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6-33 相聚一堂,嫌疑人们
郑欣欣的父亲名叫郑嘉隆,在之前的三十二个年头里,他一直庆幸自己活得无妄无灾,父母健康,自己平稳地考了大学,找到份稳定的事业单位工作,娶了一个热情善良的妻子,唯独的一点缺点,是继承了妻子美貌的女儿似乎有点怎么说,比同龄的孩子反应慢一拍。当他一次又一次在同事、邻居面前看到对方略带小心翼翼地说“这孩子,挺可爱的,就是有点,反应慢啊”然后不经意地看他一眼反应时,他总脸上含着笑,牙根却咬紧。他越来越不喜欢带女儿出门,越来越少抱她。渐渐的连他自己都发现,原本每天见面就会扑进他怀抱的女儿,越来越胆小,除了mama不跟任何人讲话。 他甚至动过念头去验一验孩子的dna,但每每看到妻子和孩子玩的开心时,又放弃了自己破坏这一切的念头。 直到见到女儿冰冷的尸体,他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当他们告诉他女儿曾被性侵过时,他觉得整个世界一阵晕眩。 他是个什么样的爸爸他的女儿,才四岁的一个孩子,在外面遇到这样无法想象的恐怖事情,回到家,还有一个陪她好好说几句话的耐心都没有的父亲。 坐在审讯室里的郑嘉隆在几乎呆滞的回忆时,门被打开了,统一穿着制服的警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他和妻子一起请到了一间大会议室。 郑嘉隆在刑警的带领下走进时,霎时觉得手脚冰冷。 他看到了何萧和田华。 郑欣欣的母亲察觉到了丈夫的不对劲,伸手握住他的手,两人一同走入了会议室,在最近的地方找了个座位坐下来。 大缯站在椭圆大桌的一头,副组长站在另一头。 何萧、田华和郑家夫妻,看似随意地坐在不同角落的位置,却又很容易被人察觉到,他们故意拉远的距离,几乎在会议室里呈现出最远的三个边角。 “我想几位心里很清楚,今天为什么坐在这里,我就不再多废话了。”大缯扫视了一圈沉默的嫌疑人们,“我们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氰化物的来源。” 四人里面,没有人出声,甚至没人有一丝动弹。 大缯和远处的副组长对了个复杂的眼神,他心理其实也没底,审讯和破案一样,需要心细,更需要胆大。 “杀死和自己无冤无仇的人,很有成就感吗”大缯低沉的声音,配上蔑视的眼神,扫过四人。 唯独郑欣欣的母亲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略显疑惑的皱眉,转而去看丈夫,“老公,他在说什么” 身旁的人眼睛死死盯着漆木的椭圆桌面,定若石像。 于是女人又转向大缯,“警察同志,那个,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一点都不清楚你说的意思” “你什么都不知道”大缯淡定地反问了遍,“那关于你女儿去世的意外” “闭嘴”郑嘉隆猛地站起了身,脸上的肌rou仿佛都在颤抖,死死瞪着几个座位外的周大缯。 大缯平淡地回看着他,“郑先生,如果您妻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可以安排她在别的房间稍作等待。” 如果愤怒可以直接化为火焰,那么在场的人都会清晰地看见,郑嘉隆身上原本冲天的怒火,仿佛失去染料的柴堆,在空气中悄然飘离散尽,“媛,你在外面等我一会” 妻子张大了嘴想说什么,但丈夫将头扭到另一边,沉默。直到妻子离开的关门声响起,郑嘉隆的身体摇晃了两下,瘫坐在椅子上,手捂住脸。 田华笔挺地站在窗边,看向外面。 何萧随意地靠在椅子上,目无定焦。 “你们谁手上还有残余的氰化毒物吗”大缯问的很严肃。 郑嘉隆很微弱地摇了摇头,这个信号让何萧猛地坐直身子,“别说蠢货他们什么证据都没有” 事实已经很明显,真相看似就在眼前,但内心软弱的犯罪者,被内心顽固的同谋给带了过去,这是将人聚在一起审讯最大的麻烦。 大缯对副组长打了个眼神。 几秒钟后,徐婉莉推门而入,径直走到大缯面前,将一沓厚厚的a4纸文件夹放在他手上,压低了声音道,“周队,法医科说现场采集到了不属于受害人鞋子的脚印,还有在空调外机口采集的那个指纹,已经分析清晰,可以对比。” 徐婉莉说完就出去了,徒留下会议室内静的连手表滴答声都听得清的诡异气氛。 “你们知道么,每个聪明人,都以为自己杀人会不留痕迹。但事实是,不管你怎么构思完美,现实中的杀人案不留蛛丝马迹的情况,只有不到千分之一。”大缯好像调侃一样了竖着手指,“这里有三个人,你们觉得,有谁会是那幸运的千分之一” 他看到郑嘉隆的脸色比刚才更惨白了。 “别绕弯子了,你们沉默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只想问氰化物这种剧毒,你们身边还有没有留,万一被什么都不知道的身边人碰到,害死了身边的亲人” “没了,量是定好的用了”郑嘉隆开了口。 何萧立马瞪了起来,“叫你别说话会死啊” “不说又怎样” “不说什么事都没有”何萧横眉竖眼地瞪着郑嘉隆,郑嘉隆也毫不退缩地瞪了回去,他记得这个男人当时反对他加入的理由,就是怀疑他不够坚定,会捅娄子。但他咬住了信念,坚持自己可以做到,因为只有这样,欣欣,自己愧对的欣欣,就不会死的毫无波澜。 “顺便说一句,卢枋没有死。”大缯将手中的纸随意丢在面前的圆桌面上,抬眼,面对几人震惊而复杂的眼神。 郑嘉隆的视线慢慢转向何萧,才紧抿的嘴角冷哼吐出两个字,“废物。” 大缯和副组长心底都踏实了,崩盘,是共同审讯成功的第一个标志。同时也显然易见,何萧是去毒杀的卢枋的人选。副组长悄无声息地点点头,走了出去。 何萧瘫坐在椅子上,他感到自己深入内心的无力,他没想过自己会失败,为什么自己应该是最恨的、最狠的 郑嘉隆咬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在对何萧的讥讽畅快反击之后,他立刻开始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愤怒,又带着觉得一切都无法挽回的终结感,悄悄瞟了眼大缯。 三人当中唯独田华还站在窗边,对着窗外,一动不动,连头都没有回过。 大缯决定冒险到底,“所以,大家就敞开窗说亮话吧,田华,你的目标是何萧想复仇的杨树同,何萧你针对的是卢枋,郑先生你对的人是田华的养父宋政,所以这间房间里还缺了一个人,对付的是原来幼儿园的保安郭玉峰。” 大缯自以为扔出了最实心的炸弹,但现实是,面前的三人居然一动不动,仿佛凝固的雕塑一样看不出在想些什么,这让大缯略觉得苗头不对。 “不可能”何萧双目直直地看着墙壁,“他不可能没死,不可能,我用了全部的” “喂”和刚才的情形完全相反,郑嘉隆徒然喊了一声,“别说刚才是谁叫我什么都别说的” 但何萧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一样继续着,“全部的氰化物都给用上了他怎么可能没死” “何萧”郑嘉隆大喊了一句。 “我不管我没有做错我没有放过他们他们该死他们这种畜生人渣该死一万万次”何萧暴起般的愤怒,气喘吁吁地吼着说完这些,面对他的,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的郑嘉隆,和更加冷静的周大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