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三抵达
“呼……呼……” 久违的自梦中惊醒，法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后才下意识的裹紧单薄的睡衣，环视周遭的一切——好险，现在还在马车之中，还在群山峰峦之间，刚刚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梦，而非真实。 “真是的，以此身度过了太过漫长的岁月，反倒是把曾经的自我给遗忘了吗？”苦笑着发出自嘲，莫妮亚将整个身子缩回了温暖的被窝之中，有些闷闷的看着自己那稚嫩的双手，那纤细袖珍的身体，“时间还真是一种拥有可怕魔力的东西，当特修斯之船的悖论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还真是难以适应。” 不自觉的出神。 所谓的特修斯之船悖论，其实讨论的不过是当一艘被命名为特洛斯的船在航行过程中不断更新破旧破损的零件，直到没有任何部件与出海时有关连性的悖论——到了那个时候，这一艘船还到底是不是特修斯之船？如果不是的话，那到底在什么时候，这艘船不再是原来的的那艘船？ 悖论之所以是是悖论，在于它在逻辑上难以理解。 前世只是普通人的小小法师，对这个悖论的了解只能称得上泛泛，甚至其中论述的部分多有谬误也并不出奇。但是此时此刻想到这个谬论的莫妮亚，却产生了很深的共鸣，以及……更深的战栗。 ——我……原来叫什么名字？ 直到冷汗打湿了单薄的衣襟，她才在记忆中找到一个业已模糊的名字——自从前世的记忆复苏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是一百年还是两百年？莫妮亚此时已记不太清楚，连除游戏外曾经的生，也几乎淡忘，依旧保留着的记忆到如今所剩下的寥寥无几，唯一不能忘却的，只有一直依赖着她的亲生meimei。 那大概是她在那里所留下的最后牵挂吧。 泪水不自觉的顺着脸庞滑落，淌入法师心底的最柔软处——数百年的光阴荏苒，哪怕在联邦的高度发达生命科学调理下，人类的寿命也不可能超过八百岁的极限——换而言之，即使她现在回去，回到那个世界，她所见到的，只会是一张历经岁月沧桑的不算话的憔悴面容，只会……徒增伤感罢了。 莫妮亚控制住自己的情感，缓慢的调整着自己的状态——逝去的一切终不可再回返，她所能做的唯有把握当下，无论如何……那熟悉又陌生的彼方世界，终究如水中之花镜中之月般……不可触及。 我是……莫妮亚，莫妮亚·凯斯里奇。 法师如此想到，幽幽的眸光微微开阖，默默的将视线偏转到窗外。 入目的是一片苍黄的大地，群山险拔，峰峦连绵，时不时的还有几辆牛车拖载着满车的货物从旁经过，往来者好奇的目光来回在马车上那斑斑累累的创痕上巡视，然而当带着兜帽的护卫抬头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望上一眼的时候，好事者们总是会及时的偏移开视线，随后若无其事一般的跑开。 “到大道了吗？” 虽然用的是疑问的句式，但使用的无疑是肯定的语气，莫妮亚只是在通过自问自答的方式，整理目前的情形——距离再次启程已过了好几天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精灵的使团没有遭遇过任何的袭击，在一片压抑的宁静之中，车队已然逼近了群山峰峦的最顶峰，逼近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作为一个国家的王都，哪怕群山之巅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这里的交通不会太发达，但历经数代数十代数百代人的辛勤劳动，连通这座屹立于南部山脉最顶峰的道路，已全部被修缮完毕，往来的行人与其它王国的国都相比或许不多，却也不少——盖博的矿石产业兵器产业在亚伦斯之上可是闻名遐迩。 精灵之森决定出使这个群山上的国度，未尝没有与这个国家达成长期贸易关系的想法。地处森林地带的精灵王国，受限于人口地理等各方面的因素，并没有能力发展自身的采掘冶炼业，普通精灵所使用的几乎所有的武器装备，全部是人类捕奴队所留下来的战利品，或许质量上还过意的去，只是武器形制，武器完残情况等方面的情况，只可以说差强人意——在没有更好补充手段的情况下，只能将就着用。 而通过与群山之国的贸易可以在很好解决这个问题的同时，将精灵之森的药材等物资进行流通，促进经济的繁荣，迈出精灵王国在经济与外交方面的第一步——同时告诉人类，精灵并不打算恢复曾经那逝去的荣耀，也不打算动摇人类所构建的秩序，并且将会以积极的态度，融入人类的世界。 ——高傲？或许精灵天生是高傲的，但现在早已没有高傲的资格，现在所谋求的，不过是最起码的生存与发展的权益。 然而……这也需要战争。 精灵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可能的控制战争的规模。 甚至这次出使行动就是精灵之森所做的最大努力——与群山之巅取得联系，让军事强国盖博在这次战争之中保持中立的同时，阻断教会运兵行军的第二条线路，将战争的规模控制在一个精灵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哪怕因为神祇的无上权威的动摇，诸神教会所能调动的力量已大不如前，但说到底保持着十万以上常规军力的圣殿军势，依旧是大陆上最强大的军事组织，在保障补给顺畅的情况喜爱拥有横扫任何一个势力的可怕底蕴——精灵之森或许单以战争潜力而言丝毫不逊色于人类世界的任何强国，但也仅仅如此，如果放松警惕，任由圣殿军完成集结的话，战局将彻底演变成一面倒的屠杀。 当然，为了保持对其它势力的震慑，诸神教会并不会把全部兵力投放到战场上，再加上过长的补给线需要保护，所能投入的圣殿战士了不起也就是三四万人——这种程度的兵力相当的惊人，理论上拥有灭亡大陆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可怕力量，但依托精灵迷锁进行防御的同时，调集兵力突袭补给线，获得最后胜利的可能性并不是不存在。 大陆西部，终归是新神教会的地盘。 纵使因为成立时间太短，在地面上尚未拥有能与旧神教会一战的力量，但两大神系对峙的格局已基本形成，诸神之间的神战于数百年前才刚刚落下帷幕，有十余位神灵在这一战中陨落，双方暂时都不打算继续战斗下去——作为神灵意志在地上的代行者，各大教会也都会对事态保持一定的克制。 精灵复国，是新神所认同的。或许碍于传统，碍于利益集团的阻碍，在战斗的最开始，隶属新神的教会与祂们地上的国会以各式各样的理由隔岸观火，但战争一旦升级，一旦被拖入持久战，没有理由踟蹰不前的他们，只能挥师南下——如果局势真的演变到这一步，两大教会的高层注定没有打破现状的勇气，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不了了之，而这种不了了之，对于精灵来说，正是胜利。 “不过，胜利啊……”法师低声呢喃道，缓缓褪去身上已被冷汗打湿的缭乱衣衫，抬手召唤出一团水雾清洗着身子，好一会儿后才将之驱散，披上毫不起眼的粗鄙灰袍，将尖尖的耳朵与姣好的容颜一同掩盖在兜帽下的阴影中，伸出纤细而略显苍白的五指，轻轻合拢，做出一个抓取的动作，“还需要我们去夺取。” 没错，出使群山之巅就是夺取胜利的第一步，这座屹立于群山峰峦之间的古老城池是王国至高权力的象征，如果在出访的过程中能够得到王座之主的理解与认同，不仅能够消弭一个可能存在的强大敌人，更可以封锁教会军的一条行军路线，一条补给路线，扼杀敌人相当广阔的一片战略纵深，在整场战争中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一个良好的开始，对于成功来说至关重要。 被委任以如此的重任，莫妮亚所能做的只是尽自己的可能，把能做的做到最好。 轻轻拉了拉兜帽的帽沿，将自己脸上额表情彻底遮掩，法师从马车中迈步而出，抬起头注视着那将大地烘烤到炙热的阳光，目光平缓的注视着那座在道路尽头的云雾之间若隐若现的古老城市…… ——群山之巅。 生活在群山峰峦之间的市民如此称呼那座神圣之城。 然而，在法师的感知中，与其他人所看到的却截然不同。 ——“阿尔泰克斯” 注视着这座以不合理之姿耸立于云霄之间的古老之城，莫妮亚·凯斯里奇，不，是名为莫妮亚·密涅瓦·尤里乌斯的古老血脉传承者，感受着那从身体到灵魂油然而生的震颤感，以前所未有的悲怆语调，将染血于此的伟大存在的名讳缓缓道出。 那是…… ——大地之王，山川之鸣，阿尔泰克斯。 ——先世界而诞生的古老生灵之一，是大地的守护者，是生命的孕育者。 ——也是十二位原初精灵之一，以太意志的长子，最后的原初精灵。 ——而那里，正是祂的坟墓。ps：感谢菲莉·罗斯的打赏，虽然我没有签约，但这份心意我切实的收到了，其实可以不必打赏的，只要能在我每次更新后留下大家的足迹我就很知足了，这本书目前为止的经济效益为0（因为没签约），我只是想和大家分享我的故事才写下去的，大家的评论就是对我最好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