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昔何夕
头很痛，身体的所有力量似被耗尽一般，这是烟萝醒来的第一反应，眼眸转了转，感受到rou身的酸痛这才明了自己还是活着的。 她勉力支撑起身体，额头处撕裂般的痛，眼前一片昏暗，不知是否头痛的关系，烟萝扶住额头以手肘支撑着身体的所有重量。 眼眸之外的微光渐渐挤进眼睛里，让她原本张来的眸子再次闭合，这样明暗交错之间，她似有些微的迷失。 身体各处的感官渐渐回转，周边没有无香殿的青竹之气，却有桃花和牡丹交杂而斑驳的香气，一**的自四面八方传来。 烟萝心内一惊，朝四下看去，一个昏暗的所在，四周除了灰白色的山峦，其他一无所有。 有微凉的寒意透过衣衫刺入烟萝皮rou上，她只觉得皮肤上的毛孔似同时闭合一般，刺骨的冰冷一寸寸的往身体之内钻，好冷！ 烟萝抱住肩头，站起身来“这是哪儿？昏暗的光线下辨识不清楚方向，原本桃花和牡丹的馨香也似消失了一般。 烟萝站在无边的昏暗里，心内却在不停的翻腾，她怎会来到这里，记忆中只有一个短暂而慌乱的片段。 云长老慈眉善目的脸孔上现出隐隐的杀意，其实自她第一次在无尘殿这位慈眉善目总是笑着的长老之时，心底对于自己的未来早已有了预感。 她若一直呆在子逸身旁，终有一日，云长老定然会要将自己除之而后快。 果然在云长老突破结界出现在无香殿的内殿的之时，烟萝已知他的目标只是自己而已，所有掩藏在慈悲之下的杀机，这一次他甚至不屑于隐藏，她就那么看着那抹光芒快似闪电般将自己吞没。 死过这许多次，她对于生死早已麻木，生，也是为他人而生。为了那三十三只游魂的责任，死呢？从前她觉得死不该是她一个人的事儿。 可自天界的联姻的消息传来净水的那一刻，她却真切的感受到了绝望，她从未有心害过任何人。为何命运要如此捉弄于她。 一个从未见过阿爹的孩子，突然有一日，泼天大祸从天而降，各色天将理直气壮的践踏她生长的土地，并用了上古神器倾天冕毁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 她还记得第一世。她在天界子玉仙童所言“倾天冕下无冤魂！” 烟萝突然如醍醐灌顶般清明“倾天冕？难道这里是月城？不，月城怎会变成这般死灰的模样，她记忆中的月城是一座美丽的城市，月城的女人们个个美貌如花，能歌善舞，月城的街头巷尾满满的飘着牡丹的馨香，可这里，怎会是她的月城？” 烟萝觉得似有一无形的手，一步步的将她拉入局中，那人站在暗处冷血的看着自己一次次的伤。一次次的被打入墙角，一次次顽强的站起来，不管那人是善是恶，烟萝都觉得窒息感快要将她吞没了，她冲着四顾茫然的昏暗里怒吼了一声“你们想怎样？若是恨我便将我的命拿去，如此偷偷摸摸的将我囚在此处，不就想看着我自生自灭吗？” 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灰蒙蒙的物质随着烟萝的吼声缓缓跌落，落在地面却也是无声的。 “我偏不如你们所愿！我便要解开所有的谜底，我定然能要找到回家的路！”烟萝的声音并不大。却似已耗尽了全身的力量，整座空间剧烈晃动起来。她摇晃了一下险些跌倒。 原本昏暗的空间突然亮了起来，突然而来的强光袭来，烟萝下意识的用衣袖遮住了眼睛。只觉得四下里光线很足。 剧烈的震荡之声却未停止，烟萝脚下灰色的地表正一寸寸龟裂，烟萝慌乱的朝后退去。 一股冷风袭来，四下里灰色的部分居然全部变作雪山，一望无际的白，烟萝退了几步踉跄的摔倒。身下的冰层传来碎裂的嘎吱声。 烟萝望着身下的冰层，内里似乎另外一个世界，烟萝透过冰凌朝冰层之下望去，依稀可见一身鹅黄色衣裙的女子，蜷缩在类似水泡的结界之内，她面对着烟萝，长长的睫毛蜷曲着，睫毛上似乎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 烟萝是第一时间看出瑶儿的，她趴在冰面上冲着内里的瑶儿喊道“瑶儿！听到吗？瑶儿—” 瑶儿半点儿反应也没有，烟萝猛醒般轻身掠起，周边除了不断零落的飞雪之外，再无其他。 她心内更是揪的厉害，怕吗？不，她根本早已不知道怕，所担心的只有她在乎的人，可这些人却一个个宿命般离她远去，他们失了rou身，心甘情愿成了契约一部分的游魂。 她该恨谁？谁是这幕后的黑手？将她逼到这般上天无门，入地无隙的地步。 也许她更该恨自己，而今她却没了力气再去恨，没时间自怨自艾，她要救瑶儿，想到此处，她自然的蹲了下来。 各处的雪山摇摇欲坠，脚下的冰层虽不再断裂却依然传来嘎吱嘎吱细微的断裂声响。 雪下的大了起来，只一会儿的功夫已将烟萝的衣衫打湿，可她却半点儿也没察觉，只是盯着冰层之下一动不动的瑶儿看的入神。 “你找到她了吗？”一个冰凉至极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烟萝迅捷回身手中光剑已化出指向来人，却在见到那人面貌的一瞬间光剑同时化去。 悬浮于半空之中的那人白衣飘然，额间一抹晶莹洁白的雪花发冠。 肤质白皙的近乎透明，墨黑的发自然的披在纤尘不染的白衣之上。 天界的仙子烟萝见过许多，可眼前这位却有着与自己一般无两的眉眼，烟萝第一反应是楚烟，马上否定了这一想法，定然不是楚烟。 已签了契约的游魂若真的出来作祟，自己定然会有所察觉，不该如这般无声无息的近在咫尺。 那人的衣衫薄弱蝉翼，看上去不比自己暖和多少，可她却没有像自己这般畏惧寒冷。 心底那个名字呼之欲出，这人她曾见过，自己曾入了她的梦。或者她来入了自己的梦。 “落雪仙子！”烟萝轻唤了一声，那女人唇边似绽放一抹笑来，这笑容似三月的暖阳瞬间融化了世间的所有冰寒。 烟萝觉得身上的寒意顿消，只听落雪仙子道“烟萝果然聪明绝顶！” “落雪仙子。是你在云长老的手下救了我？这是为何？” 落雪摇了摇头“不，我已被囚禁在此处数千年的时间，如何能救得了你，你是自救而已！” “自救？若论法力我与云长老无法同日而语！”烟萝同时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落雪仙子点了点头，眸光落在烟萝的面上。自烟萝头顶处抚摸了一下。 “这样多年未见，我都差点忘了你的模样！” “仙子你曾见过烟萝？”烟萝更加讶异了，这面前这女人身上的气息明明便与天界仙子一般无两，可烟萝却隐隐的有些微的不安感。 落雪摇头“不，你只是长得很像落雪的一位故人！” 烟萝见到落雪面上的哀戚，错开眸子，一眼便见到她那双白瓷板细嫩纤细的**。 双足光裸着踏着雪地上，却未落下半点儿脚印。 “仙子你为何不穿鞋子，这样在这雪山之内不觉得冷吗？” “难道还抵得过心底的寒冷？”落雪仙子眉眼之间隐隐的现出一抹哀伤。 “可是说到仙子的伤心事了，抱歉！”烟萝歉意的道 “陈年旧事而已”落雪仙子并不在意。只是微微偏了偏头。 烟萝佯装未见到她眼底滑落的一滴泪，顾自道“落雪仙子，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为何容貌如此相似！”烟萝终是问出了出来。 落雪似一愣，烟萝很是敏锐的抓住她眼底的慌乱“不过一张臭皮囊罢了，烟萝何必介怀！” 落雪的回答让烟萝更加困惑，可她也没纠结只是望向冰层之下道“仙子能否告知烟萝该如何去到冰层下方？烟萝的朋友在那里” 落雪摇了摇头“我若知道，这数千年来也不会被囚在此处不能脱离了。 “数千年？仙子为何被囚在此处？”烟萝越发觉得自己无端掉落的这个迷局处处透着古怪。 落雪眼光直直的望进烟萝的眼里，一字一句的道“只因我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不知为何话到此处烟萝的心里却揪的生疼“落雪仙子爱上的人可是墨瞳！” 落雪眸中现出一抹讶异“墨瞳？你怎会知道她的名字？” 烟萝听到自己的心碎裂的声响，面色一白“果然是他！” “月老上仙的名讳，天下谁人不知？”烟萝强自挤出一抹笑来掩饰自身的尴尬。 “月老上仙？”落雪似有些茫然。 烟萝却不想就这个问题再纠缠下去“我知道他在哪儿。不如我们突破这里的结界，我带你去找他！” “你为何要帮我！” “我，他也想见你一面” 烟萝的肩头突然被落雪钳制，指尖的冰凉似刺穿了烟萝的身体。她痛呼一声 落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了她，烟萝抚摸着疼痛不已的身体，却听落雪问道“我，不能出去，你去找他来见我！” “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落雪的眸子里闪耀着迷茫的华彩“上穷碧落下黄泉”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就这句？” 落雪仙子点了点头。烟萝默默记下。 “仙子请你助烟萝离开！” “你，你怎会知道？” “难道不是仙子有意引烟萝来此的？”烟萝眸光晶亮，落雪仙子身体微微颤了一下，一抹苦笑涌上嘴角。 “烟萝！” “仙子，请开启结界！” “你便笃定我能打开结界？可我不能！” 烟萝淡淡的笑“我并不知道，是仙子你自己告知烟萝的，囚住仙子的只是仙子自身的心结而已，开启心结之人该是仙子口中的墨瞳吧！” “烟萝不懂，想见为何要告知这么悲伤的话，难道仙子想要墨瞳死心追寻自己的幸福吗？” 落雪错过烟萝的对视，掌心化出一道白光，光芒化作冰雪铸就的六棱剑直直刺入冰层，雪山坍塌下来。 烟萝还来不及说太多的话，已被落雪仙子丢进冰层深处。眨眼的功夫已没了踪影。 落雪望着烟萝消失的方向喃喃的道“墨瞳啊墨瞳，这一世你会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