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蚂蝗后
那中年原本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随后转过身来。 四十左右的年纪,生着一副鹰眉鹰目鹰勾鼻。那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意,带着微微沙哑的声喉,温和的说道: “你这年纪,不仅能在六煞阵中逃脱,还能重伤我两名属下,实属难得。” 看着神态有些遗憾的黑衣中年,青俊缓缓放下头顶斗笠。 “听闻昆仑窟有三老,不知阁下是哪位。” 那中年淡淡一笑,缓缓回道: “也罢,告诉你也无妨。老夫姓乌名无视,位列第三。” “竟然是你。早有所闻,昆仑窟第三鹰老,曾十年前一夜之间连杀十位观境,不知是真是假。” 青俊言惊而神不惊,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着对方的细微动作,不敢有丝毫大意。 只见那乌无视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江湖传闻,不足为信。年轻人,还是眼见为实得好。只是可惜了,若非有人花了银子取你性命,老夫真想收你做徒弟。” 话音刚落,上一刻还言辞和煦的乌无视,神情突转,凶光乍现,顿时杀气如豹。 只见他脚下轻轻一点,身形便以rou眼难辨的速度袭来。仔细一瞧,他空手出掌,那只戴着鹰钩的左手依旧背在身后。 看着对方临空袭来的右掌,青俊眉头一皱,也未拔出剑器,势要以掌克掌。 眨眼之间,两掌相撞,一道气劲瞬间便将方圆数丈内雨珠通通震开。刹那间,青俊神色微变,身形不受控制,倒飞出去。 只见他在空中向右盘旋两圈,稳住身形后,停在了十余丈外。 白衣青俊瞥了一眼右掌。 那原本白皙的手掌,此刻,已充满青红相间的瘀血。下一刻,那瘀血便自行从皮肤之下渗了出来。 可就在这时,乌无视再次踏着rou眼难辨的轻功,临空袭来,鹰爪终于出手。 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身形,如滑空捕食的老鹰一般,转瞬之间,已来到青俊头顶上空,势要一举取其头颅要害。 此刻,右手淤伤尚未完全恢复的青俊,不知何时,已左手持剑。完全不顾头顶上空袭来的杀招,左手三尺剑锋,竟以极其刁钻的方位向对方心脉要害刺去。 乌无视见状,原本自信中带着一股残忍的鹰目眉头微微一皱。若是此刻鹰爪落下,他也将被青俊刺中心脉。 只见那鹰爪,突然改变攻势,向着青俊手中剑锋迎去。 一声刺耳的异音忽然响起,随后只见那中年甩开剑锋,身形向后弹去。 立在原地的青俊看了一眼剑身,上面赫然留下数道清晰的“伤痕”。 这时。 远处一人正靠在一颗不起眼的树上,静静地观望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正是药春临。 细雨中,重新回到地面的乌无视,拍了拍左臂上的雨珠,带着那残忍的眼神再次赞叹道: “真不愧为大族子弟,临危不乱。生死关头,竟然也敢使出围魏救赵的剑招。” “废话少说,轮到我了。” 话音一落,这次,青俊率先出手。 此刻,右手已完全恢复的他,正踏着轻功,持剑奔袭。 相比之下,他的轻功虽然要逊色一些,但奇怪的是,一道刺耳的剑音,忽然响彻四周。 躲在远处的药春临只觉一愣,凑身一探究竟究竟。 这才发现,被那青俊右手持握的三尺剑身,如游蛇一般来回晃动。 那细雨中的一点剑锋,更是随着晃动的剑身,飘忽不定。 如此诡异剑招,药春临还是头一回撞见。 不禁心中想起这白衣青俊所说,即使他不出手,那六名黑衣人也杀不死他,原来这并非他的大话。 众所周知,人身有三处要害,头部,咽喉和心脉。这三处要害,轻伤必残,重伤即死。更为重要的是,这三处要害位置又十分临近。 而白衣青俊这诡异剑招,整个剑身晃动不止,根本令对手完全无法捉摸。 乌无视静静地站在原地,原本自信的神情中夹杂着一股惊讶。看着如游蛇一般晃动袭来的剑招,转瞬之间,那剑锋竟然变幻了不下百次方位。 二人距离越来越近,那飘忽不定亦真亦幻的剑锋,就在这咫尺之间,只见乌无视竖起右手两指,似乎是想将那剑身夹住。 可下一刻,他便扑了空。面色突变的他,这才发现,原来青俊的目标并非自己咽喉,而是心脉要害。 可怪异的是,那三尺剑身竟然以弯曲的角度刺破了他的血rou。 就在这刹那之间,身着黑衣的乌无视下身未动,上身却猛地向后倾退了三分,与此同时,他那左手鹰爪也在同一时间,抓住了青俊右手。 异常锋利的鹰爪瞬间刺入血rou,一股鲜血顿时渗出。 远处的药春临眼见如此打斗,心中更是连连惊叹,今日真是令他大饱眼福。 同样有些惊讶的,包括白衣青俊在内。 似乎他也未曾料到,眼前这昆仑窟排行第三的杀手,竟然在自己剑锋即将刺入要害的刹那,瞬间将上身向后仰退了三分。 仔细一瞧,虽然那弯曲的剑身已经刺中了对方,但那剑锋显然只伤到了一层薄薄的血rou,并未真正刺入心脉要害。 更为重要的是,此刻乌无视正牢牢抓住青俊右手,令他既不能前进半分,又一时难以脱身。 忽然。 只见青俊握着剑器的右掌,猛地旋转,借势一脚踢去。 乌无视见状,遂即右掌迎上。 伴随着又一道更为汹涌的气劲,原本纠缠的二人几乎同时收手,各自向后倒去。 重新回到溪流岸边的乌无视,看着右手渗出鲜血的白衣青俊,原本那带着十足杀意的神情,顿时松懈了下来,转而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随后便踏着轻功,消失在了雾林中。 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青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就在他弯腰准备拾回剑鞘时。 突然,他神情一变,似乎发觉了什么,猛地掀起手臂衣袖。 那白皙的皮肤之下,竟蜿蜒着数道黑色脉络,此刻,已从手腕受伤处蔓延到了半只手臂。 “卑鄙。” 青俊一声怒斥,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乌无视的鹰爪早已抹了剧毒,难怪他会自信离去。不做多想的他,急忙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吞下。 可下一刻,那白皙的皮肤下,蜿蜒着的黑色脉络并未消停,即将蔓延到整只手臂。 原本有些怒意的青俊,神情忽然冷静了下来。左手再次拔剑他,似乎是想斩断右臂,以此阻止毒势蔓延。 只见他刚刚提起三尺剑身,一阵眩晕猛地袭来,整个人顿时晕倒在了地上。 薄雾山林中,细雨拍打着白衣青俊的面庞,他已不省人事。
半柱香后。 寂静的雾林中,只剩下断断续续,传来的落雨声。 此时,一匹黑马正悠闲的沿着溪流岸边,吃着浅草。 不远处。 一颗树根下,搭起了一个简陋的雨棚,棚下正是药春临与那白衣青俊。 此时的青俊双目紧闭,坐靠在树下,胸前衣裳敞开,露出整只雪白的右臂。在他跟前,药春临正不停翻看着他那中毒的手臂。 就在这时,青俊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低着头的他,顿时看见自己胸前敞开的衣裳,和那紧紧缠绕包裹住胸前的白色布条。 “你。你这个花贼,你对我做了什么。”青俊此时嘴唇早已泛白,脸上更无丝毫血色,眼中虽然带着三分怒意,但质问声却没有半点力气。 正在仔细查看对方毒势的药春临,这才发觉她已经醒了。只见他瞥了一眼虚弱的白衣青俊,嘴角带着一丝坏笑,说道: “早就有些纳闷,为何你的皮肤如此白皙,果然是个女的。” “你。” 看着药春临嘴角那一抹痞笑,女扮男装的白衣青俊,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一般。虚弱无力的她,想要竖起左掌,教训一番眼前这个花贼。 可就在这时,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右臂。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插着数十根细小银针,又看了看跟前的药春临。 想要发难的她,缓缓收回了手势。 “你会医毒?” 女扮男装的青俊,虚弱的问道。 “这次可要说好了,我再救你一命,事成之后你至少得给我五百两。” 看着跟前面带微笑的药春临,一副悬壶济世和蔼可亲的模样,青俊缓缓吐了一口气,回道: “你可真会做生意。若治不好我,就是化作历鬼,也绝不放过你。” “好勒。” 话音未落,一脸得意的药春临拍了拍手站起身子,从包袱中取出一个小葫芦。 只见他从那葫芦中放出了一只蠕动的红色虫子。 女扮男装的白衣青俊见状,眉头一皱。 看着缓缓靠近的药春临,正用手指不停逗弄着那蠕动的红色虫子,十分排斥的质问道: “这是什么。你要拿它干嘛?” 药春临蹲下身子,得意的说道:“它叫蚂蟥后,我养了它足足五年,这可是我的心肝宝贝,今日算你走运。” 十分排斥的青俊女子,虽然有些反抗,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看着眼前这人替自己医毒了。 只见药春临一只手扶起女子雪白的右臂,另一只手拿着蚂蟥后,将其放在了其中一条黑色脉络上。 片刻之后,其中一条黑色脉络,便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迅速退却。 于此同时,那原本鲜红一般的蚂蟥后,开始逐渐变黑。 不一会儿,又见药春临将那已经完全变黑的蚂蟥后,从女子雪白的右臂上拔了下来,随后逗弄了一番,那蚂蟥后便自行吐出了一大滩被它吸入体内的黑血。 如此反复数次,原本已蔓延至咽喉的黑色脉络,此刻已尽数消散。 背靠在树下的青俊女子,见此情景,原本那清冷的神情中,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