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醉酒（一）
大年三十。又是一个除夕。 各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白三小姐的院子里。 不大的庭院内，狭小的空间里，一张小巧简单的桌椅被摆在青石的屋瓦底下。 磨出了些微凹坑的梨花木桌上，放着一个净白玉色的瓶子，瓶子旁边端端正正地摆着两个同样白净得空瓷碗。 木桌的两旁紧挨着的是方向相对的两把梨花木凳。 白芷青坐在一边的木凳子上，拿起桌上的白玉瓶，给另一边的空瓷碗里“哗啦啦”地倒上了一碗晶莹的桑落。 “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 白芷青稍稍起身，将那杯倒满桑落酒的白瓷碗往对面的空位推了推。 抱着手臂趴在桌子上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好啦，还不出来啊？”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声闷闷的又什么分不屑地：“哼~” 白芷青有些无奈：“这么久了，还在生气啊？” 那声音没有回答。 她只好继续好话道：“我酒都摆好了，给你道歉还不行嘛~” 过了好久，才听到那人有些别扭的声音道：“自己的酒杯都没满上，哪来的诚意。” 说话间，一个红色的身形已经淡淡的浮现在了桌子的正对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怎么喝酒。”白芷青耸耸肩，也没多解释。 “那你是想让我一个人喝酒？”举着瓷碗正闻着酒香的魅懒懒地抬眼斜了她，“这就是你的诚意？” 白芷青也皱了皱眉，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是自己确实也不擅长应付白酒，而且这个时代的酒酿，已经到了会提炼蒸馏酒的地步了。度数还有点高，不像中国古代早时，酒精浓度都只有大概不到二十度的样子。 白芷青看了看那杯白玉瓷瓶，又抬眼瞄了瞄对面那个闹别扭的，最后终于有些妥协地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就只喝一点点吧……” 给自己满上酒后的白芷青，看着对面望着瓷碗有些嫌弃的魅，道：“别嫌弃了，我本来就不懂酒，能搞来这一瓶已经很不错了。” 魅撇撇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端起素碗就准备干。 白芷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魅宽大的衣袖，制止了他这一急躁的行为。 看着因为她这一动作，不由洒出了不少的桑落酒，魅有些皱眉，十分不解的用眼神询问着她。 “你急什么啊，今天可是除夕啊，咱们还没干杯呢！” “干杯？”魅有些不解。 “哦，就是碰一下杯子，然后说些祝福语啦~新年啊新年！”白芷青重重地跟他强调着。 “我不喜欢说废话。”魅很不以为然，说话间就已经又一次抬手准备喝掉碗中的桑落酒，一点也没有等她与他同喝的意思。 “不行！”白芷青有些不高兴了，一把夺下了他手中的白瓷碗。争夺间，桑落洒出了不少在魅的衣摆之上。 “你！”魅望着打湿的一摆气的不行。 白芷青瞅了瞅他被酒气染湿的手指和衣摆，有些心虚。可是还是十分嘴硬地辩解道：“不行，今天是过年，而且是我请你喝酒，你要按照我说的来！” 魅抬头看着被她抢在手中的酒瓶子和白瓷碗，没有办法，只好又重新坐了下来，一脸不爽地看着她，听她继续安排。 “嗯，嗯，”白芷青清了清嗓子，道，“好啦，今天过年，我们干杯咯~祝你在新的一年里……”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给打断：“什么是干杯？” “呃……” 白芷青这下还真被问道了。 这时，她才意识到，好像在古人的头脑中，两人喝酒时只有象征性地举举杯子示意一下，或者最多轻轻碰一下瓷碗，然后豪爽地大喝一声：“干！” 但是好像还真没有她们现代那样互相客套，互相敬酒，互相干杯…… 抠了抠脑袋，努力搜索着可以解释的词语：“干杯就是……我们两个互相说一点祝福对方的话啦~然后碰下杯子，表示传达到对方身上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每次干杯时撞下杯子是为什么，反正从小就是这样敬酒的，所以现在只能随口瞎编，不过感觉应该说的也**不离十吧…… “我没什么祝福的话。”魅却很直接。 “喂！”白芷青有点不高兴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大过年的，干嘛这么刻薄嘛！” 魅瞥了眼她，仍然坚持不多说一句废话。 白芷青抬头望了望天，实在有些无奈。终于，在最后也没有办法之后，她只能妥协。 “行行行，你不说，你不说。我来说可以吧？”白芷青有些气急败坏。 赌气的抬起白碗对着他，道：“祝你新的一年里……” 见他还没有动静，白芷青只能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魅有些没弄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可是被她恶狠狠的一瞪后，只好有些犹豫地学着她的样子也举起了面前泼的只剩半碗的桑落酒。 “万事如意，心想事成。最重要的呢，是要每天开开心心！”白芷青见他终于拿起了酒碗来，才开心的一咕溜说出了一堆顺口的祝福话语。 “哦，对了，最关键的。是要成功解开封印！哈哈哈哈，干杯~”说着，便自顾自的拿着自己的瓷碗主动撞上了魅手中同样举着的瓷碗。 白瓷与白瓷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响声后，白芷青这才抬起瓷碗一口干了碗中醇香辛辣的液体。喝完之后，都不免为这冲喉咙的酒气咂咂舌。 魅感受着手中瓷器的些微震动，有些恍惚。望着对面那个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在他看来就是个根本过与不过都没什么区别的节日而笑的如此开心的人，他突然有些不懂了。 有时她是这么简单，如此就容易满足。有时她又十分复杂，想着他都看不透的事情。有时她就像个真正的孩子，会撒娇会耍脾气还会捉弄人。但又有时她又像个经历了很多的成人，看得透彻行事果断又有自己的想法。 最关键的是他不明白，什么样的人经历什么样的事，才会想要求他……逆转时空…… 而且，这明明这是他的事，她其实只用做做样子而已，为什么她会对自己的事，对一个对她来说毫不相关的人的事如此上心？ 魅突然有些看不透，明明自己是在她体内看着她长大的。明明她就没有经历过什么大波打折，明明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快喝啊！愣着干嘛？”对面的白芷青已经一小口一小口的干掉了自己碗中的那一碗桑落酒，看着他还在怔怔出神的模样，有些不解。奇怪了，他刚刚不是很急着喝酒的吗…… 甩了甩头，从怔愣中清醒过来，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后道：“酒不是你这样喝的。”说完，便豪气的一口干了那半碗桑落酒。 白芷青吐了吐舌头，心道，她也知道啊。可是实在不爱喝酒，只能像灌水一样，强灌下去啦……而且，人家嘴巴小啊，不行啊！ 魅没再理他，自顾自地又给自己满上一碗，然后看了看她。 “啊？还要喝？”白芷青张大嘴巴有些受不住。 魅懒得跟她多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她，露出了个“废话”的表情。 白芷青没办法，只好又满上小半碗。 魅瞟了瞟她那耍赖的小半碗，也没说破她，便一仰头又自顾自的喝了下去。 这酒啊，虽然跟他以前喝的那些相比，相差甚远。但是……不知为何，今天的韵味却不尽相同。 就这样，被魅的低压气场和强制眼神的双重压迫这下，白芷青只得被又灌下了一碗酒。 也就是说，今晚的她，自从来了古代滴酒不沾的她，竟然破例喝了三碗白酒…… 一个时辰之后，看着眼前这个走路有些飘飘忽忽，且有些莫名兴奋的女子，魅顿感一阵头疼…… 因为除夕，大街上吵吵嚷嚷，很多少男少女都出来游逛着夜市。 路边摊位旁，经常能看见某个偷偷溜出来的小姐亦或女扮男装的“少爷”们有些害羞又有些好奇的在夜市中穿来梭去。 当然，这些个“少爷”们，一个也没有白芷青假扮男装来的真~ 魅开始有些后悔刚刚逼着她陪自己喝那三大碗酒。 也不是说他不想出来逛，她拉他出来夜游其实他还是满愿意的。只是…… 现在这个走在他前面东跑西转，走路都颠儿颠儿地快要站不稳的某个人，让他实在有些不好摆平。 不管她吧，她这副模样又实在有些不放心。万一喝醉了站不稳，一头摔倒河里了怎么办。要是管她吧，她又会十分一个劲儿的推开自己，强调着自己没有醉，只是有些站不稳而已。 关键是，她就算已经这样了，却还依然吵闹着坚持要出来逛夜市…… “快点，快走啊！”白芷青在前头停下来，忍不住回头催着后面一脸勉强的魅，“磨蹭什么呢，你不是很想出来走走的吗？” 魅没办法，只好被她有些半拉半拖地拽着往前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会儿，快要停下来时才发现已经快到了莲湖岸边。 远处有些星星点点的火光自黑夜里散发出来。 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莲湖旁的低岸边，不少少男少女正在弯腰放河灯。 白芷青笑了笑，走上前去，却只是静静地站着。看那些满怀希望，双颊娇羞的少女们许着心愿，她却并不为所动。 魅也跟了上去，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灯火辉煌的湖岸边，不少五颜六色的许愿灯在湖中心飘荡着。岸边围了许多男女，眺望着从自己手中飘走的许愿灯，目光里带着憧憬。 可是她却似乎并不太感兴趣一般，只是在一旁看着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