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万风之洞(中)
越往里走越是幽深,夜明珠的光亮反而衬得这地道更加阴森。这地道深处地底竟然也不觉得憋闷,显然应该有与外界联通的地方,否则人在这里即便不会累死也会闷死。一个个拐角转过去,让人有种一直在转圈的错觉,若是一个人在这里面转来转去,一直走不出去恐怕真的会疯的,未雨默默地想。一路上宁祁看似随意,其实一直很小心,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做到了极致。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不可以告诉我?”她好奇地问他,知道他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人,既然说了能带她出去,便一定能做到,她并不是盲目的信任,只是觉得他可以。很奇怪,在他刚刚放手之后她还能这么无缘由地相信他。 宁祁狭长的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确实心中有数,但是却并不打算就这么说出来,“我既然说了定要将你带出去,便不会食言”,说完他低头认真地看着她,似乎在解释又像是承诺,“之前的事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未雨听了只是笑笑,她脸色苍白,就算是笑着也没有多少生气,“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我总觉得你该是认识我的,否则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声音断断续续低沉无力,但是宁祁却还是刻意引着他说话,以免她又昏迷过去。 听她这么问,宁祁脸色忽然柔和了下来,看着似笑非笑地她说道:“哦?说不定我是对你一见倾情,再见倾心呢?” “这话说出来你会信?”未雨反问,见他依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复又说道,“我是不信的,以前闷着无聊看过很多的坊间话本,才子遇见了佳人,一见钟情,再见定情,三见恐怕就要私奔成亲了。可是,那不过都是故事罢了,故事都是拿来哄人的。若真有这样的事情,结果肯定也不会是像故事里说的那样美好,从来多情女子负心汉,女子若是先付了情,丢了身份家人,那么将来不是被嫌恶便是被休弃。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我是笑你竟还有时间看这些?” 未雨微愣,这一世她的确没时间看这些,医术和武功博大精深,哪个她都不想放弃,所以在水风清里的时间基本上都花在了这两样上面,那些话本故事都已经是前世的事了。 “你说得对,这话我也不信”,宁祁抱着她慢悠悠地走着,看起来令人觉得闲庭信步,仿佛并不是身处险境,而是在花园里散步,“杭州城外那一次其实是我第三次见到你。” “第三次?”未雨从他怀中抬起头惊奇地问道,只是这一动却扯到了左肩的伤口,立时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宁祁连忙停下来查看,无奈地说道:“你就不能记着自己身上有伤?” “一时忘了而已,你说那是第三次,那么前两次是在哪?为什么我从来不记得见过你?”未雨好奇地问。 只是宁祁显然没有解释的打算,在又一次转过一个拐角后,他停在了一面影壁之前,很突兀的影壁,普普通通的没有任何修饰,仿佛只是个再简陋不过的摆设。影壁之后是一个洞口,绕过去入眼的便是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小洞口。 这便是万风洞得名的由来,以奇门术数辅以幻术在方寸之地显现出无数个路口。若是找不到对的那个,那么就算你以为你一直在向前走,事实上却不过是在原地打转,而当走了许久都走不到尽头的时候,单单那份绝望的无奈便能将人的志气消磨殆光,哪里还能有气力再去仔细推演? “我记得幼时读《道德经》其中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吴钦一生崇尚老庄之学,对于《道德经》一书更是奉若至宝,你说此阵若是以黄老之道来破,能有几分胜算?”未雨被宁祁横抱在怀中。 “你是说吴钦在推演此阵时或许是以黄老之道为核心?”顿了顿,“若说以前只是有几分欣赏,现在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宁祁看着她突然间说了这么一句话。 猝不及防的,未雨被他这句话弄了个大红脸,本来苍白的脸色一下子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她嗫嚅半晌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活了两世从不曾沾过情爱二字,谁知此时此刻却偏偏突然遇到了这么个人,似冷实热,强势而直白,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喜欢吗?好像不是,认识不过短短几天,充其量也只是觉得特别罢了,但若说一点心动都没有又似乎是自欺欺人。正为难间,幸好宁祁开口打破了这份暧昧。 “你说得不错,吴钦的阵势之秘其实就在于老庄之道,他将所有的生机都留在了那里面,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去找那一线生机。”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未雨追问,既然吴钦的阵法早已失传,为何他知道得这么清楚。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他还是不肯解释,反而问起别的,“厉夏是什么人?” “嗯?怎么突然问起他?”未雨疑惑地看他。 可是宁祁没有回答也没有追问,他停在了一个洞口,一个极为普通的洞口,普通的与其他的洞口毫无区别,但是偏偏他别的不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个。 “为什么是这个?”未雨见他停在这不动,忍了忍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终归其一。十二天干本就是对应天道而生,八门亦是由天道之中演化而来。追本溯源,同归于道,所以只要找出吴钦的‘道’之所在此阵便可解。”宁祁清冷的声音缓缓地说道。 “但是你如何知晓吴钦之‘道’?况且你方才也说此阵与万风洞只有几分像,并不是完整的万风洞,焉知布阵之人不会稍加改动?”未雨反问,她虽然虚弱,但是依然清醒,很快便想到了问题所在。她很好奇宁祁为什么能这么肯定,但是他不肯说,那份好奇便向猫爪子一样时时在她心里挠过。 “是与不是进去便知道了,你敢不敢与我赌一次?”宁祁依然避而不答。 “我不答应你难道就会解释给我听?”看他的神色便知他不会,“方才就说过,我信你,如今我还是这句话,我信你!” 宁祁眼底微动,只是手底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而后迈步走入了那个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