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3-2 第三个人
带着潮湿气息的风刮起院子里的落叶。 “铛铛” 女孩回过头,看着手捧巨大花束,笑的一脸灿烂的男人。 “叔叔、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啊、叔叔有在忙啊,为了让小燕重新飞起来,在忙咯。”男人取下花瓶里快凋零的花束,换上新鲜的散发着香味的植物。 “叔叔你又笑话我,我才没有翅膀,哪里会飞。”女孩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一根根仪器的线路缠绕在她身上,仿佛捆锁一般将她阻止在了这间病房里。 男人与女孩聊了许久,聊她的作业,聊她昨天画的水彩,聊到病好了之后一起去旅游没过多久,女孩体力就不能支撑她的兴奋,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昏睡。 男人默默离开病房,关上病房的门,就看到站在对面发呆的另一个大叔,胡子刮得很干净,但神奇却很颓废。 “在门口偷听”男人问。 大叔愣了愣,很认真的说,“谢谢你、医生。” 男人露出不同于刚才的诡异笑容,“谢什么,如果没有你,计划也不可能实施。” “你说,小燕真的、有希望” “不然,我们还在忙活这么辛苦干嘛”男人看了眼发呆的家伙,“放心,我已经找到下一个目标,你只要负责好你该负责的部分。心脏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男人低下头,看着自己右手,脸上一片阴冷。 “我说叫我哥哥,那小朋友居然说:哪有这么老的哥哥,啊啊啊气死我了老子这么青年才俊连女朋友都没交过几个”白翎坐在办公桌旁,对着扑克脸的薛阳絮絮叨叨地抱怨。 “几个”薛阳问。 啊 “重点在于,交过几个”薛阳一针见血地问,很轻易地看到白翎变得咬牙切齿。 “没交过,满意了吧”磨牙霍霍。 大缯把文件砸在白翎脸上,“很闲嘛,我还不是被人叫大叔,这点小事罗里吧嗦。” 大缯还没说完,就看白翎和薛阳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大缯眯起眼,“干嘛有意见” 白翎薛阳把头摇成拨浪鼓。 “他们想说,你这样的,被叫成大叔很正常啊。” 大缯回头,就看到抱着黑猫的可可走进门。 “胡说哪有我这么年轻的、等等、你不是下周才上班吗还有你把猫带来干嘛”大缯指着已经跳出笼子,悠然自得在办公桌间跳跃的黑猫,问。 “它自己要来的,大叔。”可可不顾对面人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转而看向白翎。“我下午做尸检,小白要来参观吗” 小白钻到桌子下,假装自己是一棵植物。 “我年轻的很叫什么大叔”大缯眉毛一折,耿耿于怀。 可可盯着他看两眼,摆出一脸认同,“有道理,长得帅的才能叫大叔,你这样的,只能叫师傅了。” 一办公室的人都死憋着笑。 周大缯简直都出离了愤怒,一字一咬牙,“浔可然,心理咨询通过没有没通过不许去现场勘查” 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的可可慢慢转身,对大缯的报复行为露出温柔的笑容,“素素、在你们这里放一天,谢、谢、” 黑猫素素听出了主人语气中压抑的愤怒,抬爪,一挥,把大缯桌上茶杯打翻在地,然后愉快地跳到常年积灰的柜橱顶,观察着茶杯主人的反应。 大缯缓缓抬头,对上柜子顶那一双幽绿的猫眼。 太好了,在家里不能干的坏事在这儿都能试一遍了那蔑视的猫眼神里仿佛在说。 整个办公室一片寂静,只听得走廊里可可哼歌的声音慢慢飘远。 这是第二次在法医科登记的表格上见到这个名字了。这种事儿在可可的经验中可不多见。 第一次是因为徐丽的案子,曾建明被证实是虐待强jian徐丽的罪犯之一,在可可最终的报告中被登记在案。 第二次是作为受害人,曾建明被冰冷的尸袋包裹着,失去了作为人类最重要的器官,送到冷冻库里。 两次见到这个名字,时间不过匆匆只过了数月。所有伤害别人的人,大约都不会想到,自己不久之后也可能会身处同一个地方,可可想。 曾建明尸体比可可想象中更惨不忍睹些,除了失去了心脏外,整个胸腔内都遭受到了酸性液体的腐蚀。尸体的双手双脚都发现的捆绑痕迹,后脑勺也发现了重物敲击的钝器伤。为了防止在当下情况不明时妄断猜测,可可只在报告上记录下了腐蚀性液体灼伤,而没有写任何自己的推断。 “你觉得是绑架谋杀”古吉坐在舒适的沙发椅中,抬头看向可可。 每周一次参加古吉的心理咨询,是她回到法医岗位的交换条件。 “之前在无头女尸案时,你也看到过那案子的资料把”可可站在窗边问。 “嗯,看过一些”古吉说。 “那我就直说了,双手的捆绑痕迹、后脑的钝器伤,很容易推断成敲晕被害人,绑架,捆绑,然后杀害。”可可说着,发觉古吉并没有对她的说法产生回应,而是低头自顾自看着手里的资料。 来参加心理咨询并不是她愿意的,警队有规定特定岗位需要定期和心理医生沟通,尤其在案子中受过攻击或者开枪打死过嫌疑人之后,于是当可可肩上的伤快要恢复时,就被那张局长签字同意的心理咨询通知差点又给气裂开来。 “你不想听这些的话,麻烦早点帮我签个字,你高兴我也高兴。”可可直接把笔推到古吉面前,逼她抬起头来直视着自己。 “可可,我知道你不愿来参加心理咨询。” “谢谢理解,大侠请赶快给我签了字。”可可直言。 古吉低头看一眼桌上的笔,露出像面对幼儿园孩子一样的笑容,“但你在查案过程中受到生命威胁是确有其事,而且也在不必要的情况下攻击了凶手。” 啊啊、没错、老子拿刀直接把那家伙的手钉在了地上,要不是因为这个被局长威胁,我会这么听话坐在这里做这种我们谈谈心这么恶心的事儿可可在心里嘀咕了一整个圈,抬头继续保持微笑,“但是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而且最近的工作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心里创伤往往比你自以为的会严重很多。” “恩恩我懂。”可可点头,反正每个医生都这么说。 古吉脸上挂着职业化的温柔笑容,眼神却很严肃,“你会让没有查明死亡原因的尸体直接送去火化吗” 可可一时无语,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态度要端正,“不会。” “没错,所以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逃避现实。” 可可将视线从窗外转回来,直视着对方认真的眼神,可可深叹一口气,“好吧,你想聊什么很多案子的事,我不能随便提。” “我知道,你肩上的伤怎么样了” 可可抬转了下肩膀,“差不多了,应该不会影响以后用手臂力量。” “你想谈谈那天在地下室发生的事情吗” “不想。”可可笔直地说,看古吉一愣的反应,补充道,“心理咨询需要我说的尽量都是真话不是吗” 古吉好脾气地笑着,“没错,你不想谈那天发生的事也行,那我们来谈谈更久远一点的、比如你jiejie的去世。” 可可慢慢收敛起嘴角的笑容,看着古吉的眼神瞬间冷至冰点。 古吉毫不畏惧她的目光,“你我都知道,必须有人帮你解开这个毒,让你能放下过去的事情,然后往前走。” 可可把目光转开了。 “如果你生气,或者厌恨我,都没关系。我愿意做这个你讨厌的人,帮你渡过这段泥潭。” “别自以为是了。”可可语气不善,但却有温度,“没有人能随随便便就解开别人心里藏很多年的结。” 看着她略带倔强的表情,古吉却笑了,“没错,我说的太夸张了,这样吧,我们来做个约定,三件事,只要你和我聊三件你记得的,jiejie的事情,我就给你签字通过,如何” 可可看着古吉,想从面前这个女人眼里看出开玩笑的意思,但她失败了。 这家伙居然是认真的、到底该说她是闲得慌呢,还是说她有手段呢。可可内心哀叹着,揉了揉眉。 可可半躺在舒适的椅子上,闭上眼睛,放松呼吸。 “任何事情,可可,小时候关于jiejie的任何事情,告诉我,你脑海里首先出现的是什么” “树很大很大一棵银杏树,阳光从中晃来晃去的。jiejie说它有几百年那么老” 几百年是多长那时候mama爸爸已经生出来了吗十一岁的可可,问十五岁的浔云洁。 “jiejie在笑,我的问题她觉得很傻她会带我去探险,就是所谓孩子们的秘密基地之类的。旁边有一栋楼,常年都很阴森,里面有很多吓人的东西,其实都是些实验用的器官而已,放在高高的柜子里。” 古吉看到可可嘴角不经意露出一丝笑容。 “她会指着那些我不太敢看的东西吓唬我,这是你们数学老师的肺,这是我们英语老师的胃然后我信以为真,第二天和同学说数学老师的肺其实好黑好黑,还被老师听见了” 古吉温柔地笑,“其实你很喜欢那个地方吧” “才没有,那地方是我小时候的噩梦,我家相册里还有一张很老的照片,就是在那栋楼里拍的,我们一起去探险,jiejie故意吓唬我,然后照片里我吓得长大了嘴,旁边是一个骷髅架子,jiejie在一旁笑的乐不可支。” 古吉沉思了一会,可可睁开眼,“这算一件事吧你说好了三件事,今天我如果说完,你今天要给我签字。” “可以,但是我很想知道,是谁和你们一起去探险的”古吉歪着脑袋,问。 可可一愣,“什么” “你刚才说照片里你张大了嘴,jiejie笑坏了,那这张照片是谁在拍呢” 可可微微张开嘴,呆愣了许久,才用僵硬的语气说,“没有谁。” 然后起身,拿起外套。 “诶等”古吉楞了下。 浔可然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心理咨询室。 古吉没有阻止,只是盯着关上的门,良久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