出，鬼婴族民登时又议论起来。鬼婴的声音也带了几分炽热：“吾等，就静候汝凯旋归来！”“放心。吾归来之日，便是吾族出世之时！”艾婴扫眼周遭鬼坛，又拍拍面前王坛，身体逐渐虚化不见。 白虎圣丘，白虎圣教总坛所在，常年在一片阴云笼罩之下。云层之上，几根石柱围出一片空间，几只蒲团静静悬浮。倏然，青、赤、白三色光芒闪耀，句芒天干、南华警世、西落鬼戎现身蒲团之上。 句芒天干扫视一圈，似乎有些不满：“老二不来倒也罢了，老五为何不来？”西落鬼戎道：“上次咱们分了他的好处，怕是心中仍有几分芥蒂！”南华警世摇摇头：“老五不是那样的人，况且咱们上次所分也只是很少一部分。我看他是正在哪里炼化那凶煞之力才对！” 西落鬼戎一笑：“要老五来还不简单？还记得上次咱们对他的承诺么？”南华警世眼前一亮：“老四你的意思是……”西落鬼戎道：“在我范围内的赤身教今日传出消息，教中禁地黑渊出现邪物伤人。赤身教束手无策，已悬赏江湖，有能除去者甘愿赠送一件异宝或是一部法门。” 南华警世听了有些失望：“此事吾也听说了，只是这些，怕是不够让老五动心。”西落鬼戎道：“我在意的也不是这些，而是那黑渊中的邪物！”这一下句芒天干也来了兴趣：“你是说……”西落鬼戎道：“黑渊是何等所在大家都清楚，其中邪物，怕是比之焚龙也不遑多让！如此之物，老五岂有不动心之理？” 句芒天干道：“也别落下老二！”西落鬼戎道：“知道知道！大哥，三哥，此次论剑，二位有何看法？”南华警世道：“寻常论剑而已，让下面的人去办，不就行了？”“真的么？”西落鬼戎看眼南华警世，又看眼句芒天干，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九环山，虽然离炽雪城不远，但站在这里却可以远远看见赤雪城。剑煮酒在崖边临风而立，手中剑不时拍打着自己的肩头。自出赤雪城以来，他与断指埋名沿着当年阡白一行所走的路线由北向南一路查找，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赤雪城附近，却是一无所获。此次欲往赤身教查访，却被拒之门外。唔，真是伤脑筋。 断指埋名走了过来，抱拳道：“师尊，赤身教那里传来消息，禁地黑渊出现邪物作祟，赤身教束手无策，已经向江湖之中发出了悬赏！”“哦？”剑煮酒一挑眉，这倒是进入赤身教的好机会。 断指埋名道：“师尊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不错，”剑煮酒点头，“前番多次上门打探都被拒之门外，看这次他们还有何借口！”说着就要与断指埋名动身前往。 “好友！”就在此时，一声轻呼，佛无量御风而来。剑煮酒脸上现出笑意：“哪阵风将好友吹来？”佛无量道：“还不是赤身教的风？想来好友你也坐不住了吧！”“哈哈，”剑煮酒一笑，“好友从天而降真是再好不过！走吧！”说着就要携着佛无量的手同行。 “慢来，”佛无量反抓住他的衣袖，往空中一指，“被这阵风吹来的，可不止我一人。”“哦？”剑煮酒抬头一看，只见一道遁光远远而来，却正是嗔道人。剑煮酒哈哈一笑：“好！这下可有得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