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四章 实话(中)
第三百二四章实话(中) 长亭静静听庾皇后说出这样一番话,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扪心自问,当她听见庾皇后声音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大势已去。庾三姑娘与石宛唱双簧的时候,虽然她两布这个局布了许久,可长亭内心仍旧觉得不足为惧,甚至可以借机顺势将石宛与庾三一并除去。可庾皇后一来,几乎有一锤定音之效,任何辩解与祸水东引都是苍白的。 而最可怕的是,庾皇后精明强悍,绝非心地良善,凡是照道义黑白来的人。 庾皇后没说错,只要她说出“这只带钩确是阿阔的”,或希冀她更慈悲一些,给长宁安排一个身家清白、年岁相当的石闯,她只需说出,“哦,这只带钩呀?阿闯也有一只啊,是圣人一道赏下的。”,在当时那个情况下,长亭为了保全小阿宁的声誉,或许会当真考虑抓住石闯。 然而庾皇后并没有这样做。 商贾无利不起早,石猛与庾皇后本质上就是商贾,长亭同他们打交道,从一开始就下意识地存有一丝的防范,当初庾皇后对派兵救援蒙拓一事犹豫不决,这让长亭对她的防范之心日渐增长。 长亭轻颔首,静待她后话。 庾皇后见长亭没答话也没说话,心里暗赞了一声聪明人,笑了笑,神态很温和,“你是好孩子,阿宁也是。三娘是嫁不成阿阔的,这门亲事算是废了,阿娇你认为谁嫁给他更合适?” 长亭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当下摇头,“阿宁不合适,阿宁就是一个小姑娘,如今还没及笄呢,自小被我护得太好了...”长亭边说边看庾皇后神色并未改变,既未蹙眉表示不赞同,亦无恼羞成怒,长亭话声一低,沉住心神,扯开嘴角笑了笑,脑子里却转得飞快,脑中过了几个人名,却陡然想起一件事来,看着庾皇后,“阿娇记得今日庾五姑娘似乎一直没出现?可是身体微恙?” “是,她今日微感风寒。” 庾皇后轻声答道。 初夏时节微感风寒? 长亭看这位从来不开腔不出气的庾五娘子才是个聪明人。大概从一开始这位五姑娘就知道了庾三与石宛的盘算了,为了避开这一出好戏,庾五娘子决定告病? 长亭莞尔一笑,“娘娘心里明明就有了一杆秤了,何必再来考阿娇呢?五姑娘聪慧伶俐,且明辨是非,又是邕州庾氏的姑娘。三娘子不成,还有五娘子呀,当初定亲的时候可没说好定的是哪位姑娘呢?这不,庾家两位姑娘都是跟着姑母的,这天下间谁知道定的是三姑娘还是五姑娘呀?” 庾皇后展眉一笑,“是。定的是三还是五,只有我们两家人知道,可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话儿总会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面目全非,若这么亲事改成五娘,丢脸难堪的只有庾氏。” 嗯,石猛称帝,石家虽为草莽可到底水涨船高,在外人看来,今日闹这一出只因庾三娘子嫉妒meimei攀上了这门好亲事,琢磨着不择手段给毁了。 教女无方,丢脸的确实是庾家,并且不幸的是,庾家并没有多少脸可以再丢了。 长亭再颔首,打定主意不接庾皇后的话。 谁知庾皇后微顿之后,平心静气再言,“我最终会定下五娘。” 长亭瞠目。 “庾家丢脸便丢吧,石家却不能丢脸了。我虽出身庾氏,可石家才是我的夫家,是我终老的地方,石家必须是我的第一考虑。”庾皇后沉声道,说到这儿抿唇笑了笑,身形靠在暖榻上,矮几就放在庾皇后身侧,上面搁着一支做工精良的纨扇,素银把柄看上去攒新,可纨扇扇面上觉着稍有点蒙尘,可见庾皇后并未曾过多把玩这庾皇后从来都不喜欢把玩这些个小玩意儿,她好似最初就知道她会入主甘泉宫似的,一直努力变得亲切、和善、端庄、大气,努力地成为一名皇后。 长亭有点走神。 多好笑啊。 她只琢磨着安安分分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能吃能喝能睡就成,而还有人的目标已经是成为一名皇后了。 “嫁了人了,夫家才是女人立身之本啊。”庾皇后意味深长开口言道,转首看了看天色,指了晚烟,“提着灯把夫人送到再元门。”晚烟乖巧垂眸应下,长亭随之起了身,本已转身却停了步子,转过头来轻声笑言,“庾三娘子与石宛...” “本宫会给你和阿宁一个交代。”庾皇后再笑了笑,“同样也会给老二一个交待。” 长亭屈膝深揖到底,转头便走。 宫廊绵长,九曲连环,长亭满腹心事,晚烟提着六角宫灯走在前面,临至再元门,晚烟见宫门外不远处有一架马车,一匹高马,马上坐有一人,人影幢幢倒将她吓一大跳,“蒙将军!” 晚烟一声轻呼,长亭回了神,抬头一看原是蒙拓。 长亭不觉满腹心事都变成了满腹辛酸,晚烟将宫灯交给白春,同蒙拓与长亭行过礼后便抽身离去,四下无人,长亭瘪瘪嘴伸手去牵蒙拓,蒙拓大掌一把将长亭握住,轻声道,“我把阿宁送回家了,小丫头睡得挺好,也没说梦话也没梦靥,晚上还吃了两碗饭,应该没有被吓着。” 声音低的男人温柔起来吧,更好听。 长亭再瘪瘪嘴,好像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垮了下来。 今日她一听白春回禀找不着阿宁了,她根本不知会发生什么,可她直觉只有这个,能坏姑娘家名声的,只有这种事情,故而她第一时间遣白春去外殿让张黎过再元门进内宫,为什么是张黎?因为只有张黎,才最好洗刷阿宁,他们是弟子与师父的关系,天地君亲师,这是父辈,并且长亭有充足的说辞证明他们二人的清白。长亭也想过去请石阔,请石阔进来,便可让阿宣当挡箭牌,可她并不确定石宣是否牵扯其中,也并不确定石宛是否有这个胆量去把庾皇后的掌珠牵扯到其中来。 张黎确实进了内宫,石宣看到的,确实也是张黎。 这一点,不容置喙。 只是张黎并不知道石宛和长宁在哪儿,他只是个幌子罢了。 “累。”长亭轻声道,“也是我疏忽轻敌,不该放任阿宁当诱饵的。” 蒙拓伸手环住长亭,闷声凑耳轻言,“二哥决定封张黎为侯爵了。” 长亭蹙眉,不知其何谓。 蒙拓再道,“一个侯爵,当然有资格纳石宛为侧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