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节 侯府刺蔡
以蔡吉今时今日的身份当然不可能记得住府中每一个侍从的相貌，但是眼前这人行为举止实在是有些诡异。在绝大多数人都望着火光，或惊讶或忧心之时，此人却遮遮掩掩地一个劲往阴影里躲。如此这般行经怎能不引起蔡吉的注意。心生警惕的蔡吉当即指着那人呵斥道，“汝是何人？” 刹那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蔡吉这一喝一指，由火光转到了那人身上。原本围在他身旁的众多侍从也下意识地避让了开来，使其彻底曝露在了灯光之下。直到此时蔡吉才看清对方的面目，这是一个身高不满五尺，面容干瘦的男，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正恶狠狠地瞪着蔡吉。此等尊容自然不可能是侯府侍从。铃兰当即皱起了黛眉指证道：“主公，此人不是府中之人！” 铃兰话音刚落，黑夜中便闪过了两道寒光。男身旁的侍从如木偶一般抽搐着应声而倒，鲜红的血花瞬间染红了夜道。月光下他那双犹如鹰爪的手上骤然多出了两柄耀眼的匕。意识到是刺客来袭的侍卫赶紧挺枪而上。谁知男却如猿猴一般一个翻转撂倒了两名侍卫，朝着蔡吉直扑而去。 “保护主公！”铃兰一个飞身挡在了蔡吉面前。 可是有一人的反应比铃兰还快。只听“呯”地一声脆响，曹丕用腰间的佩剑挡住了刺客的匕。许是刺客的冲击力过大，剑鞘上装饰的宝石愣是被他削飞了一块。曹丕一咬牙拔出了长剑，剑锋撕裂了夜空，将刺客逼退了一步。但他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而是舞起剑花爆喝一声。 “曹蔡联盟岂容尔等宵小破坏！” 曹丕这一吼，吼出了多日来积压在心中的郁气。没有哪个少年愿意在恣意飞扬的年纪结婚，更没有哪个世家弟愿意放弃前途远赴他乡为质。但是父上正在官渡与强大的袁绍苦苦对峙。倘若父上败给袁绍，曹家上下都将灰飞烟灭。如今曹军最需要就是粮草、补给、援兵。没有这些，父上就不能战胜袁绍。而放眼天下唯有蔡安贞能提供父上所需的一切。 “维系曹蔡联盟。助父上战胜袁绍，”这是支撑曹丕一来到龙口的唯一信念。此刻曹丕并不知晓面前的刺客是何人，或是由何人派出。但站在曹丕的立场上来说。他必须向刺客出手。这不仅是为了撇清曹氏与刺客的干系，也是为了维系曹蔡联盟。总之，就算拼上性命也不能让蔡安贞死在这里。 刺客显然没料到眼前这位年少的贵公会如此拼命。措手不及之下竟被曹丕的一柄装饰佩剑逼得又退了十来步。然而曹丕的优势也仅限于此而已。刺客在闪过一道剑影。窜步上前一个肘击将曹丕击飞了出去。 曹丕没想到如此干瘦的一个人竟有如此大的蛮力，他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跟着背脊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恍惚间曹丕的耳边响起了一记从没听过的巨响。当他再次睁眼时，手持利刃的刺客已然迎面倒在了他的面前。在刺客的背上赫然多了一个血窟窿，那是曹丕从没见过的伤口。何种兵器有如此威力，曹丕疑惑地抬起头，却见对面的蔡吉正双手紧握一根铜管，从管口之中赫然冒出了一缕青烟。 铃兰无视曹丕的疑惑。踮脚上前踢了踢那个刺客，待见对方没反应之后，才兴匆匆地向蔡吉禀报道。“主公，死也。” 蔡吉长舒一口气。信步上前向曹丕伸出手道，“公若有差池，孤可没法向司空交代。” 曹丕先是楞了一下，待看到蔡吉发自内心的笑容之后，他最终还是握住了蔡吉的手。或许是第一次与身份高贵的年轻女有肌肤接触。年少的他脸颊不禁也有些泛红。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向蔡吉手中的那把神秘武器投以好奇的目光。 不仅是曹丕，早已被刺客吓清醒的何晏，也凑着脑袋一个劲地打量蔡吉。心想这齐侯该不会真像外界传闻的那般是九天玄女？ 蔡吉在两个少年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顺手收起了手铳。之所以称其为手铳，是因为此物的原理来自于火炮，却与后世的手枪相差甚远。它没有准心、没有线膛、没有弹夹，靠燧石点火发射，每次只能装一枚弹丸。射程也仅米左右，与袖箭差不多。甚至准头还远不及袖箭。可就是这么一个缺陷多多的半成，依照东汉有限的冶炼技术依旧无法达成量产。加之手铳的成本远高于十字弩，蔡吉最终放弃了对手铳的研发。 不过放弃归放弃，蔡吉还是从诸多样之中挑了两把质量最好的手铳以备防身之用。话说，手铳虽然缺点多多，准头与轻便都不及相同大小的袖箭。但作为一把热兵器，手铳拥有一个任何冷兵器都无法匹敌的优点，那就是弹丸一旦射入人体就会在体内乱窜。在没有x光机时代，再熟练的外科医生也无法分之找出弹。而弹携带的病菌最终会让伤者死于感染。就这点来说蔡吉至少击中了要害，没让人折腾个十来天才咽气。不可否认，蔡吉之所以能如此冷静地面对刺客，多少是仰仗了自己身怀两把火铳。 惊天的枪响与嘈杂之声很快引来了侯府侍卫，同时亦打断了蔡吉的思绪。领头的正是史慈与郭嘉，显然他们也意识到了衙门这场火烧得不简单。只是相较之下两人还是晚来了一步。当史慈和郭嘉看见地上趴着的尸体时，顿觉额头冒出了一片细毛冷汗。要知道蔡吉眼下还没有嗣，一旦她本人有个长两短，众人辛苦建立下来的基业也将随之轰然倒塌。 想到东莱上下刚刚经历一场生死考验，二人当即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异口同声地向蔡吉问道：“主公，可有损伤？” 蔡吉眼见郭嘉与史慈如此关心自己的生死。再一回想先前曹丕与刺客厮杀的情境，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感叹成功与失败竟只有一线之隔。自己差一点就成了这个时空的孙伯符。后怕之余，蔡吉亦对曹丕的及时出击心存感激。于是她当即指着曹丕坦言道：“孤没事。倒是曹公为救孤受了伤。” 郭嘉听罢，与史慈交换了一下眼神，双双上前向曹丕拜谢道。“多谢曹公出手相助。” 郭嘉和史慈的这一拜可谓是真心实意，绝无半点虚假。必竟侯府出现刺客是两人的严重失职。倘若蔡吉真出了事，二人死的心都有。可曹丕才刚被蔡吉救了一命。哪儿敢受此大礼。脸颊发烫之余，赶紧推辞道，“不。不。是齐侯杀的刺客。” 这到底是谁救谁啊？史慈一头雾水地看看了曹丕，又望了望蔡吉。倒是郭嘉瞄了一眼尸体上的弹孔，嘴角扬起了一丝弧道，“主公可认识此人？” “不认识。”蔡吉摇了摇头，又向史慈问道，“义将军，衙门怎样了？” “黄从事正住持救火。”史慈抱拳答道，“吾已命人封锁四门。龙正领兵可疑人等。” 蔡吉满意地点了点头，跟着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说道，“此人乃袁绍派来的刺客。义将军排查逆贼之时莫要滋扰宾客。” 郭嘉听罢蔡吉一番嘱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这名刺客能在侯府严密护卫下混入府内行刺。就说明其背后的主使者身份不简单。甚至可能与东莱内部的某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加之这阵龙口城到处都是外地人，每一个来贺喜的宾客也都可能是刺客的同党。照这思查下去，龙口城内的每一个人都不能摆脱嫌疑。蔡吉也会因此得罪不少世家名流。将刺客定性为袁绍所派，无疑是给了满城姓与宾客一个可信的交代。在此基础上派人暗中调查刺客身份，也就不怕打草惊蛇了。 史慈起初还有些惊讶，蔡吉怎么就一口咬定刺客是袁绍派来的，待见到郭嘉欣然颔，顿时也明白了蔡吉的用意，于是他二话不说就将蔡吉的指令通报了下去。 郭嘉见史慈布置完了事宜，便将话题又转到了蔡吉的身上，“义，汝麾下可有会武艺的女？” 然而史慈却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段旗主与君旗主均不在城内，怕是没有人能贴身保护主公。” 史慈一席话无疑道出了蔡吉的尴尬。虽说这世道没人行刺的诸侯是庸才，但没有一个诸侯会愿意碰上这种事。因此每个诸侯身边都会有武艺高强的亲信伴随左右，如曹cao身边的许诸、典韦，刘备身边的陈到。然而女的身份令蔡吉无法启用赵云等男武将做贴身护卫。而这个时代又缺少擅长武艺的女。本来蔡吉身边还有五行遁旗的段峨眉与君雅麗守护左右。可随着蔡吉的战略逐步铺开，段峨眉与君雅麗都被派去了袁绍、于吉身边做卧底。蔡吉的贴身护卫之职也就空缺了出来。郭嘉等人本以为自家主公在戒备森严的府邸之中，无需护卫贴身左右。可今日蔡吉在订婚之日遭遇刺客，无疑是给东莱的武官僚们敲响了警钟。世事无常，谁都不能保证蔡吉下次还会如此幸运。 相比郭嘉与史慈的忧心忡忡，蔡吉本人倒是心态平和。争霸本就是脑袋别在裤带上的买卖。董卓曾被曹cao献刀。曹cao本人亦是屡次遭遇刺客，若非有典韦、许诸在侧，他怕是凶多吉少。至于刘备刀都快架到脖上了，还能凭他那张寸不烂之舌说得刺客弃刀而走。而若非蔡吉的介入，江东的孙策也可能早已遇刺挺尸荒野。正所谓，该死的终究要死，不该死的终究会活。 当然这话蔡吉说了，郭嘉与史慈也不会接受。况且大战在即，蔡吉也确实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为她守门。思虑至此，蔡吉一眼扫到了不远处正在与何晏一起朝自己这边张望曹丕。联想到刚才曹丕与刺客拼死相斗的表现，蔡吉心中顿时冒出了一个念头。旋即便向郭嘉与史慈提议道，“曹公如何？” 史慈没想到蔡吉竟会提议曹丕，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主公这是……” “曹公刚救过孤不是吗？”蔡吉微笑着反问道。虽说蔡吉目前还不知曹丕的真实想法，但至少他刚才为自己挡刺客的举动并没有作假。光这一点就足以让其跟随自己出征，直到有朝一日曹蔡解除盟约。 “曹公过年幼。”史慈看了一眼曹丕摇头道。史慈这话的意思并非是说曹丕年纪小不能上战场。事实上这个时代有大把的少年正在沙场上厮杀着。而是他认为曹丕的武艺尚不足以保护蔡吉的安危。 然而郭嘉却附和蔡吉的提议道，“嘉觉得可行。” “奉孝！”史慈皱起了眉头。 “聊胜于无嘛。”郭嘉耸了耸肩。当然郭嘉的目的并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身为蔡吉的谋主，郭嘉深知曹丕现在的身份十分微妙。将他留在龙口只会让一些居心叵测之徒心猿意马。与让蔡吉在远征之余，担心曹丕在后方形成势力。还不如直接将其拴在身边。 史慈眼见自己无法说服蔡吉与郭嘉，只得妥协道，“罢了，就让曹公守在主公门外，慈再加派两人守在院门口。待到段旗主和君旗主回归后，再另作安排。” “段旗主、君旗主？”郭嘉不置可否地呢喃道。 蔡吉没有在意郭嘉的弦外之音，而是转身走到了曹丕面前问道，“孤即将出征与司空会师。公可愿一同随行？” 曹丕先前为了避嫌，故意站远了一点。但多少还是听到了蔡吉与史慈、郭嘉两人之间的对话。起先曹丕还饶有兴致地看蔡吉冷静地指挥史慈、郭嘉两位名将谋士处理刺客事件。当听到蔡吉有意让自己充当护卫之时，曹丕不禁心跳加速起来。这倒并不是说，曹丕喜欢做护卫，而是一旦成为蔡吉的护卫，他就有机会参加讨袁之战，甚至还能再次与父上和大哥一同征战沙场。 此刻面对蔡吉的邀请，曹丕自是毫不犹豫地抱拳应道，“愿听齐侯调遣。” 史慈扶额：吾等当如何防刺客？ 郭嘉伸出四根手指：赵云的枪，典韦的戟，周泰的刀，刘备的嘴。 小蔡摇摇头：功夫再高，一枪撂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