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群雄逐鹿 第四十章 接踵之谜
“罪将等……拜见南将军、吕将军!” 清冷的厅堂之上,樊稠、李蒙、王方三员降将一起诚惶诚恐的拜倒,静待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哼!都抬起头来!”南鹰居高临下的俯视过来,一双幽深凌厉的眸子落在三人身上。 望着三人尴尬和戒惧的复杂神色,南鹰面无表情道:“都是老朋友啊……追忆往昔,此时此刻,不知各位有何感想?” “将军,我等昔日助纣为虐,愧悔无及,只望从此洗心革面,戴罪立功!”樊稠慌忙再次垂首:“还望将军不弃收留!” 李蒙、王方亦是顿首无语。 南鹰瞧着面前俯首贴耳的樊稠,联想到他一贯的粗豪鲁莽,心底蓦的升起一股鄙夷……原来面对生死关头,这样的军人也会毫无气节! 他毫无征兆的猛然一拍案几,怒喝道:“似尔等这般朝三暮四、背主求荣之徒,本将焉能养虎为患?来人啊!拖出去……” 三人一起骇然抬头,面上再无半分人色。 “汉扬且慢!听我一言!”吕布英伟的面容泛起一丝讶然,立即扬声道:“此三人虽然曾是董卓一党,然能阵前反正,也算为讨逆之战立下些微功劳……况此时城中局势方定,兵士尚未完全归心,正是用人之际,还请法外施恩,留三人一条活路!” “你想保他们?”南鹰注意到了三员降将瞧向吕布的感激之色,心念电转,终于叹息一声:“既然如此,本将也不好拂了奉先的面子,不过这三人日后是否能够荡涤心术,从此报效大汉,还需奉先严加管教!” “我严加管教?”吕布愕然道:“汉扬欲将此三将划入我的治下吗?” “当然!天子已经诏命你为征西将军,总揽长安军务,这三人当然是归你节治!”南鹰再次重重一拍案几,瞧着面青唇白的三将,厉声道:“吕将军讨回了你们的性命,尔等日后好生辅佐,若再有异心,本将必取了你们三条狗命!” “多谢南将军,多谢吕将军!”三员降将一起叩首。 “奉先,带他们下去吧,好生约束!”南鹰冷冷道:“本将现在要见见郭汜……希望奉先不要再插手了!” “好!郭汜其人……你就是让他归我指挥,我也是不敢收的!”吕布一脸苦笑的立起身来:“不瞒汉扬,清儿小姐之前已有召唤,至此已久候多时,兄弟我有些心神不定,正欲向你请退呢!” “清儿……”南鹰怔怔的瞧着吕布眼中那一丝热切欣悦的神色,心中一阵怅然,全然分不清那是喜是忧,他茫然的挥了挥手:“去……陪她吧!” 五花大绑的郭汜昂然步上堂来,恰与吕布领着三员降将擦身而过。 吕布对郭汜恍若不见,三员降将则是迎着郭汜那几欲喷火的目光一起低下头来。 “呸!一个背主无义之人,还有三个软骨头!”郭汜侧身狠狠盯着几人远去的背影,一口唾在地上。 “郭将军何出此言?昔日你落在本将手中时,不也是乖乖就范吗?”南鹰挥手摒退两边卫士,堂上仅剩他与郭汜两人,这才施施然起身,踱到郭汜身侧微笑道:“为何如今却将不忠之名独独强加他人?” “那怎么一样?”郭汜一梗脖子,冷笑道:“昔日黄河之畔,我落在你手中,若不虚于委蛇怎能脱困而出?那是以退为进!” 他吸了一口气,狂笑起来:“董公虽死,若你指望我会如同那三个没胆鬼一般卖身相投,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瞧我郭汜会否皱上半分眉头!” “倒有几分胆色……好!本将也不会折辱于你!”南鹰心中一阵讶然,这才是真正的郭汜吗?倒是与史书上描述的不甚相符啊! “铮”一柄雪亮的短刃魔术般现于南鹰手中,随着指尖灵巧飞转,那利刃立时幻化出道道寒影。 郭汜瞳孔收缩的瞧着南鹰步步逼近,不由长叹一声,闭目待死。 略显昏暗的大堂之上,突然间短暂的为之一亮,寒芒余辉渐渐敛去。 “崩崩崩”紧缚于郭汜身上的道道绳索突然寸寸崩裂,如死蛇一般掉落盘蜷于郭汜脚下。 “你!”郭汜猛然睁目,骇然望向缓缓将短刃收于袖间的南鹰。他伸展麻木僵硬的手脚,一时间脑中乱成一团,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坐吧!郭将军和本将也算是老朋友了!”南鹰返回主位坐定,带着微笑道:“彼时立场不同,当然不相为谋,此时董卓已死,你我之间又无深仇大恨,当可一叙!” “我不会投降你的!”郭汜茫然坐下,突然再吸一口气,沉声道:“董公与你是死敌,他死在你的手上,这是命数,我无话可说,更不会为他复仇!但是,要我投在轼主死敌的帐下,我却宁死不为!” “本将何时劝你投降了?”南鹰轻轻拍了拍手,堂外立即行入两名鹰将,恭恭敬敬垂手侍立于一旁。 “墨喆,城中现有西凉降军多少人?”南鹰此言一出,郭汜立时眼神一缩:鹰扬中郎将难道要拿降卒来要挟自己? “禀将军!”墨喆对答如流道:“计有降卒九千五百余人,全部收押于西城校场之内!” “很好……杨羽,你拿着本将令牌,去西城校场传令!”南鹰微微侧过身来,好整以暇的瞧着郭汜那青白惨淡的面容,一只手轻轻的案几上叩动着:“但凡不愿归降者……” 郭汜只觉眼前一黑,几乎就要跳了起来,却听到了南鹰的下一句话:“全部交接于郭汜将军,一并遣送出城!” “什么!”不仅是郭汜终于控制不住的弹了起来,墨喆和杨羽也吃惊的张大了口,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恩!对了,出城之后再发还军械物资!”对于几人有如见鬼一般的眼神,南鹰恍如不见,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再拨二十日的军粮……就这样!” “南将军,你究竟有什么图谋?”郭汜的眼神终于锐利起来,他死死盯着南鹰风清云淡的面容:“是想欲擒故纵吗?还是想故意折辱于我?若不说个明白,我是不会自取其辱的!” “在董卓的部下中,你还算是个人才,如今讨董之战已了,本将不忍再造杀孽!”南鹰哈哈一笑,站起身来:“用佛门的话说,这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叫结一段善缘……这个理由够吗?” “真是如此?”郭汜难以置信道:“没有其他条件吗?” “条件?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南鹰淡淡道:“当然,本将希望郭将军日后好自为之,不要再重蹈覆辙,这算是条件吗?” “好!将军宽仁大量,末将终生铭记!”郭汜呆了半晌,才神色复杂道:“末将可以保证,今生今世,绝不再主动与将军为敌!” “很好!本将也会铭记你的话!”南鹰点头微笑道:“时间不早了,郭将军一路顺风……本将就不远送了!” “多谢将军!”郭汜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向外行去,他突然一震止步,又再转身道:“义释之恩,末将无以为报,还想向将军透露一个极为隐密的消息!” “哦?但说不妨!”南鹰兴致大起道:“本将听着!” “还记得当年在黄河之畔吗?便是末将被将军拿为人质的那一次……”郭汜的面容泛起一丝回忆之色,突又现出迷茫:“难道将军至今思之,便不曾对末将为何不顾洛阳战事,却提兵直抵五社津而生出好奇之心吗?” “你是为了张奉……”南鹰一下子怔住了,他的思绪仿佛瞬间回到了当日:“不!你是为了董卓与张让之间的那个秘密吧?” “正是!”郭汜衷心道:“将军真是厉害,竟连此事也知道!” “到底是什么秘密?”以南鹰的沉稳,亦是心中一震。 “详细情况末将实是不知,但是……”郭汜有些赧然道:“董公却在临行之前交待,命末将定要在接收张奉之后,严刑逼供,务令他说出神农山中隐藏的秘密!” “神农山!”南鹰心中有如被重重捶了一记。当日,他远观唇语并没有认错,真的就是神农山! “将军竟然知道吗?”郭汜变色道:“末将当日只是在黄河之畔向副将随口说过这么一句,其他人并无一人知晓,将军怎会……” “本将也在场!”南鹰轻描淡写道:“而且,本将懂得唇语,你明白了吗?” “天意!天意!”郭汜浑身剧震:“难怪将军当夜轻取末将营帐,原来你早已潜伏在一侧!” “继续说,不要偏了话题!”南鹰心中没来由的疑云大起。神农山是为太行支麓,难道又会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是!”郭汜定了定神又道:“董公当日还匆匆交待,此事关系重大,他已派遣三百名秘卫前往神农山,命我立即押送张奉前往,待洛阳局势一定,他还将亲往与末将会合,主持大局……” “他竟打算亲往此山?”南鹰失声道:“那你为何当日渡河之后又匆匆折返?还有,神农山三百秘卫如今何在?” “当日,末将之所以折返,是因为一连接到了两条密令!”郭汜苦笑道:“一条是丁原全力来犯,洛阳形势危急,另一条则是……神农山遭遇百年未见的大地动,三百名秘卫全军覆没,神农山已成险地!” “秘卫?”南鹰口中咀嚼着这两个字,突然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将军其实已经见到了……他们的尸体!”郭汜再次苦笑:“便是前夜皇宫之中突然现身护卫董公的那些黑衣杀手!” “好家伙!”南鹰当然已从马云萝等人口中得知了这些秘卫的恐怖之处,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若非三百秘卫尽数葬身神农山,前夜未央宫大殿之内的结局如何,将会殊难预料!” “不错!他们原有五百人,在多年来的行动之中亦有折损,除去神农山中的损失,前夜便应该是他们的全部人手了!”郭汜叹息道:“这些人据说均是董公于十数年前请人训练的,真是一群可怕的杀手!” “神农山,究竟有什么秘密?”南鹰喃喃道。 “末将不知,只是听董公说,凡解此谜者,可得天下!”郭汜坦然道:“相信就连董公亦不完全清楚,否则他何至于留下张奉一命?” 南鹰思绪翻涌,竟自呆呆出神,就连杨羽何时引着郭汜离去亦不自知。 突然间,堂外有人一路嘻笑着奔来,未入堂中便大声叫道:“将军,将军,末将昨夜抓了董军一条大鱼!审讯了一天,他终于开口了,说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向您当面招供呢……咦?” 奔入堂中的李少杰一眼看到南鹰那沉思之色,再瞧见墨喆向他做出竖指封唇的动作,不由愕然道:“这是怎么了?” “秘密?又是什么秘密!”南鹰猛然抬头:“把人带进来,本将倒要瞧瞧,董卓狗贼的身上哪儿来的这么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