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斩魂碎
一个人,若是手上沾满了鲜血,那么,不论他再怎么要洗净手上沾染的曾经,那股血腥味还是会持久一贯,就算是砍掉手,也是去不掉的。 四月春末雨,卫之潇坐在自己的卫府后院手捧着一朵蔷薇,无聊地打量着自己的指尖。 他的指上是天然雕琢般,没有一丝茧的痕迹。那不是一双粗糙的手,那是一双更甚者比大家闺秀更要秀美的纤长手。是白玉雕刻的,洁白的而红润地不似凡间应有。 可谁又能想到,这样脱俗的妙手,却是残杀江湖中各大门派,手刃自认仇人的黑手。这双手,为了一把剑,断了江湖多少人的期盼,更是绝了青木山上那位隐世高人的一生。 卫之潇嘴角勾勒,面带轻笑。他正在一藤椅上歇息,面上是自得态。蔷薇花挂在他的中指食指间,是垂垂欲落态,却也是被他拽得老紧的样子。 蔷薇花勾起他的丝丝念想,他闭着眸,沉入闭眼所见的美景中。这样春季正艳的蔷薇无疑让他回忆起了一名女子,一名曾入蔷薇花般灼灼,但却也任性地若同蔷薇花谢一般凋零的女子。 “小枝。” 卫之潇唤出这个名字,随后,他再度睁开眼。 挂在两指间的蔷薇花被他一个转圈握紧在手中。卫之潇睁开眸,再度看向自己的指尖。而这一次,他拳里紧握的蔷薇花花瓣褶皱,瓣瓣皆散开了来。 要是放在三年前,他的这双手,怎么会如现在这般光滑玉洁。那时,他的手上满是血腥,洗不掉的血腥,而正好,那是他的手上结着多年用剑磨下来的老茧。鲜血吞磨着老茧,显得他那一双手丑陋无比。 那是曾杀了自己心爱女人的手。 “卫大夫。”身后的木雕花廊道匆匆跑来一个垂头的布衣小厮,那小厮捧着一个透玉碗,碗里是空荡荡无一物。布衣小厮虽是跑得快,但手中碗是捧得紧紧,仿佛那是什么至上之物,容不得他随意懈怠。 “玉樽是带来了,还请卫大夫……” 小厮面色通红,说话声音不大,却是疙疙瘩瘩,抖了好几次,才将话给说清楚。 碧玉的碗被抬放至卫之潇的手臂左侧,小厮死死地弯腰跪着,而躺在藤椅上的卫之潇神色淡漠。他是打量了那小厮许久才缓缓道。 “宴席准备好了?你是来求安身的药丸的?” “是!”那小厮语气坚定,坚定过了,声音又软了下去,生怕自己声音是太大,扰了卫之潇歇息,让其动怒。 卫之潇再打量了一会儿,继而神色冷漠。 “你是新来的?看上过为面生。” “是,小的阿顺,来卫府还不到两个月,还未尽得药香之德,若,若有冒犯之处,还,还请卫大夫见谅。” “哦?见谅”卫之潇揉揉手中的蔷薇花,随后又将花瓣撒下,“你可知,我身边也曾有一个和你几许相似的少年。” 那小厮心里一紧。不过是个孩子,听到卫之潇这么说,自己怕是会被亲切对待,心里都是提了起来。但同时又生怕自己做不好什么,冒犯到卫之潇,赶忙将头埋得更低了。 卫之潇淡漠的眼珠转了转,看出了那少年掩藏不住欣喜,心想着这少年太过于单纯,便是继续冷漠道:“你可知那少年最后怎么了?” “小的……不知。” “背叛了我,我赏他经脉寸断,估计,已经不在人世了。” 卫之潇话语轻佻,末了,还是一个诡异的笑容投向那小厮。听到经脉寸断四个子,少年的脸色完全变了,他哆哆嗦嗦,赶忙一连串道。 “小的,小的绝对不会背叛卫大夫。绝对不会背叛。卫大夫在我眼中是一好人,小的怎有这样胆大的心敢于背叛,小的……” 少年边说边颤抖,他浑身若同受惊的黑猫毛发尽立,然而,手里端着的药碗却是握得稳稳。 “好了。”卫之潇忍俊不禁,接着从腰部口袋掏出一个小陶瓷瓶子,解开封口的红布,他将瓶中药碗倒入了少年手捧的玉碗中。 卫之潇吩咐道:“吩咐厨房做菜时将这些药丸在烹饪的时候一起融了吧。这样药效会是更好。” “好好好!庆祝卫大夫顺利从清来阁归来,宴席一定会尽善尽美的。”那小厮欣喜,端着药碗说了几句敬语,便又是跑了。 憨态可掬,逗得卫之潇又是笑了出来。 “小枝。”闭上眸再度轻声呢喃这个名字,卫之潇笑容落寞,“我犯了大错,这下末了来寻你,你会再接受我吗?” 后院寂寥,只有轻风过院中美景。没人回答,也不需回答。 卫之潇理了理衣襟站起来,再度独自叹道:“现如今我大志未了,可我终究是累了。” 说罢,他挥挥衣袍,走入清秀风花景中,黯然消失。 为了庆祝卫之潇成功从清来阁那生死之地活下来,卫府跟着他学医的老老少少在他还未回来之事就开始准备,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准备到现在,已是有半月有余,准备工作还是紧锣旗鼓地进行。 不过今日,便是最后一日,待今日夜幕一降临,宴席便是要正式开始了。 到时候卫之潇便为宴席的掌权者,邀卫府各位老少共享养生盛宴。 但说到底,这次宴会只是卫府老少私底下谋划的,卫之潇本人并不赞成。可一个主子不赞成而已,怎么能抵挡住底下小的们热烈期盼的内心呢。 卫之潇承认,他无法拒绝卫府老小的好心,所以推辞到最后还是应了。不过,他有一个要求,便是在菜品中加入静心的药丸,也好让某些油腻的菜品,不那么污浊人的身体。 沐浴更衣,净心养身。卫之潇换了衣后于榻上小憩一会儿,休息至了入夜。 傍晚,整个卫府都亮了起来。 卫府不是建于繁华市的豪华世家,而是伫于偏僻之处较为古朴的大宅。如今夜幕降临,天色灰尘,乡野之处万籁俱寂,风景皆是陷入沉眠。而卫府这么一亮,就如黑夜中腾起的热情火焰,温热着卫府内众人的心房。 晚宴在卫之潇温和的几语后顺利进行,觥筹交错,杯酒皆欢。卫之潇饮了两杯药酒,面对着欢腾的座下老少,神色怅然。 掐指算算时间,估计药效发力还是有一段时间,卫之潇斜躺在座椅上冷眉看着这一切。 “啊!”突然欢腾的老少人群中传来一生惨呼,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人几步踉跄向着人群中挣扎着奔跑来,身前一道血红。 “有刺客!有刺客!” 那少年人挣扎了几步跪下,面上无色,无力地张着嘴哆嗦,口中不断有鲜血冒出,而胸口处的那一道血红也是止不住。 人群s乱起来了,酒渍乱溅,酒杯乱碎。眼见着有人将死,有好心者跪下去按住其伤口,有胆小者四处逃窜,更有忠心者快速退步到卫之潇身侧劝他赶紧走。 场面喧闹了起来,众多人混成了一杂。卫之潇冷漠的目光冷聚,起身正经了起来,目中杀意腾起。 “刷刷刷!” 黑幕中冷光三道,底下混乱的人群还未完全迸发出惨人的尖叫便大片大片跌倒。 冷剑出,进是洁的,出,还是洁的,只是多了些血腥味。 身披黑夜浓墨而来的刺客无情地挥动着手中长剑,那剑法,冷漠无情,狠心毒辣,若一道道闪电无情劈下。底下这些大多手无寸铁之人一声呜呼哀哉遂被血光溅上,呼吸尽断。 卫之潇只觉得呼吸困难,额上冷汗冒出。 那把剑,他是看清楚了。在橙红的灯光下,冷漠摇曳的,是斩魂的冷光,还有,赵酴未嗜血的眸子。 那个现在被多门派追查的少年,抛下了可以为护盾的陆家,竟然到了这个地方。这煞气噬心的模样,像是要将卫府屠杀殆尽? 屠杀殆尽吗 手中杯盏落地,淌出几滴酒来。 “啊啊!” 底下的惨叫声不断,高台上,唯卫之潇一人端着酒杯冷面。血染红了台子,染红了相聚一起的木桌。卫府本是济世救人之府,故而没有什么武力高强的护卫,而如今,所有的老小都聚在这里,弱j之力全都不能敌赵酴未一身武力。 流出的血快成为血浪。几个挣扎着向卫之潇跑来的少年惨叫两声,身后破出一大口子,无力瘫倒。那几少年无力的手垂下,正落在卫之潇的脚边,落入卫之潇的眸中。 “斩魂……” 卫之潇凝眸压抑怒气,而赵酴未一身煞气冲面而来。 “不是拿来做如此之事的!” “砰!”迸发之力如巨锤挥出,赵酴未的剑刚到卫之潇身前,突有千万重可怕的力量从那温和的男人身上喷涌而出。 是可怖的力量! 赵酴未蹙眉,用气凝做盾,却不如卫之潇的出手快。扯剑回挡,胸口处还是猛烈冲击。 胸中沸腾涌上,一口鲜血喷出。赵酴未后退了两步,用斩魂剑身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 “你有资格评判这把剑应做之事?” 赵酴未冷冷笑着。 “你害死了我姊姊,薛前辈,陈蕃,清来阁众人,还有许多江湖中人,而我如今,只是来驱害,有何不对。” 半月了,从青木山被敲晕后送下来已经有半月了。得知了薛前辈与陈蕃的噩耗,调养好身子,寻找时机到卫府已经半月了。尽管薛月洺多次阻拦,赵酴未还是偷逃了出来。他知道,卫之潇不喜热闹,故而将卫府置于荒郊僻野,他知道卫之潇对斩魂有所忌惮,所以会不时防备这把剑,他知道自己的武功或许在卫之潇之下,但事到如今,还是要拼命地来杀了他。 如今他来了,在这盛宴上,怒气包裹了他全身与心,煞的剑气在不断扰乱他的思考,他挥剑,杀的,是卫府所有人。那样的混乱!是斩魂中的恶灵在吞噬着赵酴未的心智! “你本是聪明,知道幕后黑手。”卫之潇冷冷,他虽是心狠手辣,但还是看重斩魂的清白,“但今夜,这些人本是我要杀的。你出手费力,反倒污了这把剑!” “哈哈。这把剑。”赵酴未凝气于剑上大吼道,“别人之命你满不在乎,而如今,只是你亡父遗留的一把剑,你到如此在乎它的清白!” “喀拉”一声,赵酴未抬剑向卫之潇掷去,斩魂剑从空中折断成两半,成两把利刃直刺向卫之潇不经意间露出的死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