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是影子

    神仙谷。碧波荡漾的池塘已经变回了本来的小院，院门口的无明月一推身旁少女，低声道：“去吧！”自己则转身走到了一旁去。少女又在院门口站了好久，这才敢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到羽杉身边，轻轻唤道：“哥哥……”羽杉默不作声地站起，走到了一旁。

    “哥哥……”少女心中一痛，眼圈儿一红，就要转身走出院子。不料刚刚转身就被人抓住了肩膀。少女回头一看，却是羽杉站在身后，一双眼直直地盯着自己。少女不由心中一慌，低下头去。

    可等了半天却又不见羽杉开口说话，少女抬头，见羽杉仍旧直直盯着自己，顿时心中一气，又转身向外走去。羽杉牢牢抓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迈出一步。少女再也忍不住，一把拍开他的手，急道：“叫又不应，走又不让，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料一听这话，羽杉紧绷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这才对嘛！窝窝囊囊的像个什么样子！”“你……”少女一愣之时，羽杉眼眸一沉：“你叫我什么？”“哥哥讨厌！”少女又喜又气，跺了跺别过脸不去理他。

    羽杉一笑，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虽然咱们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可我突然发现我竟想不起来你叫什么名字了。那个……你可以告诉我么？”少女听了竟不由皱起眉头来，用手指点着脸颊道：“是哦！我叫什么名字呢？”

    羽杉拍了拍她的背：“别闹！”少女一扭肩膀，白了他一眼：“谁跟你闹了！我是真的想不起来我叫什么名字！”“什么？”这下，羽杉可是大为诧异，“三生石中也看不到么？”“看不到，”少女摇头，“只是见到小时候和你一起在七杀庄玩儿，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见她欲言又止，羽杉急忙问道。少女轻轻哼了一声，像是在跟谁闹着别扭：“我还看到琴儿jiejie！”“琴儿？”羽杉讶然道。“对啊，”见到羽杉讶异的神色，少女嘟起了嘴，“那时她还在杏花村，有好几次她都偷偷把我的意念压下，占了我的身子来看你，还同你说了好多的话。只是……只是后来你都忘记了。”

    “琴儿……”羽杉心中一痛，拍了拍少女的脸颊，“谢谢，谢谢你告诉我。”少女紧皱的小脸儿这才缓和下来，忸怩着打了羽杉两下：“算你有良心，还知道我的好。”“那是当然了，你的好我怎么敢忘呢？”羽杉一笑，“对了，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这个嘛……”少女皱皱眉头，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好，哥哥取的名字肯定奇奇怪怪的，还是我自己想一个好了。”“那好啊！”羽杉也不勉强，背着手站到了一旁。“要不，还叫琴儿好了。”少女想了半天，开口说道。

    羽杉听后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怎么了嘛，”少女噘着嘴跺了跺脚，“她就是我，我就是她，你别扭个什么嘛！”“不是别扭，”羽杉按住她的肩膀，“虽然你们一体共生，但在我心中，琴儿就是琴儿，你就是你，都是独一无二的！”

    “哥哥……”少女叫了羽杉一声，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羽杉冲她一笑，轻轻把她揽入怀中。少女趴在他肩上又想了好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对了哥哥，你叫羽杉，我也叫羽杉好了，做你的影子！”

    “不，”羽杉轻轻捧起她脸颊，“你就是你，不是谁的影子。而且，”羽杉的脸色忽然古怪起来，“要是咱们都叫羽杉，走在路上有人打招呼都不知道是在跟谁打。”“这个好办，”少女蹲下来用手指在地上写了“雨姗”两个娟秀的小子，“同音不同字，不就行了？”“这个……”虽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是见她认真的样子，羽杉也不再反对，“那我以后就叫你姗儿好了。”“嗯！”姗儿站起身来，又依偎在羽杉怀中。

    “咳咳！”轻咳声从院门口传来，姗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埋进羽杉怀里不肯抬头。羽杉扭头看去，无明月满面笑容地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姗儿：“哟，还知道害臊啊！”“师娘-”姗儿仍不抬头，闷闷地娇嗔一声。

    无明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很是欢快的样子。“师娘笑什么？”羽杉见状问道。不能喊一声“娘”，这一声“师娘”便是最好的慰藉了。无明月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没什么，她小时候可没有这么脸嫩。对了，接下来你打算到哪里去？一日不进行传承，你就依旧是**凡胎，在这仙灵地界待久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羽杉向西南方向看去，说道：“我要带姗儿会赤雪城去，顺道也许回去安山看看。”听他提起安山，无明月轻叹一声，按住了他的肩膀：“安山之事错不在你，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知道，”羽杉冲她一笑，“不过该我的我会一份不落地承担。”见他这副样子，无明月不由想起战羽殇来，无奈地说道：“还真是一样的性子！”“嘿嘿，”羽杉挠了挠头，左右看了看，似乎想起了什么，“师娘，怎么不见师父他老人家呢？”

    一提起战羽殇，无明月更加无奈：“原本他也要来的，不过不知道做了个什么梦，一个人跑去幽风是要拉着不忍归那小子往天地洪炉走一趟。”“不忍归前辈么？”羽杉一愣，“我和姗儿离开杏花村向北来时，也去寻过他，却是没有见到。”

    “没有见到更好，”无明月冲口说出一句，似乎对不忍归印象不佳，随即又摸了摸羽杉的头，“听师娘的话，以后少跟他混在一起。”“呃……”羽杉无语，怀中的姗儿低低应了一声：“师娘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哥哥的。”

    “那你可要看紧他哦，”无明月摸摸她的头，又对羽杉说道，“再休息片刻就离开吧。二位前辈那里我会替你们告别的。”羽杉道：“可是我还想亲自拜谢二位前辈……”“不用执着这些虚礼，”无明月摇了摇头，又走过去道，“二位前辈正在调息呢。你以为那天雷是那么容易就挡得下的么？”

    羽杉一震，松开怀中姗儿，朝尊神与千年孤魂适才离开的方向跪拜下去，一言不发地叩了几个头。“去吧！”尊神的声音随风飘来。羽杉又拜了几拜，姗儿也走上前去躬身行了一礼。“好了，快走吧，”无明月一手一个将二人扶起，“我带你们出去。”

    赤雪城，东门城楼之上。索隐玉突然现身，碎甲脸上不由现出喜色，正要过去请他帮忙，碎金却一把将他拉住：“不对！”碎甲一愣之时，月铠已经走了过去，冲索隐玉微施一礼：“统领！”“统领？”碎金、碎甲大惊失色。这一声“统领”无疑说明索隐玉便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碎金定了定神，拱了拱手道：“索少侠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教我？”“少侠？”索隐玉笑了一笑，“我好歹也执掌西城许久，在东城大护法眼里，还只是区区一个‘少侠’么？”“哈哈，”碎金也笑笑，“虽然执掌西城，但寒风少主却并未言明将西城主位传于少侠。再说了，索兄第少年俊杰，任侠风流，又怎么会只是‘区区’一个少侠呢？”

    “哈哈哈，”索隐玉大笑起来，“想不到碎金护法恭维人的本事这么高明，只是不知这一身武学修为是不是也这么高明呢？”心知此事绝难善了，碎金仍是多嘴问了一句：“索少侠为何如此？”

    “为何如此，”索隐玉似乎被他问住了，思索了一会儿才答道，“赤雪城该有所改变了。”“如何改变？”碎金追问道。索隐玉指指城外之人，说道：“赤雪城乃是独木、蜮弓、天鸦人三族故地，可赤雪立城以来，却一直将他们视为异端，连番攻杀之下迫使他们远迁逃避。碎金护法，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改变吗？”

    碎金听了冷笑一声：“索少侠，赤雪城草创之初，便是同这三族共居此城。可惜他们却不知足，以敌视我处处针对，最后更是抢先发难攻杀我等。结果却为我等所败，仓皇遁逃。当然，这等不光彩的历史，想来他们是不会承认也不会告诉索少侠你的吧！”

    索隐玉嗤笑道：“夺人家园，却还要别人感恩戴德。哼，亏你们说得出口！”“你——”碎金见他如此态度，心知再说无益，便摇了摇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索隐玉亦冷声回了一句：“执迷不悟，不思悔改！”

    “可恶，”一旁的碎甲再也忍不住，上前怒喝道，“索隐玉休得放肆！”索隐玉眉头一皱，眼中冷若冰霜：“放肆？哈！你们真的是身处高位太久了，稍有拂逆便横加指责。怪不得直到现在还是你们上司的月铠做得再好宰你们眼里也不过是金甲的影子，不，怕是连影子都不如吧！”

    “统领！”轻轻巧巧一句话，瞬间便点燃了月铠心中的怒火，双目通红地就要出战。索隐玉一把拉住他：“何必这么急呢？自有人会告诉他们，我们并不是活在阴暗角落里的影子。青焰，青鬼！”“在！”话音落，城外等了许久的独木青焰与独木青鬼答应一声，双双跃上城头，对索隐玉深施一礼：“统领！”

    碎金神情一凛，双拳紧握。碎甲退到他身边，低声问道：“大哥？”碎金想起从内城出来时赤烈雪的吩咐，暗自苦笑：看来不用再知会月铠了。当下答道：“且战且走，先往北城！”

    “明白！”碎金与他同胞兄弟，自然心领神会，话出口，凌厉掌气已随掌而出，击向独木青鬼。碎金亦同时发难，玄功运转，双掌带着金光连绵击向独木青焰。独木青焰、独木青鬼猝不及防，在碎金、碎甲绵绵不绝的攻势下左支右绌，无力反击。索隐玉见了不由嗤笑一声：“想不到堂堂赤雪城，竟也如此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