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江中鬼影

    墨青的苍穹下，一望无际的芦苇此起彼伏，随轻风摇曳生姿。

    中间似有一条游人踏出的小路通往前方，他定了定神迈开了步子，在一人多高的芦花丛中如鬼魅般快速穿梭而行，仿佛走得慢了就会被什么追上一般。在慌乱地拨开几次芦苇后眼前终于豁然开朗，宽广的江水横亘在前方，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鼻而来，凉爽的江风轻拂着他的面庞。但他脸上紧张的神色没有被这舒缓的氛围所改变，他停下了脚步，向四周张望了下，又看了看手上拿着的东西，然后向着那广阔的江水走去，现在，他脑子中只有一个想法：“一切都该结束了……”

    忽然脚下一沉，他身体也失去了平衡，像被什么拉住了一般不能动弹。他低下了头看到自己一只脚已陷入淤泥之中，他将脚拔了出来，鞋子上带起厚厚的泥巴往下掉去。“看来只能走到这里了”他望着前方的江面估计这段距离足够了，他再次抬起手看着手上拿着的东西，几秒钟后他抡起右手奋力向前方掷去。那物体在空中划了个抛物线重重砸在江面上迅速没入水中……他彻底放松了下来，弯下腰双手扶在膝盖上呼出了一口气，当他再次抬起头望向江面时，脸部开始扭曲，眼球似乎要爆出眼眶。那片涟漪并没有如他想象般消失，而是从中央不断冒出水泡，水泡越来越多，江水开始向外翻滚，倏地一只手伸出了水面。他向后跌坐在沙滩上，身体本能地向后挪动着，惊恐万状的双眼望着那只手——森森白骨的手。恶梦非但没有结束，反而以更加真实的影像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不…不…这不是真的……”他近乎哀嚎着双脚乱蹬，他似乎看到了手骨下方的水中一团犹似长发的黑影开始浮现，马上就要冲出水面向他扑来……

    三辆警车停在江滩围墙之外，三、四名警察正忙着拉警戒隔离线，几个附近闻讯赶来的游人探头探脑向隔离带里面张望，有人拿起随身带的相机准备拍照，一名警察过来喝止了他们。离岸不远借由附近船家提供的几块木板而到达浅水中的两名警察正穿着背心短裤在水中摸索，而岸边不远处另一名警察和一个穿白大褂的正围着一堆东西蹲在地上研究着，他们身后有一个年轻警察拿着纸笔在作着记录。

    “老孟，你怎么看？“其中一个年龄约莫30岁左右目光锐利的警察问道。

    穿着白大褂且面容显老的警察略微沉吟后，道：“现在只能说出个大概，死亡时间至少3个月以上，手法为明显的杀人碎尸案，这里应该是抛尸现场；除现在捞到的一个包外，其余尸骨还没找到，性别、年龄都不好判断，得带回局里仔细勘验才能出结果。”

    闻言后他思忖着望向旁边地上的包，一个紫黑色被水泡腐的布包，拉链被拉开，里面有一个快烂掉的塑料袋，都呈紫黑色，包外一个角破了个大口子。“严队，找不到，再往前就站不住了。”远方正在水中摸捞着的警察向他喊到。他站起了身向水中的警察招呼道：“好了，你们上来吧。”随即向身后的年轻警察说道：“小柳，你联系下航运总局，请他们帮忙派潜水员来打捞。”

    “严队，刚才孟法医都说至少3个月了，这么久，江水又急又深，还能捞到东西吗？”小柳觉得这项任务多余。

    “尽管希望不大，但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取得线索的机会，该做的工作还得做，你快去办吧。”虽然像是解释，但不容置疑地命令式口吻显示着他对小柳刚才问话的反感。小柳闻声赶紧收起记录本识趣地走向一旁拿出手机开始联络。

    严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副队长，还是刑警的时候他就破获多起大案，又因工作态度严谨认真，思维清晰细腻，一年前刚获得晋升提拔。此时，他正对今天突发的这起大案感到头疼，因为到目前为止，除了一个报案人，该案什么头绪都没有。

    他转身望向另一个方向，一名警察正守着一个蹲在地上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现在还在瑟瑟发抖。

    “我总感觉那家伙有问题，别的报案人也有受到惊吓的，但不会像他这样搞得失魂落魄、精神恍惚的，又不是什么腐尸，就几根骨头，至于嘛。”

    “怎么，你怀疑他是凶手？”孟法医边收拾着尸骨边直击重点。孟法医是市局的老法医，工作几十年了，经验丰富，见证了无数大案奇案的侦破，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他找出了关键证据才得以破案，所以刚上任不久的严华比较倾向于和他探讨案情。

    “虽说看起来不像，自己是凶手几个月后又捞出尸骨来报案也没什么逻辑，但至少现在，他是这起案件唯一的嫌疑人——不管怎样，等下清理完现场后，得把他带回局里作个详细笔录。”严华目光紧紧盯着那个还在发抖的身影，仿佛想把他看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