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政府特种科，一窝蛇蝎鼠

    义宁县是江西大县，又地处湘鄂赣边重要位置，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各派系特务组织都很全，主要有中统和军统。即革命党中央党部统计调查处派驻的中统；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处派驻的军统。原来中统、军统不在政府办公，各自为政，互不买帐，闹了很多笑话，也给工作带来ー些不必要的麻烦。为协调两大组织的工作，县政府专门设立特种科安置中统、军统特务。

    自从县政府特种科设立后，中统、军统特务围绕科长职位，双方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展开了激烈的争斗。斗到最后结果揭晓，也还是以各自的实力说了算。抗战前中统势力大，科长自然是中统的人当；抗战爆发后军统逐渐坐大，又得到蒋委员长青睐，科长又换成军统的人来做。

    从科员配置也可以看出强弱，军统有六名特务，都是现役军人。中统则只有二名，形单影只水都搞不浑。现任科长是军统的庞贝宣，黄埔军校毕业。在国军中做过基层军官，淞沪抗战时部队打散，逃到武汉改投特务组织，接受培训后派来义宁县，按规定毎季度到上级站汇报一次工作。

    庞贝宣身材高大，喜穿军服，头发梳得溜光，皮鞋擦得锃亮。他为人狡诈，善于看风使舵，是ー个无利不起早的势力小人。由于特种科人员编制、经费装备不归县政府管，由军统、中统武汉站管，武汉失陷后归重庆直管。特种科名义接受县政府管理，实际上什么都管不了，只有出了乱子才知道请县政府收场。

    对于庞贝宣柯续中也有些无奈，按说特种科每年的工作都要向县长报告，庞贝宣总是以保密为由推脱，拒不向县政府呈送工作报告。庞贝宣见到柯续中倒是十分客气，特别是上次打击黄赌毒，被柯续中发了一通脾气后，更是毕恭毕敬的叫上一声：“柯县长好”。然后两脚一碰，敬上一个军礼。柯续中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做给人看的表面现象，骨子里依然看不起不服输。

    中统和军统在义宁的工作，虽然庞贝宣没有跟柯续中汇报过，通过自卫队、警察局、各乡镇公所的报告，柯续中还是基本掌握了他们的动向。中统以党政机关、文化团体和学校为活动重点。他们网罗党羽、以特务的手段迫害异党成员。中统特务们的任务：主要是监视异党活动，了解其政治性质、人员情况、活动范围，经费来源，评估其对党国的危害程度，再采取相应的措施，拘捕、暗杀是其惯用手法。

    军统则是针对军队、警察、行政机关、交通运输机构，乃至驻外使领馆，专门以监视、绑架、逮捕和暗杀等手段进行特务活动。重庆的“白公馆”、“渣滓洞”两个集中营成了他们杀人的魔窟。军统在抗日战争期间，也从事一些搜集敌方情报并对敌施行恐怖活动，因此，对打击日本侵略者及汉jian起了一些作用。义宁良塘的“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就是他们的特务训练基地。

    柯续中刚到任视察特种科时，就要求他们做事要谨慎小心，办案要重证据，讲求实事求是。因为人头不是韭菜，韭菜割了还能长，人头砍了人就完了。他们口头上答应得很好，实际cao作起来就不一样，草菅人命的事时有发生。据柯续中的情报员报告，仅去年朱溪镇就发生了上十起凶杀案，作案人员均为中统、军统特务所为。

    最让柯续中生气的，是在国共合作期间，竟然有人列出暗杀名单，制订周密的暗杀计划，指派特种科倾巢出动，大肆进行秘密捕杀。用暗杀的方式处置异党分子，会造成不安定的社会动荡，这完全不符合蒋委员长国共合作的精神。有悖于团结抗战，共同对敌的国府方针。

    他们杀人的手段也极其凶残，按秘密情报员的报告：中统特务胡振雨，去年十二月底，跟踪**朱先龙，家住本县朱溪镇。本月中旬，胡振雨以买主身份到他家进货，刺探其在不在家，伙计告诉他已往湖南平江进货，过两天就会回来。胡振雨带乡丁两名，坐守三宝洞巡查，在下午五时许查获此人，以打劫方式将其杀害，尸首秘藏三宝洞中。

    中统特务陈德凡，本年上半年，通过认真调查核实，侦获樊孝河确系同盟会会员，家住朱溪镇湾里村。六月底，陈德凡带枪丁两人，假借土匪方式将其捆绑至屋后山谷，要其交待同党。樊孝河不服，高声争辨，声震山谷，陈德凡怕被家族村民发现，赶紧将其枪决。

    柯续中看过材料，觉得打死这两人都有问题。中统特务胡振雨，说朱先龙是**有何依据？不能说人家去了趟湖南平江，就说别人是**。人家何年何月参加赤色组织，担任了什么职务？什么证据都没有，凭什么说人家是**？我还说你是泄私愤，故意把人打死。

    樊孝河案就更加错得离谱，同盟会会员是什么？不就是革命党的祖宗。没有同盟会那来的革命党？同盟会会员要枪毙，革命党要不要枪毙？除了我老柯，县党部、政府里的党员，王总部、李总部的党员军官，包括党的蒋总裁要不要一起毙了？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特务没文化，专拿自己人开刀。

    柯续中早说过了，庞贝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正应该做的对日军情报、爆炸、刺杀工作都已停顿。一门心专门对付异党，不管是王总部、李总部，还是县里，只要跟异党有瓜葛，他们就拼命参与。他最近破获了义宁中心县委案，逮捕了一大批人，据说主要负责人一个也没跑掉。

    这个案子破获，是庞贝宣手下一个叫许春香的功劳。许春香是军统外勤，有事没事总喜欢到餐馆酒店转悠，有一次她发现修江餐厅，有一个有气质的男食客在喝闷酒。她走过去三言两句，就把男食客逗乐了。于是两人对饮起来，几杯酒下肚，这男的就不行了。许春香把他送到对面的义宁旅社开了房，春宵一宿，恩爱异常。

    这男的只知道许春香，是县政府公务人员。许春香却知道他是义宁中心县委宣传部干事，叫黄忠汉。平时无其他爱好，就好点酒色。回去后她向庞贝宣作了汇报，庞贝宣觉得是条好线索，要许春香紧盯不放，争取抓了大鱼。过了不久，黄忠汉又来了，他直接到县政府找到许春香。走出办公室，黄忠汉左看右看不明白，这办公室怎么没牌？许春香告诉他这是县长秘书室。黄忠汉点点头，是乎明白过来了。

    到修江餐厅两人又一阵豪饮，喝得差不多了，黄忠汉突然哭了起来。许春香忙安慰一番，黄忠汉说前两天县委把他的干事撤了，今天县委在马坳古家开会也不让他参加。许春香一听吓一跳，忙说要去解手，一溜烟跑回来向庞贝宣报告。庞向三十集团军的军统上级政治部主任胡少秋求援，胡请示王总司令同意，从渣津镇调一个营赶往马坳古家，一举端掉了义宁中心县委。

    回来后许春香像没事般，陪黄忠汉继续喝酒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