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林程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刘华，那时他还没这么胖，没这么好色，乖巧的像是一条小狗。” 林程一反常态，乖巧地坐在沙发上，认真研究地毯的边边角角，祈祷自己不会卷入这场谈论。 “是的，我记得，那时您还在公司里。”雷厉风行的霹雳花——林程的经纪人是个保养较好，大波浪发型，面相凶狠的50岁矮个敦实的老女人。 林程只和她相处了一天，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然而这位霹雳花现在表现出了一副近乎谄媚讨好的表情，她捧起那位的手，像捧着易碎的白玉艺术品，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时候您才是当之无愧的‘霹雳一姐’，连刘总也怕您。” “怕我？我是妖怪吗？” 林程浑身一激灵，那位轻描淡写的一个“怕”字，可谓是妩媚中夹杂杀伐果敢的霸道。 她心想，这才是真正的女强人，一个传说。 “不不不，”霹雳花连忙解释，像是怕自己说错了话。“我的意思是……您……” “行了行了，你们怕我也是应该的，谁让我戴了这样一副面具呢？” 她终于说到了自己的面具。 林程暗地里掐着自己的腿，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位的脸。 然而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抬了一下眼睛，视线自下而上，先看到了银白丝绸睡袍下若隐若现的白如牛乳，嫩滑如冰的长腿，再向上是她置于小腹的纤纤玉手…… 那手上戴着一只鹅蛋大小的血红色宝石戒指，林程卑微的影子像小小的蚂蚁……不要再看了！她在心里提醒自己。 “记住：千万不要让她发现你的眼睛在那副面具上停留。”这是霹雳花领自己来到这座府邸前的叮嘱，她的后一句话是：“如果你不想丢掉饭碗的话。” 不要再看了……林程的视线最后停在那位的胸部，一时竟有种自愧不如的羞耻感。 就在这时，那位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像审判般叫出林程的名字：“林程。” 林程像被抓住的小学生，连忙抬头，忘记了霹雳花的叮嘱，直直地看上对方的脸。 多美的人啊，真正的东方贵妇气质，如民国月历上的画人，一笑一颦都是风情……如果不看那半张脸的面具的话。 这张面具，骸骨般的白色质感，狰狞地刻画了层层繁琐的符文，如毒虫般自左脸下巴直至美人的左半头颅，在左眼的位置留下一个深邃恐怖的空洞。 “林程，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怎么样？怕我吗？” 美人的娇躯微微前倾，这一细微的动作，让霹雳花捧着她手的动作仿佛奴仆的效忠之吻。 “怕的话，就不要看我的面具，你绝不会对它下面的伤疤感兴趣。看着我的眼睛，你、怕、我、吗？”美人玩味地微微歪头，从霹雳花那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林程！林程！”霹雳花在桌下踢她，眼睛发红。 “您……您很美！”林程终于回过神来，颤抖地低下头。 “哼哼哼。”美人的笑里没有温度，“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林程？被刘华调戏的——” 她像是饮了一口如血的红酒，品出了下句话：“林姐？被陆川杨‘舍命’救下的林程？她们曾以为你是下一个我，可现在看来——啧啧啧，真有些失望啊。” 林程快哭了。 美人气场全开，如果魔光在这场，绝对会嘴贫多说一句：这哪里是女神，分明就是个夺命女魔头，分分钟吃人的那种嘛！ “您多虑了，林程哪儿有您的一丁点本事啊。”霹雳花说，“林程在您家虽然腼腆了些，但在外面，还是很放得开的。您看……” 她压低了声音，万分谄媚：“她完成了您给的任务，刘华被陆川杨教训了，您的女儿安然无恙。逐光公司的项目也跳过陆川杨，直接落在了您女儿的手上。” “刘华被打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小胖子手不干净，嘴也不干净，挨打是应该的。”美人以勾魂的微妙斜眼，目光在林程脸上刻下了深深的一道：“至于你嘛，这么说，昨晚陆川杨只打开了你发的视频？” 美人用下巴戳破林程剩下的勇气：“哼哼，看来你也是有点本事，我让那么多人给他发，可他只看了你发的。” “陆导他……他好像有点喜欢我……”林程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按您的吩咐，聊到了很多桂花之类的东西，他对桂花好像很痴迷，迷到有些疯狂……” “嘘嘘嘘，小可爱，”美人脸上继续挂起玩味的笑，“你不要怕陆川杨，他不是变态。” 我怕的是你！林程涨红了脸。 “陆川杨那孩子爱的不是桂花啊，他爱的是过去是回忆。”她说着，伸手抚摸面具，“那孩子的母亲……生前最爱桂花啊。所以，他可能不是爱你，而是单纯的想要弥补过错，保护你。” 什么意思？林程谦卑地看向美人，她的眼神表明了这句话的含义： 你不要自作多情。 林程更紧张了：“我知道，那我走了吗？我是说……能离开他了吗？” “怎么？跟着‘前途无量’的新人导演不舒服？不。”美人说，“我要你继续待在陆川杨的团队里，这次不是为了他，而是我的女儿。” 林程下意识地问：“小诸葛？” “对，小诸葛。真是个有意思的外号、”美人点头，她优雅地活络肩头，然后站了起来。 霹雳花不敢再坐着，林程陪同起立。 “之前，我不希望你和她走的太近，但现在，我想让你与她形影不离。” 天，美人可真高啊，相比之下，1米73的林程只能勉强凑到她的肩头。 “我的女儿喜欢这个称呼，她的同事也喜欢这个称呼。但我不喜欢。”美人自顾自地走向酒橱，只留下左脸的冰冷面具对向她们，言辞刺骨。 “可是不喜欢又能做什么呢？这是陆导给她取的外号啊。小女生都喜欢不成熟的外号，这也是为什么不良少年总能拐走漂亮的小丫头的原因。” 一直沉默的霹雳花告诉林程：“陆导是一个优秀的青年，不过他的精神状态不乐观。自从他父母出车祸后，他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堡垒里自怨自艾。你看，连这些年他拍的电影都越来越阴沉。” “所以，我希望你继续待下去……” “帮陆川杨走出来？”林程追问。 美人举酒的手颤了一下，她不喜欢别人打断自己，唯一的眼睛闪过一丝寒光：“小可爱，你很没有礼貌。我希望你改变一下，收收棱角，让我女儿对陆导的依赖转移到你的身上。陆川杨虽然可怜，但他注定是神座前的一块砖，得罪了刘华，就是得罪了金狮柚的老总，前途被废，能榨的油水不多了。” “《今满都》，对吗？”美人的眼神轻轻扫向霹雳花，后者连忙回应。 美人收回眼神，轻描淡写地叹了口气：“是部不错的电影啊。可惜，导演是陆川杨。主演，是你林程。” 林程被点名，吓了一跳：“您什么意思？” 这一次，美人不再遮掩：“刘总——要‘过河拆桥’了，我本觉得他是个有耐心的人，可是现在看来他等不及了。或者说，刘华等不及了。可惜可惜啊。” 霹雳花得到示意，为美人补充了下句：“刘总想让陆川杨身败名裂，你们剧组将要拍的电影就是刘总抛出的圈套。他和陆川杨已经签了‘ip大作’的协议，明年如果陆川杨拍不出，那就是违约。如果拍得出，但没拍出逐光动画的真人改编电影，那就是和逐光动画违约。一年，他没有足够的资金，拍不出两部电影。” 所以，这是个圈套？ 林程浑身一冷，“你们联合一起！” “不，是我们联合一起。”美人悠悠然，“是你林程给陆导发了那段视频，让陆导发作。陆导发作，群龙无首，你们的副导才接下了逐光的项目。可怜的逐光啊，这次也被刘总算计了。如果我没猜错，陆导明年费心费力忙活了一年的电影也会被刘华截胡，到时候刘华顺便剪辑剪辑，电影就姓‘刘’不姓‘陆’了。” “我不希望他被赶出公司时，我可怜的女儿还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或者说，爱上他。” “这……” “很难？”美人又倒了一杯酒，递给林程，像递来一个琥珀做成的精美奖杯。 林程愣愣地去接，在入手前的一刻，美人送开了手。 “你已经和我们绑在一起了，林程。” 酒杯碎裂，酒水撒了一地，溅在美人睡袍上，像暗红色的血。 美人笑了笑：“不难吧？” “不难！不难！”霹雳花连忙赔笑，招呼林程用纸巾擦干地板。 林程浑身颤抖地蹲下去，只能看到美人的玉足和酒水里自己的倒影——好狼狈，像条狗。 这就是你选的路吗？ “你没多少时间了，如果陆川杨到了身败名裂的时候，我女儿还死心塌地跟着他，那么你就完了。这些年，你为了自己明星梦，也受了不少苦吧？” 她弯腰下来，可怕的面具在林程眼中无限放大，像噩梦中的骷髅。 “你想回到车展，忍受那帮男人的眼神吗？忍受廉价宾馆潮湿的环境、老男人身上的臭气、凌乱发霉的床单……唉，林程，我知道你的底细，更知道你的梦想。看着我的眼睛。” 林程觉得呼吸困难，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美人的眼睛能洞察自己的外皮、血rou和灵魂。 “你喜欢陆川杨吗？” “不！不喜欢！” “你喜欢当玩物吗？”美人捏住她的下巴，一点点抬高她的身体，让她站起来，支撑她强迫她看着自己。 “不！不要！” “你喜欢出卖rou体换来的金钱、虚伪和空虚吗？ “你喜欢每夜哭泣，咒骂世界，憎恶现实与梦想之间的差距，自己的平庸，别人的光彩吗？” 随着过去的痛苦回忆被唤醒，梦魇在林程浑身上下像手指般游走、撕扯和蹂躏。 “不，求你！我不喜欢！”她哭了，这次真是忍不住哭了。 美人看到这些泪珠，翻个白眼为她擦去，“别怕，小可爱，我经历过的事情，远比这些都要恐怖。所以你看，我们真的很像很像。不喜欢的东西就应该毁掉，对吗？完成这项任务，我将给予你杀死过去的力量。” “是！我会完成任务的！” “不要哭，回到你的角色上去，你是个强势的王熙凤，不是娇滴滴的林黛玉！” 她最后用力捏了捏林程俊俏的脸，说：“答应我，小诸葛不会爱上陆川杨，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