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不是故人
世人只知道赤身教位于九环山，但赤身教究竟何时何地由何人创立却已不可考。无论是占据江湖主导地位的中土之境诸正派，还是潜伏江湖之中的荒僻绝域诸异派，都对其来历一无所知。赤身教本身行事亦十分的低调，门下弟子偶尔行走在江湖上行走，也从不招摇生事。此番竟然悬赏于江湖，广邀能人异士前来教中，可知黑渊之祸已经严重到何种地步。 自然，也有人怀疑赤身教心怀叵测，散布谣言欲借此机会将赶来的各派人士一网打尽，尽伤诸派元气好雄起于江湖。不过两三日间，此番言论已是传遍江湖，许多闻讯欲往的门派也犹豫观望起来。自然也有人听了这流言只是冷笑一声：赤身教又不是傻子，就算真的能够将赶来的人一网打尽，到时候惹怒万派，不论正邪必群起而攻之，赤身教又何以立足？ 九环山，赤身教总坛。守卫弟子见到剑煮酒与断指埋名又来，皆面露尴尬之色。剑煮酒见了不由一笑：此番，看你们还能再拒我于门外否？嗔道人见他脸上笑意，奇道：“剑道兄何故发笑？”剑煮酒还未答话，佛无量已笑着开口道：“不过是幸灾乐祸尔！”剑煮酒听了立马收敛笑容，咕哝一声：“有这么明显吗？” 三人说话间已经来到门前，立刻有弟子迎了过来：“诸位这边请！”当先引路。剑煮酒一行跟在后面，见所行之路越来越荒僻，不由问道：“为何一路行来，这么荒凉呢？”引路弟子答道：“吾教本就人丁稀少，黑渊禁地平时更是绝无人迹，故尔显得有些荒凉。” 嗔道人哼了一声：“既然绝无人迹，为何又会发现邪物作祟呢？”引路弟子道：“是吾教三位师兄为了提升实力而私下进入黑渊禁地修行，多日不归。教主亲自前往寻找，却只见到三位师兄干枯的尸体。教主大怒，命人四下搜寻凶手，不料又有多名师兄弟丧命。这才察觉到是那黑渊中的邪物作祟。” 佛无量忽然上前一步，死死抓住那弟子的手腕：“师兄弟多人丧命，为何你毫无悲戚之色，反而似有欣喜之状？”说罢怒目而视。那弟子木无表情地迎上佛无量的目光：“吾教之中不禁私斗，所谓的师兄弟也只是名义上的，实则处处猜忌提防。他们死了，我便少了几个对手，难道还要大哭一场么？” 佛无量听了倒是一愣，深深看他一眼，送手后退，口喧佛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嗔道人冷哼一声：“如此门风，果真是邪门异派！”那弟子恍若未闻，转身继续引路：“诸位请！前方红衣阁，便是受邀诸人暂歇之处。” 红衣阁在望，路上也多了几分人气。赤身教弟子接引宾客，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互相之间碰面也不打招呼，不知是忙得顾不上，还是真如那弟子所言。进入阁中，引路弟子当即躬身而退，由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弟子引着剑煮酒四人继续前行。 比之外面那些弟子，这里的女弟子们似乎感情更好一些，见了面互相微笑着打招呼，甚至还会抛下身后客人打闹一番。两旁廊下还不时可以见到一些七八岁的小孩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外来人。 见到小孩子，断指埋名不由想起了自小一起长大的静一等人，心中一痛。引路的女弟子忽地停下，剑煮酒等人正在不解，引路女弟子已冷冷开口：“是谁，动了心魔？”说着转过头来，直直盯着走在最后的断指埋名。 “她的眼……”剑煮酒见这女子双眼瞳孔中红光隐现，不由一惊。佛无量已举步走到断指埋名面前，一声：“阿弥陀佛！”眼中现出金芒迎上女弟子的目光。“呃——”断指埋名与那女弟子一个耳闻圣音，一个目睹圣光，齐齐一震，各自惊醒。 引路女弟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转过头去，声音已不似刚才那般冰冷：“诸位最好平心静气。若是心中有了杂念，怕是难在这红衣阁撑过一夜！”说着又向前走去。剑煮酒拍拍断指埋名：“静心！”断指埋名羞惭满面，点头道：“徒儿受教！” 红衣阁乃是类似土楼的结构，四面楼阁，中间庭院。引路女弟子停了下来：“东面、西面乃是客房，诸位可随意安歇。南面、北面乃是吾等弟子居所，还请莫要擅入。三日之后教主将亲自来开放黑渊，诸位请自便。”说着又转身向外走去。 “三日之后……”嗔道人皱了皱眉，若不是为了积累进入黑渊的经验，他才不会到这里来，更别说多待上三天了。剑煮酒笑着拍了拍他一下：“三天而已，很快就过去了。不要想那么多！”嗔道人想起刚才那那弟子说的话，悚然一惊，忙收摄心神。 “玄白？”就在此时，又有几人走来，其中一个年轻人一见断指埋名，轻呼一声。断指埋名一怔，那人已经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玄白，果真是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雷觉啊！” 剑煮酒三人一愣，断指埋名已双拳紧握，转过身来：“这位兄台你认错人了！”“认错人？”雷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不可能！当年咱们在星宿海同生共死，怎么会认错？玄白，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忘了吧！” 星宿海，同生共死！断指埋名死死咬住牙关，心中疼痛不已。但是……但是世上已无玄白此人！断指埋名咬牙出血，却也只能独自咽下。“静心！”剑煮酒见状慌忙传音。断指埋名一震，紧握的双手松开，叹了一口气：“这位兄台，你真的认错人了。在下断指埋名，并非是你口中的玄白。” “断指埋名？”雷觉狐疑地看向他的双手，果然残了一指，玄白可不是这个样子！雷觉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好像……真的认错人了！兄台还请见谅。不过你与玄白也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无妨！”断指埋名低低说道。雷觉，你还是老样子，可我却…… 无定乡，小村之外，羽杉与琴儿仔细观察着黑雾。虽然以他们的修为不惧这雾中毒气，但是这黑雾不知范围多大，要进去还需多多观察。“要出去？”狡童不知从哪儿走了过来。羽杉点头：“医首从古书中寻到了医治黑雾之毒的方法，只是所需药材都在村外。” 狡童道：“这黑雾我已经仔细看过，并无薄弱之处。但据进出过黑雾的村民说，这一层雾的范围并不是很大。以你们的修为，冲过去不是难事。”“多谢。”羽杉一抱拳，就要携着且的手向前冲去。 “且慢，”狡童叫住他们，“一起吧！我修为比你们高些，在前面为你们开路，顺便探查一下黑雾中的情况。跟紧我！”说着当先向黑雾走去。羽杉也不客气，拉着琴儿的手跟在后面。 这雾气从外面看上去一片漆黑，进入其中却只感觉是寻常雾气，只是光线有些昏暗。狡童催动功力，劲气外冲，驱散周围雾气。羽杉、琴儿紧随其后，四下观察。只是这薄薄的一层雾气散而复聚，根本看不清什么。 忽然前面的狡童停了下来，沉声道：“什么人？”羽杉一愣，向前看去。狡童不断发出劲气驱散前方雾气，但却也只能看见前方隐隐约约的有一个影子，恍如鬼魅。“这雾气，是它发出么？”羽杉眼神一沉。 狡童道：“不清楚，但它突然在此出现，必有蹊跷，”说着看了眼羽杉，“自保的能力你们有吧！”羽杉点头：“这个自然。”狡童转过头去：“我过去看看，你们注意周围！”羽杉点头，运起功力。 狡童缓缓上前，那影子一动不动，刚才还有的隐隐虫鸣也瞬间消失。寂静的气氛沉重地压在心头，狡童掌心隐隐现出光来。愈来愈近，已经能够看清影子的轮廓。身形婀娜，曲线玲珑，倒似是个女子。 狡童停下，掌心功力隐而不发，沉声问道：“阁下何人？为何会在此处？”影子似乎动了一下，却没一丝声音传出。狡童眉头逐渐皱起：“再不出声，休怪我无情！”话音甫落，一股劲风迎面而来，狡童瞬间出掌。 “轰”的一声，周围雾气在迸射的劲气下消散一空。狡童凝神看去，面前却是空无一物！“武首，”羽杉、琴儿走了过来，“我适才瞧见，你出掌之时，那影子便诡异地消失了！” “消失了？”狡童眉头紧皱。琴儿道：“而且你刚才与那影子对峙之时，左右又出现了四五个同样的影子，也在你出掌瞬间消失了。”“你是说，这影子不止一个？”狡童以手抚额，“这可不好办了！”思索一会儿又道：“这样，你们先去采药，我再四处探索一番。” 羽杉点头：“武首小心！”狡童一笑，认准方向小心前行。此时消散的雾气复又生出，羽杉忙再催一分内元，拉住琴儿快步前行。 身后，疾速生出的雾气如海浪般翻涌碰撞，竟是生出一个个的漩涡来。而本来尚有几分生气的花草在这激荡的雾气之下纷纷爆碎，化为黑烟融入雾气之中。片刻之后，雾气平静下来，随即，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静静而立。刚刚响起的虫鸣顿止，这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