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树敌
昨晚还庆幸着，今天能和他说两句话呢，就算不说话，至少还有红包可拿吧。 呵呵，还想这些有什么用？不是不说，而是不想说，也可能是不愿说？都差不多吧，没什么太大区别，我只是及时发现自己心中的缺点而已，我正在修补。 不想看见刘婆子，不想看见任何人好像没有谁愿意看见我吧？独自来到大石块上，坐卧看着挨着墙院长起来的梧桐。 都说凤凰爱落梧桐枝，看着这满园的梧桐，真不知这凤凰会是个怎样的女子落住梧桐院。 清早的空气更加的冰凉，即使满怀心事的倒挂在大石块上，即使穿上了冬天那厚厚的棉服，还是一阵风一阵哆嗦。 冷倒是冷，但心情反而有所沉淀。 我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了？虽然我有点自大的以为在人家心里窝应该是很重要的。 可是，可是，三少爷明知道我和俏惟不对盘，干嘛还态度暧昧不明的让我误会？ 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浮现眼前的是大少爷院里乍然见到三少爷时的莫名怒火。 会不会是因为那件事还在生气？所以借此惩罚我？ 也许是吧？ 不确定，可我还是这样说服自己，除了这个，我不知道我哪里还得罪他了。 看那架势，他似乎不怎么想跟我说话呢，好像连见到我时的态度都很敷衍，倒是对俏惟有着一千对我的纵容。 先就这样吧，他既然还没有消气，那我就消失两天，不在他面前晃就是了。 眼神有些黯然，我本来就没什么机会在他面前晃，如果不需要我的伺候的话。 刘婆子哪里态度不好说，俏惟又接了我的手，要是我硬要凑上去，也不是不行，可是什么理由？ 烦死了，想这么多干嘛，又不是我哥也不是我弟，不就是主仆关系么，简单点简单点，差不多是这么回事。 皱着眉头往厨房里面去，神游的我没有注意到旁边擦肩而过的刘婆子，眼神里的点点怜悯和不舍。 新年才起头，就这样莫名的情绪中度过，我也没有收到来自另一个人的新年祝福，也没有对第二个人说出新年祝福语。 不用伺候主子，别的又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在这大年初一的时间里，我竟然成了院子里除了主子最闲的一个，还是下人。不是偷懒，光明正大的没事做！ 有些无聊，无所事事的我漫无目的的走出院门。快走在花园的主径上了，回头看着梧桐苑在冬季都茂盛的不知名藤蔓的遮掩下只剩下院门的偏僻地方，不自觉的感慨着，来到梧桐苑后，虽然不是很累的活计也不是很忙的时常，可进出这院门却是真正的屈指可数。 虽然直到了方府大部分院落分布，可也只到过辛振堂乾春苑兰馨苑以及竹揽，据自己得来的消息分析，人员稀少的方府，即使很大，也该没多少地方没去过吧？可还是止不住的感叹，都半年了，竟然一个方府都没有逛完过！ 现在没事了，刚好。 调整着因为回忆而稍稍有些低落的心情，我朝着记忆中的地方而去。记得那次大少爷把我从兰馨苑救出来所落脚的地方，树木林立，好像就在辛振堂背后。 去看看吧，记得那里还有一个凉亭，人烟稀少的地方，因该很适合调整心情吧？ 路上时而会碰见一两群三三两两结堆得人，不是平常的匆忙，悠悠闲闲，直到好长一截路了，才恍然明白，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闲暇而已。 初一虽说是很忙，但该做的事情前几天都做了，该做的准备也都做了，只有那些近身伺候的可能随着主子有点忙，地下的到底还是闲暇来了。 人一闲，就喜欢扎堆，一扎堆，就免不了长舌八卦。 一路走来，总能听见一两句谁怎样又怎样的。其中不乏年前才回来的大少爷。 在记忆里，大少爷一直很受下人们的亲待，总是少女的梦中情人，奴才家丁的楷模羡慕。 有点烦躁，我拐个弯走进被植株遮掩的小路，虽然同样沿着主径方向，但这里清静了很多，至少没在碰见什么扎堆偷闲的人。 记得花园偏向乾春苑的方向有一小片梅林，大都是明黄的腊梅，红梅之类一两株，大概还没有腊梅开得茂盛。 远远的就能闻到香味，淡淡的清香有些幽远，本来有些沉闷的心情也瞬间明亮起来，即使有些灰色的天空，此时也觉得额外的清爽，极度的反差。 当初发现这片梅林的时候，还是头回跟踪俏惟时无意看见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本该是稀罕的梅林，竟然被人毫不在意的随意栽在墙角，虽然很是一片，却斑杂多种，连桃梨里面都有一两株。 径直拐到墙角的边上，那里刚好有块凸起的石块，连着围墙，倒是能让人坐在上面倚着围墙赏腊梅，只是姿势就不怎么优雅了。 我本就不是什么爱讲究的人，能有地方落脚就行了，哪会像真的古代女子的矜持。 刚刚随意的放松着，耳边竟然隐约的传来说话声，看情况还是渐行渐近，往我这个方向来的！ 这里竟然还有别的人赏识？一阵惊讶过后是本来平复后的烦躁，更甚。 等她们进来了我就离开，多半还是只有那个树林能安静得多吧？只是好远。眉头微蹙，不想走了。 树叶被踩出的轻微响声，在我安静的范围内，已能清晰的辨别，大概六个人左右的小团队。 “你们听说了吗？小草被匆忙的许人的事？” 不想辨别这些声音里面有没有熟悉的人，闭着眼睛默默的记号着，甲。 乙道：“有什么大不了了，还仗着自己有个当管事的父亲，总是喜欢欺压我们，这回被抓住了，还不是临近过年都不知收敛。” 丙抢着话头道：“你们知道什么，虽然表面上是被夫人惩罚，可谁不知道那刘掌柜是个能干的，不管怎么说，夫人总会给成管事一个脸面。所以啊，说是惩罚，却不知道好多人羡慕呢。” “羡慕？哼，那刘掌柜虽然是一方县城的掌柜，可那么远的距离，我看啊，八成是成管事一家子惹夫人眼嫌了，这是分离人家一家呢。不然怎么不嫁jiejie加meimei？” 似是甲的声音，满满的情绪带着轻微的傲视。这人背后肯定有小后台，消息来得可真清楚。 又一道声音，姑且叫丁。 “哎呀，管他们是想怎样呢，反正啊，小草走了我们也好受些，虽然是粗使丫鬟，可不代表我们就该被小草一人压着，我们都是受使各个主子下的。这回啊，人都要走了，我的好好准备，给送个大礼凑合凑合。” 明显的幸灾乐祸，不过似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好几个小心的符合着。 我可不管她们怎样，不过就在梅林外沿停了下来，倒是很符合我的心思，暗自送了口气。 还好啦，不用直接面对，就这样听听八卦放松心情倒是挺好的。 小草这人，倒是印象有点深，毕竟我也曾经利用过人家一回。不过照后来的接触看，小草这人，也是没啥心机，只是被家人宠坏了的小孩而已。 翻了年也就十五左右吧？不过她嫁不嫁人倒是不关我的事，听着外围人唧唧咋咋的议论纷纷，我倒是晕晕乎乎的想睡觉了。 正模糊着思维，一句话瞬间让我清醒，已经记不得是哪个编号的声音，倒是不妨碍我听到内容。 “今天初一，我们待会儿要不要结伴去辛振堂？据老人们说，每次团圆前总会对下人们鼓励几句，虽然没有我们粗使丫鬟的份，倒是可以凑凑热闹，而且事后还有赏钱可拿。” “是啊，我也听说了。不过这江南的习俗就是跟别的地方有点不一样，人家都是大年三十团聚，他们倒是初一才团。” “不知道别乱说啊，我听早先在这里伺候了一辈子的老人说，方府祖先好像是西面哪个地方的人，搬迁过来后却依旧按照自己的习俗。江南除了方府，没有谁家是这样的” 好几个人热烈的讨论着，丝毫不知道所说的话在我脑海中换算成了什么。 初一团圆？怪不得昨晚三少爷没有出去，我还以为他因为自己的所谓独立而不和方家当家的团圆，原来是这样。 粗使奴才没有份，不带表我也没份。主要的是三少爷今晚肯定要去，那去了总得跟个人吧？哇哈哈，我的机会不就来了？ 不行，得赶紧回去，这回而都过要下午了，不快点可来不及啊。 我站起来刚想往外走，却突然发觉外面的那群人。我要回去，势必得经过她们面前。就这么出去，她们会不会觉得我很阴险，专门背后偷听人说话？ 看看天色，我一咬牙，拼了，说就说，反正我也不常出来。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还是人财双雕，谁不去谁后悔！ 匆匆往外走，我还故意加重脚步声，就为了让外面的人提早知道，明的出去被说了不止，还加上故意惊吓罪再得罪几个小女子，可就糟糕了。 已经有了预料，可当那六道目光齐齐的照射着我的时候，我还是背脊一阵发热。 木着脸淡然的走过她们，还没有走远，背后就传来小声的议论：“这人是谁啊，怎么躲在背后偷听？真不地道！” “就是。” “哎，前面的站住！” 最终还是被叫住了，怎么办？要不要回头？ 还在犹豫，本体却条件反射的转过身面向了她们，相距五六步的距离，不近也不远。 是哪里见过？怎么觉得清秀的面孔高挑的身形有点眼熟啊。 “我记得你，你是梧桐院的丫鬟吧？” “什么，她就是梧桐院那个幸运的人？” “听说她打破了梧桐院一个月换人的魔咒呢。” 一句话点名身份，直接引导了后面一长串的惊讶。八卦的孩童们，总是不吝于多收集些东西，即使不怎么有用的。 一轮过后却是对我的好奇，我明明白白的在几双眼睛里看见。 还是木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却不知道在别人眼中，我俨然成了一副讨人哄的小孩子。 一群人正要上前来说话，斜叉口钻出一个人，浅翠的粉嫩，一等丫鬟。等她抬头，我才发现，又一个熟人，还是乾春苑采靡。 “咦，你怎么在这里？” 我瞬间笑弯了眉眼，一张小脸可爱的谄媚。 “采靡jiejie，我真想找你玩儿呢，结果到这迷了路，正准备原路返回呢。” “这样啊，来，我带你出去，可近了，这回记住，下回可别忘了。” 说着就过来牵着我的小手离开这里。 身后的寂静到了很远我才隐约听到，有些气愤有些不鸣，更多的是酸葡萄心理。 其实不用细听我也知道，她们在讨论我，讨论我这个‘小人’！ 一出了小路我就借故离开了，现在不是拉关系套近乎的时候，还是先回去好好准备才是真理。 兴冲冲的跑回梧桐院，推开关闭的院门，还喘着粗气的我，却感觉到不对劲。 忐忑的跑去主屋，毫无意外的发现，门关着！ 安静，不同于以往的安静。 真的不是错觉，梧桐院，这时候安静得只有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