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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孝义

    聂大郎说这话,那是根本没有让聂兰去冲喜的意思。篮色,只是说聂兰不懂事儿,喝问长兄,对长嫂不敬,聂大郎用郭四郎拿来比较了一句。

    柳氏离得最近,惊诧的看着聂大郎的神色,又看云朵,心里明白过来,也有些沉了。聂大郎看不上聂兰让聂兰去冲喜的种种可能打算和想法,他都没有他根本瞧不上聂兰去嫁给他的亲弟弟。

    要是这样,那他们是准备认回郭家,抛弃聂家这边了

    张氏脸色变了又变,看着聂大郎,“不不叫兰儿去那你们”

    “聂兰回家说你说了让她冲喜的话,咋又不算数了”聂二贵脸色不好道。

    刘氏冷嘲笑道,“呦这是看不上聂兰那死丫头吧觉得她那样的不配嫁给郭四郎冲喜啊那你们是打算干啥了准备认祖归宗,不管聂家了”

    聂老汉立马怒道,“大郎你不要忘了,要没有聂家,你早饿死病死了是我们你才活了下来要不是我们老聂家,你也没有今日,也成不了举人老爷你可得记着良心,不能干忘恩负义的事儿”

    “忘恩负义我如何忘恩负义了”聂大郎淡淡的挑眉,“是弟弟meimei的事儿我没管,还是爹娘长辈我没孝敬又或者比二郎三郎他们孝敬的少了”

    聂老汉张嘴要说话,甘氏狠推他一把,低声怒喝,“你给我闭上你的嘴”

    刘氏撇嘴,聂二贵拦住了她即将要出嘴的话。

    柳氏皱着看了聂老汉和刘氏一眼,都说了只她和婆婆,大房的人过来,全部都过来了。谁不想听好话说这样的话,不是更让人心里嫌恶本应该没有疏远的打算,也要疏远了

    甘氏目光严厉的看着聂老汉,又瞥了眼聂二贵和刘氏,“没有你们的事儿,都给我闭上你们嘴”

    咋没他们的事儿刘氏心里愤恨。大房的有啥能耐,还不是他们二房人丁多,干的多,挣的多,要不然聂大郎早死了结果现在,好处没有他们的事儿,坏人都是他们的

    “这外边也冷的很,要不二哥二嫂先送爹回家”柳氏出声提议。

    “知道外面冷,咋不让进屋去还拦在个门外”聂老汉不满的又嚷一句。

    “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刚吃了饭,在外面走走”云朵朝天翻了一眼。

    聂大郎看着几人,“要聂兰嫁去郭家冲喜的事儿不存在,爹娘根本没必要担心。不过她那性子,能改的话,最好还是改一改的好。翻过年十四了,是大姑娘了。不再是,有些话不能说,她也该学学规矩了”

    张氏神色有些难堪,“是是我没把兰儿教好我回去肯定说她以后她再也不敢了”

    聂大郎点点头,“改了对她好,对家里也好。”说着转身,顺着湖岸往东闲步。

    云朵看了眼几人,也转身跟上。

    “大郎”张氏看他竟然走了,忙叫他。

    甘氏心里又凉又沉。

    柳氏抿了嘴,神色有些沉重。现在他们对老宅的人都如此,那他们三房又能讨到多少好儿

    聂大郎停住脚,回头,“还有事”

    他的意思是没事儿了,可是他们来是有事的。

    张氏张张嘴,有些说不出来,扭头看向甘氏。

    甘氏深吸口气,开口问,“你们今儿个去郭家探望了是吧身体咋样了严不严重”

    “看着挺严重,还没到不行的时候。”聂大郎回道。

    甘氏点头,“那好人上了年纪,容易这病那病的,找个好大夫看看,多花点银子没啥,关键的是能把病治好。”

    聂大郎应声。

    看他没有谈话的打算,甘氏说完这话,有点不知道再说啥别的了。

    柳氏看着眸光转了转,笑了一声,“聂兰这娃儿也真是的,连话都不会听。哭着要让她去冲喜了既然没事儿,那我们回去吧”俩人明显都不愿意多说,再留下来也没啥好说的,反而招厌。

    甘氏没有说话,过一会,点头。

    张氏欲言又止。

    柳氏看她的神情,看看聂大郎和云朵,笑着问,“大嫂你还有啥话”

    “没没了”张氏忙道。

    可是明明一副很想问问情况的样子。柳氏抿了下嘴,笑着跟云朵聂大郎打招呼,“天也不早了,你三叔和娇儿还在家里,既然没啥事儿,也不用我来陪了,我先回去了”

    云朵点头应声。

    甘氏也道,“那我们也先回去了。”

    张氏轻轻叹口气,也跟着转身。

    刘氏站着没动,“不是事儿还没问完那郭家叫他们去干啥了是要钱还是”

    “你给我闭嘴”甘氏咬着牙怒喝。

    刘氏不忿,过来是问事儿的,现在不问回去了

    聂二贵也喝骂了她一句,“给我回家去”

    柳氏看着嘲讽一笑,没有多理会,快步走向村里。

    看她走的快,甘氏抿了嘴,也加快了脚步。

    云朵伸手抱住聂大郎的胳膊。

    聂大郎摸摸她的手,“回家吧外面太冷了。”

    云朵眨眨眼,点头,“好”

    揉揉她的头,聂大郎笑着拉她回了家。

    走到家门口的甘氏停下来,转身又去了三房。老头子混不吝,老大家的也不是商量事儿的人,她现在有事儿也只能去找老三媳妇儿商量。她这个旁观的人,也明事理,心里也清透。

    “娘你去哪”聂二贵叫她,也跟上来。

    “我去老三家里,都别跟着了”甘氏沉声说着,脚下没停。

    聂二贵忙道,“我也跟娘一块去”

    甘氏不悦道,“让都别跟着,都别跟着”

    聂二贵停下脚,“娘天黑,你走道看着点脚下。”

    甘氏没搭理他,径直到了三房。

    柳氏刚坐下,正在想以后咋办。之前她希望大房犯蠢,云朵和大郎都疏远大房,亲近他们。大房和二房绑在一块,云朵和大郎不情愿帮衬,算帮衬也有数。到时候会多帮衬拉拔他们一把。可现在聂大郎要是成了郭三郎,可跟他们没关系了。关系远了,别提帮衬的事儿了。

    见甘氏过来,她眼神闪了下,笑起来,“娘来了快点坐炕上吧刚烧的炕,正热腾腾的”

    甘氏本没打算多坐,看着柳氏满脸温和的笑,又看了看在炕上靠着歇息的聂三贵,一旁玩布偶玩具的聂娇。看了眼屋里,两间桌椅板凳虽然是新的,但都不是好木料打的,只有两个柜子,一个箱子是雕了花的厚实物件。

    屋里简简单单,干干净净。被褥和衣裳也都洗的干净。油灯照着,屋里不是很亮堂,看着却有暖意。

    甘氏长叹一口气,脱了鞋,盘腿坐在炕上。

    清园时刻不断热水,分家出来,柳氏自己当家做主了,也买了个小炉子,反正家里有柴火有炭,冷天烧点热水喝。摸摸炉子上的茶壶还热着,倒了碗茶端过来给甘氏。

    甘氏喝了口茶,看柳氏拿了针线活儿坐在对面,问她,“现在,你觉得大郎和云朵对老宅咋样”

    柳氏动作顿了下,笑着回问一句,“娘觉得呢”

    甘氏默了下,“你说说你的看法。”这样的事,她本该和家里的老头子坐下说,老两口活一辈子,眼界力是有了,看事情也该有不少想法,可是家里的老头子

    柳氏捻了根线,穿在针孔上,“娘既然特意过来问,我也不说一句留一句了。”抬眼看着她,“大郎和云朵对老宅只有面子情了”

    一句话砸过来,仿佛砸在心上,闷的一声。甘氏愣着,看着柳氏。面子情

    “情分,那是用一分,少一分。即使是亲近的一家人。更何况大郎并不是聂家亲生的子孙。这三年也出了不少事儿,之前不说大郎,云朵要是弄了啥吃的,也都会想着老宅一份。现在除了逢年过节,或者赶上了,才有老宅那一份。他们俩人挣下那么一片家业,不说叫咱们一块享福,至少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关于情分这点,她之前看出来了。到底大房不是亲爹娘,真到有事上,看出来了。

    甘氏何尝不知道情分用一分少一分,她觉得都是一家人,云朵和大郎帮衬老宅,帮衬兄弟姊妹,他们也对云朵大郎好,三郎他们也对大哥大嫂敬重,关系好亲热。只剩面子情了

    柳氏没有再多说,垂了眼拿着绣活儿飞针走线。那作坊之前从五月到12月赚了三百两,那一年少说也挣四五百两银子。现在作坊又扩建,以后七八百两,一千两都说不定。

    还有那几个山坡,他们既然种了花木,种了药草,那肯定能挣钱,不然也不会花钱买那些山坡,种些不赚钱的东西。他们一年挣的银子现在应该不下一千两,那么多银子,算聂大郎赶考打点花了些,余下的也是一大笔。

    要说帮衬他们,把老宅的院子翻新了也才不过几十两银子,一年孝敬些rou,衣裳料子,都不用他们花银子买,有的是人给他们送。他们却不愿意多给。不是只有面子情,又是啥

    聂三贵接话,“大郎是我们老聂家养大的,给他治病抓药的,只有面子上的情分,他们那是不孝”

    甘氏久久没有说话。

    “现在郭家也贴上来了,不管大郎和云朵是啥态度,那郭二丫可常常去清园,跟云朵学识字,清园的点心小吃她碰上没少过份儿。她可一直都是叫大郎云朵哥哥嫂子的”柳氏再提醒一句。

    甘氏面色沉重,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嘴角抿着,有些发白。

    聂三贵不悦道,“那郭家也真是的,把闺女嫁到咱村里来,根本是没安好心现在大郎是举人老爷,那么一片家业,他们当然想算计算计,想让大郎认回郭家。到时候大郎成了郭家的人”

    郭家的人也正在想办法,家里的气氛很是凝滞,凉重。李大妮两眼红肿着,“三郎不愿意,不认了吧我们不认了吧”

    郭树根躺在炕上,咳嗽了好几声。

    郭二郎劝道,“娘三弟是咱郭家的子孙,是爹和娘的儿子,现在爹病这么重,让三弟认祖归宗也是应当的。他总不能一辈子认聂家为祖宗啊”

    “当初送他去聂家,他肯定心里怨恨的他都记事了他心里怨恨我们啊”李大妮呜呜痛哭。

    郭二郎拍拍她的背,“娘你别哭了三弟他算心里有点怨恨,也该体谅的当初家里要揭不开锅了,把他给了聂家,也是想让去过好日子,吃饱穿暖。他病了那么多年,爹娘还不是挂念了那么多年我们也都知道他受了很多苦,我宁愿当初被送出去的是我要不是碍着舅母,咱们也早把三弟接回来了”

    “都怨我这事儿都怨我要是当初我不答应,三郎也不会去聂家也不会现在怨恨我们,不愿意回来”郭树根也哭。

    “现在咋办要不我们再去劝劝”马氏提议。

    李氏看她一眼,“能劝回来吗”

    “要不找别人去说项说项,多劝劝。咱们说的,三弟心里有气,也有些听不进去。要是别人去劝,应该能听进去了三弟是读书人,那念的都是圣贤书懂事着呢不会真的不管亲爹娘的”马氏笑道。

    “去找大舅吧让大舅去劝舅母她她应该也不会拦着的三弟毕竟是郭家的儿子”郭大郎道。

    “能不能劝回三郎啊”郭树根哭问。

    外面门响了,郭四郎跑去开门,是郭里正来了。

    看到他过来,马氏顿时一喜,小声道,“也可以让郭里正去劝劝,他也是读书人,会说话说的都是圣人说的大道理”

    郭里正来是为了这事儿,聂大郎中了秀才,他起了意,没想到短短时间,聂大郎又从秀才考到举人,要是他认祖归宗,那这荣耀是巨石村的,是他们郭家一门的荣耀而且,聂大郎认祖归宗,那作坊也要搬回村里来了,到时候整个村的人都能受益。

    白石村的里正,只不过是个童生,都多少年没拿书本了,还能有多少学问聂大郎中举,多少人都说是他的功劳,让那聂里正风光了一回。还在村里盖了个学堂给他。

    聂里正背着手在屋里又转了两圈。他有些拿不准,大郎是要留在村里,还是准备认祖归宗,回郭家了。

    聂婆子说他,“你别转悠了你要是想去问,去问问吧大郎和云朵俩娃儿应该也不会瞒着的”

    “你懂个啥真要去问了,大郎还以为我怕他离开村里,不让他回郭家呢”那边毕竟是亲爹娘,谁能和亲爹娘没有感情聂家老宅又对他们那样。

    聂婆子叹口气,“云朵是个可人疼的娃儿大郎也是个可怜的娃儿”

    聂里正皱皱眉,想到云朵睁着两个大大的眼睛,笑眯眯说着撺掇里正爷爷开办学堂啊。那是个灵透又有见识的娃儿。大郎也个极为聪敏的,一点通。不然,别说是探花郎,算是状元,是鸿学大儒,也不可能教的他短短两三年先后考中秀才,又考中举人。

    想了又想,聂里正决定去问问。

    聂深想跟着,聂里正没让他跟。

    云朵已经洗漱好,正在泡脚,两人一个洗脚盆。

    聂大郎用脚搓她的。云朵痒的笑,蹬了蹬脚,溅起的水花撒了一片。

    “你别碰我,我自己洗太痒痒了”云朵咯咯咯笑着,把脚丫子抬起来,踩在盆沿上。

    “你洗的不干净,我给你洗”聂大郎笑着又把她的脚按在水盆里。

    “你才洗的不干净”云朵跟他顶嘴。

    聂大郎笑看她一眼,“洗的干净,脚丫子还那么臭”又添了些热水进去。

    云朵红着脸瞪他,谁让他要亲她的脚了。

    罗mama把聂里正领到正厅,过来外间回禀,“少爷少奶奶里正大人来了”

    聂大郎笑容微微收起,“先上茶,稍等一下,我这过去。”

    罗mama应是。那边万森已经端了茶送到正厅。

    聂大郎擦了脚,趿了棉拖鞋,让云朵也再泡一下也赶紧擦了出来,别一直泡。穿上袄子,到正厅跟聂里正说话。

    看他去了正厅,罗mama进来,等云朵擦了脚,扶她到炕上坐着,把水端出去倒掉。罗平家的,进来把地拖了,问云朵,“少奶奶还想用点梨膏吗这些天,都干燥的很”

    云朵想了下,点了头,“好吧”

    少爷在正厅和聂里正说话,少奶奶一个人在屋里也有点无聊。吃点梨膏,也正好打发时间。罗平家的笑着下去,端了碗梨膏送来。

    云朵一碗梨膏吃完,见聂大郎还没回来,抽了本游记翻着看。

    外面聂大郎送聂里正离开。

    “你回去吧”聂里正摆了下手,往村里走。

    万森万淼两人跟着,送他到了村里,看他进门,这才返回清园。

    聂婆子看他脸色不太好,问他,“咋样大郎是准备认祖归宗了”

    聂里正摇摇头。

    “没准备认回去那你这脸还那么难看”聂婆子也松了口气,又问他。

    聂里正长叹口气,“大郎让我帮他开个独户。”

    “开开个独户”聂婆子愣了。

    聂里正又叹口气,摇着头,脱了鞋坐在炕上。

    “开独户是啥意思啊”聂深不明白,不解的问。

    聂婆子好一会道,“那娃儿心里也是寒啊”在村里开了独户,那不会回郭家了。聂家这边也叹口气。

    云朵坐在床上,仰着头,大眼闪闪的,“你想不想看书”

    “不看了。”聂大郎脱了衣裳,挂在衣架子上。

    云朵点头应声,把被子拉开,让他睡进来。不等他躺好,伸手搂着他腰,贴在他怀里抱着他。

    聂大郎嘴角微扬,伸手抱了她。

    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药草味儿和他独特的味道,云朵蹭了蹭,胳膊又收紧些。

    过了一会,云朵松开手,拉他,“聂大郎你往下面睡点”

    聂大郎疑惑,听她的话,往下面睡点。

    云朵拉着他睡到下面,自己拱到上面,把他搂在怀里,笑,“好了睡吧”

    鼻尖萦绕的满是她身体的馨香,聂大郎睁着眼一会,抿嘴笑,闭上眼,伸手抱紧她,在她怀里蹭了蹭。

    云朵把被角拉好,又伸出手轻轻的拍他。

    聂大郎脸上笑意更深。

    果真,没拍多少下,她睡着了。

    聂大郎掖好被子,深吸两口气,让自己沉浸在她的温柔怀抱里。

    天明起来,下起了雪粒子。

    万广已经早早吃了碗热菜汤,揣着俩饼子啃着,赶了马车奔向县城。

    雪一直没下大,雪粒子砸在地上蹦起来,滚了好远。

    云朵起来小解,推开窗棂看了下,冷风呼呼刮进来,连忙关上,快步又回了床上,钻进被窝里,“我不想起床了”

    聂大郎翻身过来,抱住她,“你不饿”

    “不饿”云朵懒懒道。

    聂大郎刚刚听到她肚子在叫,昨晚他吃的多,她却只忙活了,后来觉得饱,也是喝的汤水。伸手把她的小脑袋按在怀里,拉高被子,“那接着睡吧”

    睡饱了哪还睡得着。而且不到一会,云朵的肚子又叫了起来。

    聂大郎笑着拉了她起来。

    庞仁今儿个很老实,天不亮起来训练,外面下雪,在屋里打拳,和二子三子对练。吃早饭的时候,他已经练了满身汗,冲了澡,过来,看俩人的脸色。

    云朵抬眼。

    庞仁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我今儿个可是天不亮起了这几个月我真正做到了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了爷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厉害过”

    “是啊除了吃胖,在县里横行霸盗,你坚持最久的事儿了”云朵呵呵。

    庞仁不满的撇嘴,“说的爷我好像多没用一样爷我干的事儿多着呢不信再不久”

    聂大郎朝他瞥过来一眼。

    庞仁顿了顿,“再不久爷能瘦的和聂大郎一样”

    云朵喷笑,“你现在还有一百七呢想瘦的和聂大郎一样”

    “咋着你还瞧不起你家大哥”庞仁拍桌子瞪眼。

    “接着减吧你”云朵翻他一眼。

    庞仁哼哼一声,“真以为爷我瘦不下去啊百来十斤爷都减了,还差这点”

    “那你早饭少吃点”云朵拿了筷子,把煎饺夹到聂大郎和自己碗里。

    “喂喂喂你个死丫头又虐待我”庞仁嗷嗷叫,下手抢盘子。

    一顿早饭吃的热闹。

    饭后不久,柳氏过来,拿着鞋样子,说是给聂娇做棉靴,请云朵帮着画两个花样子,“见了那么多花样子,还都比不上你画的。娇儿也喜欢你画的花样子做出来的衣裳鞋子”

    云朵知道她不是来求花样子的,是来探话儿的,笑着让她坐了,随手画了两个花样子给她。

    “哎呀真是好看你画的花样子,和别人的都不一样,看着有趣,绣出来漂亮我还记得你那双绣满了雪花的棉鞋,像是那一朵一朵的雪花儿落在了脚上,别提多好看了我试了几次,都没有绣出来”柳氏笑着夸赞。

    “那是我大姐的手艺,我也会画画花样子了。”云朵笑。

    “你是会学问的人,不一样这家里要是没有你,哪有现在这一片家业”柳氏自然而然的把话转移到家业上,又转到郭家,“已经要人去冲喜了,那么严重”

    “应该还不算严重。喊着不行了,聂大郎也是会点医术,他把了脉,说找个好点的大夫看看,抓点好药吃吃没事儿了”云朵看着她。把该告诉她的话告诉她,也让聂家老宅那边知道。

    柳氏哎呀一声,“那没啥大事儿是好事儿啊应该用不到冲喜了吧没想到大郎的医术也能看病了”

    “病的时间太久了,久病成医了。”云朵淡声道。

    柳氏眸光转了下,叹口气,“之前我没嫁过来,不太清楚。不过大郎也实在是个可怜的不过好在有了你,他现在有家有功名,还有你这么好的媳妇儿,等你生了娃儿,一家人亲亲热热,多好的日子啊”

    云朵没说话。

    柳氏看看她,又接着道,“我也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今儿个过来,是你奶奶和大哥大嫂他们托我过来的。昨儿个大嫂过来,你们没在家,也没好开口问你们。郭家那边是不是想让你们认祖归宗”

    云朵眸光微动,点点头。

    不吭不响的,先得了法子去买猪杂,又把闺女嫁到这边来,现在借着那郭树根病重,还真的想把大郎认祖归宗。柳氏心里冷笑。郭家是聪明人啊可比大房精明多了这算盘打的可真是好

    大郎和云朵现在守着一大片家业,大郎又是举人老爷,家里有下人伺候着,以后背靠庞家,要是再高中,那能当官了。现在装装可怜,把大郎认回去,那是好处堆成山

    “这事儿你是咋想的”柳氏没有直接问聂大郎,因为她知道聂大郎多看重云朵,他自己的衣裳来回那几套换着穿,云朵的衣裳,尤其这一年,绫罗绸缎皮毛的,不知道换了多少套。要是云朵不愿意,聂大郎肯定会偏向云朵。本来娘家那样,这边的婆家又不是亲的。突然又冒出一家子公婆妯娌小叔子小姑子的,她肯定心里不愿意。

    “我”云朵指了下自己,“不同意啊再多一个婆家,那可真是伤不起”

    柳氏眸光闪了下,云朵被娘家卖了,婆家这边,大房没咋样,二房可查到要了她的命,她这是觉得很受伤叹口气,应和她,“嫁了人的女人,娘家那边你成了亲戚,婆家你是外人,做媳妇儿的难啊你这又比别人更难了几分了那郭家即便是大郎的亲生爹娘,要认祖归宗也是应该的,旁人都不能说啥。只是真要认回去,苦了你了平生生多出一大家子婆家人得看顾伺候着”

    “可不是。”云朵也随着她叹口气。

    柳氏看着她神色,又压低了声音,“也不是我要说啥,郭家虽然是大郎亲生爹娘,别的时间不说,我嫁过来几年,大郎每年都要病几次,你来那一年病的最厉害,大郎都说不要管他了,还说要走,不拖累家里,都走了好几里路了,你三叔他们才又把他追回来。之后病的更重了。郭家一次也没来看望过大郎说实话,大郎从小被送出来,郭家儿女多,那么多年不在一块过日子,哪还有多少感情大郎真要是回了郭家,估计一大堆麻烦事儿缠身。你怕是也少了不少安生日子”

    她穿越过来的时候,是聂大郎病的最重的时候她知道,要不然聂家也不会借了银子买了小云朵的尸体来给聂大郎办冥婚。那时候聂大郎只剩下一口气,咽气把他和尸体一块埋了的。他之前竟然还准备离家出走,不再拖累聂家云朵想到他拖着病重的身子,一个人走在路上,想想他单薄孱弱的背影,心疼的不行。

    她要是早一点穿越过来,穿越到他小的时候,不,只要早个几年,他也不用受那么多病痛,苦累和咒骂,嫌恶。

    聂大郎,小时候肯定很苦。他都记事了,被亲爹娘送到陌生的聂家。聂家有了自己亲生的儿孙,聂大郎这个不亲的,又占着长房长子位子的养子,身份尴尬,又要遭受谩骂,拖着病弱的身子。

    他好像什么都会做,烧锅做饭不足为奇,他竟然连针线活儿都会。现代很多出名的服装设计师是男人,但这里是千年前的古代社会,男子为尊的封建社会啊

    柳氏看她神色动容,知道她必定心疼聂大郎,趁机问,“大郎是咋说的他想回郭家吗”

    云朵微微吸气,看着她,眸光幽深,“现在都认为郭家要认回聂大郎。也都觉得聂大郎会回去”

    “大郎他”柳氏轻声问。

    万森轻手轻脚的过来回禀,“少奶奶门外来了一群人,说是郭家的人,和巨石村的郭里正,河湾村的李老爷。”

    “他们”柳氏看向云朵。

    云朵抿着嘴,“外面风大雪大,大老远跑过来,让他们进来吧”

    聂大郎正在练字。

    万森把郭大郎郭二郎,李长河,郭里正一行人领进屋。

    聂大郎和云朵成亲的时候,郭大郎和郭二郎来过,不过俩人没有进屋,屋里都是聂家老宅和云家,张家的人,他们在外面送上礼,吃了席,也走了。

    郭里正只来过白石村,村里卖粮食的时候,那时候作坊还没有扩建,他也没有进到清园来。看着连绵一片的作坊,气派的清园,心里更加坚定,要劝说聂大郎认祖归宗,回到巨石村去

    聂大郎放下笔出来,直接在上座坐了。

    郭里正看了眼另一个上座,见他没有请自己上座,皱了皱眉,在下首坐了。

    柳氏还没得了确信的话儿,看郭家的兄弟和里正过来,连李长河也跟着一块过来,悄悄观察云朵的神色,看她眼神有些冷,聂大郎的神色也不是很好,很是淡漠,微微放下心。这郭家可能要适得其反,越劝越招人烦

    她小声跟云朵打了招呼,看了眼她脚上的羊皮靴,转身走了。那羊皮靴毛长,再加一层棉花,穿着是暖和。她那里还有两块缎子,虽然不是很好,但她绣活儿不错,给云朵做上一双鞋,不管她穿多穿少,鞋子在那,她的心意在那。

    看了看手上的两副花样子,她既然画了这样的,应该是喜欢这样的。回去照着这个花样子绣吧

    云朵坐在另一边上座上,端着茶杯,抿着茶。听着郭大郎和郭二郎讲,昨儿个他们走后郭树根更严重,差点昏迷的话,垂了眼,吹了吹茶杯上面飘着的茶叶。

    郭里正一副长辈的姿态,语重心长的对聂大郎谆谆教诲,不能忘本,不能逆孝道而行,说着这么多年郭树根和李大妮的不容易,说着郭家的艰难。子曰了一堆。

    云朵听他们说着说着,话里带了责问,冷笑出声,“子曰的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对的”

    郭里正皱着看向她,“妇道人家,又哪里懂得圣贤之语”

    “子曰的都是对的,也不会有诸子百家了。天下学问大同,但三教九流皆是学问。佛语说,万物众生平等,一草一木一沙一粟皆为佛。再者”云朵扫了几人一眼,“圣贤之论多高深,怕是有些人根本不能领悟其深意。断章取义,妄加揣测,便信以为真,奉为圭臬,也实在可笑”

    “你”郭里正满脸愠怒,却听出云朵也是有点学问,不然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不知道郭里正是怎么理解的”云朵挑着看着他问。

    郭里正看她还考问起自己来了,心里有些气恼,但看聂大郎不仅不阻止,还露出想知道的神情,他心里暗哼了一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多少人都知道是何意思。这话是贬义,也是自私自利之人的行恶的推脱之语,作恶的借口”他意有所指。

    云朵呵呵,“自私自利的行恶之人的确用这句话来为自己做的恶辩护,推脱。但他们也如郭里正一样,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为字不是重调去声,而是阳平调。”

    郭里正皱眉。

    郭二郎看了眼聂大郎,插了一句嘴,“我们也都没念过书,这些啥圣贤的话,我们也都不懂。我只知道,为人孝道,是子女根本。”

    云朵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继续道,“圣贤之论也是很好理解的。子曾经曰过: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荀子也曾曰:入乎耳,著乎心,为己也;入乎耳,出乎口,为人也。人不为己,天地诛灭。不修阴德,不顾德行,天地不容也多少人口中念着圣贤之道,拿圣人行事。却连圣人之言都曲解到面目全非,完全背道而驰,简直可笑”

    “你你”郭里正嘴边的胡言乱语硬是说不出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么恶言的话,还能被曲解成这样

    可是她说的好像真的是那么个道理,孔圣人,荀子,说那样的话,照那个理解

    “也怪不得郭里正只是个秀才。”云朵冷冷看他一眼,抿着嘴,端了茶。

    这下郭里正愤恼了,他竟然被一个无知妇人给驳论的答不上话来,简直也太丢人了竟然还嘲讽他只是个秀才

    丢人也是自找的有啥话不明说,非得拿圣贤之论压人,以为谁不会呢秀才又如何了不起她男人是举人云朵暗哼一声,喝自己的茶。

    立在门外的罗mama抿嘴笑,今儿个还真是长了大见识了明明是短短时间爆发,在好些人眼里,他们家怕是个暴发户。可她看少奶奶也好,少爷也好,都品行高洁,规矩仪态都是上等。怕本不该是这浅水洼的鱼

    聂大郎看着气哼哼的喝茶的人儿,眼里笑意流转。他的小丫头,终于舍得露一露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还真是两个意思啊

    郭里正不认为自己错,辩驳道,“你又如何知道,你说的是对的,而天下众人的理解都是曲解”

    云朵随口应,“哦。这本来是修行,看个人理解水平的。像那互相矛盾的俗语一样,有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还有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有的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有的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量:无毒不丈夫。有的说:百善孝为先;还有的却说:忠孝难两全。这世间万道,看个人修行。有人修成了圣人,受世人尊崇。也有人修成了恶人,天诛,地灭”

    郭里正看她一副说教的样子,脸色涨紫,怒道,“简直一派胡言”

    看他发怒了,郭二郎怕他坏事,“郭大爷”

    郭里正是整个八经考的秀才功名,今儿个被是揣着孝义大道来的,还没说几句话,被一个无知妇道人家给说教了,他心里又怎会不气怒。

    云朵喝完一杯茶,抬眼看着他,轻启小嘴,吐出一句,“怪不得你只是个秀才”~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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