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鸟篇下
“咔嚓——”门外传来开门声，方幕玲擦了擦手，走到门口，看到拿着20寸粉色小行李箱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方幕玲把行李箱拖进卧室，杨帆脱了鞋子换上拖鞋，进浴室洗了洗手。 “不是说晚上才回来吗，那么早啊。”杨帆一把抱住自己的小娇妻，说道：“是啊，弄完了就早点回来。”窗外传来几声吱吱的鸟叫声，随后又远去。“嗯，那你去躺会儿，我还没弄完。”推开杨帆往厨房走去。杨帆跟在后面，砧板旁放着两个大保鲜盒，一个盖好的保鲜盒里放着干蒸和烧麦各一半，另一个打开的放了半盒饺子，还没放完，杨帆把盖好的放进冰箱速冻层。打开冰箱就看到整齐的保鲜袋里放着各种洗净的蔬菜、果茶冰块和腌制的各类rou之类，都分类写上了标签。突然看到冰箱里一个炖盅，打开是冰糖雪梨，去厨房拿了个勺子，三两下就喝完了，洗干净放回橱柜，说着真好喝。这段时间，杨帆有些咳嗽，方幕玲便常常炖这个。 “我不会包饺子，包的不好看还慢，包子我也不会包。”方幕玲感受到杨帆的目光，低声喃喃道。杨帆擦干了手，动手包了起来，北方人都比较会做面食，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唠了起来。 晚上，躺在床上，杨帆搂着方幕玲，没有了一开始的生硬和不适，方幕玲也默许了，看着窗外，杨帆盯着窗外也没有说话，方幕玲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好像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他的样子，不好看，但是也习惯了触碰，出差一周，方幕玲第一次体会到了等待的滋味，有些不好受但也欣然接受了等待的感觉。看着沧桑的脸，仿佛鬼使神差般吻了上去，杨帆没有动，只是看着她，默默回应，方幕玲的心跳在慢慢加快，唇齿交融地体会着亲吻的感觉，随后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着他，黑暗中四目相对，没有人说话，只有跳动的两颗心脏。 次日， 杨帆打开饭盒，蓝盒里是紫米饭拌了些微辣的下饭菜，红盒是一块香煎鸡扒和两个大蛋饺，绿盒是几块松饼和小的三明治，下面垫了一层生菜叶。杨帆把红盒和蓝盒放进微波炉叮了一会儿拿到办公桌上，刚准备吃，身后路过的一个女同事看到，手里的饭菜顿时不香了，问道：“杨帆，最近都自己带饭了啊，手艺还这么好，有对象了？”杨帆抬头笑着，满脸的幸福感和自豪感：“媳妇儿做的。”“媳妇儿？结婚了？什么时候？”女同事的惊讶突然引起其他人注意。 “嗯，前段时间登记了，媳妇儿不想张扬，就都没通知也没摆宴席。” “你这就不厚道，那么大的喜事，藏着掖着干哈？怕被人知道啊。” “这菜做的这么好，嫂子肯定很贤惠。” “对对，我记得出差那个行李箱粉粉的，是嫂子的吧。” “什么时候一起吃顿饭让大家伙看看，这大喜事得庆祝庆祝啊。” “就是，份子钱都交不出去了？” 越来越多的人围在杨帆身边，一人一句说个不停。 “好好，我晚上问问。” 另一边， 方幕玲拔下插头，打开饭盒，上面是纯紫米菜，下面是一个鸡扒和两个蛋饺，走进休息室，准备吃饭，手机响了起来，看完杨帆的信息，回：“以后再说吧，麻烦，改天有时间的话，我做点广式下午茶你带过去先请给他们吃，先拖着吧。” “你又做蛋饺了呀，外面卖的蛋饺都不好吃的。”一个女同事端着饭盒在方幕玲的旁边坐下，突然说道。方幕玲还没有动筷子，就夹了一块给她。 “看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老是发呆。” “没有呢，外面的的确不好吃，主要是蛋液里掺了面粉，这个挺简单的，我可以教你。” “好啊好啊。”方幕玲微笑着开始了纸上教学。 最近，方幕玲的表妹跟她说，老家里的人常常背地里议论她，嫁的不好，没钱没房没车没学历不如谁谁，没本事没出息，也不听家里人的话，不孝顺不惦记不回报家里，诸如此类。虽然方幕玲说着没关系，不要给予理会，但是还是生了些小疙瘩。 临近国庆，家里人都催促着回去一趟，领证后都还从未特地回去拜访双方家里，所以意见颇多。方幕玲无声地怒吼着：为什么两个人静静的过日子也不行，得应对这些那些麻烦事儿。 由于杨帆的城市比较近，所以先去了杨帆老家，东西都是杨帆准备好的，方幕玲跟着听着，一路安好，杨帆家亲戚特别多，七大姑八大姨，送东西就送了两天，但是人都热情友好，只是一直催促着什么时候把生孩子的大事提上日程，方幕玲打着哈哈，杨帆也只得跟着打哈哈。路上遇到杨帆的同乡同事，夸着方幕玲的手艺好，广式下午茶意犹未尽，贤惠温婉。 高铁上，杨帆和方幕玲正前往方幕玲老家，遥远的南方，方幕玲靠在杨帆的肩膀上，“做好准备了吗？我家那边，可能会不太友好。”杨帆握着方幕玲的手，点了点头。但很快他们就开始第一次争执，杨帆认为烟酒是必备礼品，况且第一次上门，要给岳父留个好印象，方幕玲则要求把烟拿掉，自己深受其害，一直希望父亲戒烟，虽然从未成功，方幕玲从各个角度分析了烟的害处，杨帆听着，但最后仍认为该以“传统”为主，两人争执不下。方幕玲有些头大，开口叫道：“老公。”这是方幕玲第一次改口，于是杨帆便在一声声老公中妥协了。 回到方幕玲老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友好，大家在外人面前都不约而同地维护起来，俨然相亲相爱一家人，这就是好面子给方幕玲带来的唯一好处吧。看着这些假面的笑容，听着背地里的嫌弃，家里满是负担的爱迫使方幕玲订了最早的票，不怨不恨，各自安好便好。 俩人坐在回城的高铁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累吗？”方幕玲有气无力地问道。 “不累，听到老公两个字就不累了。”方幕玲笑了，两人也都没有睁开眼睛。 “你们家的小朋友都说我手上毛毛多，嫌弃吗。” “小孩子不会说话，这毛毛多好玩。”杨帆睁开眼拿起方幕玲的小胳膊，轻轻拔了一下，方幕玲瞪着拍了他一下。 “听多了，气都气不起来了，我要是个男的就真的啥都好了。小孩子，真是性本恶啊，教化之路太长远。” “你教的肯定很好。”杨帆一直想要个孩子，特别是儿子。 “我不想。”方幕玲知道杨帆的意图，直接回道，她还没有爱到愿意走鬼门关。 “好吧。”两人又各自坐好。 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两年了，生活一如既往平静如死水，已经完全适应了对方的存在，偶尔为工作烦恼，仅鼓励而已，不会倾诉烦恼，不会打扰对方，生活的琐事很多，涉及到其他人都由杨帆解决，其余则是方幕玲处理，偶尔会提及孩子，为了避免不愉快都会很快转移话题。每逢生理期前后，方幕玲都特别紧张，尽管做足了措施，每次都担心有意外，自己无法承担怀孕的后果，意外怀孕，不管要不要都会造成一些伤害。 甜品店， “还是不想要孩子吗？”方幕玲的大学室友坐在对面，吃着水果沙冰。 “嗯，我不想为了孩子而活，下半辈子都围着孩子转，我知道我自私。但是如果我不够爱ta，就让ta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也于心不忍。” “个人选择。那你丈夫怎么想，这没有影响到你们之间的相处吗？” “他想要啊，生活进入平淡期，如果有个小孩儿的确可以重新调动情绪。但是我怕疼，鬼门关，并发症，这些对身体造成的不可逆伤害，我更害怕，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我也曾跟他说过那些伤害，他还是想要。” “唉。” 家里，杨帆正接着电话，应对家里的催生，满是不耐烦与心累。方幕玲从外面回来，察觉到杨帆的情绪变化，跟杨帆提议明天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夜晚，方幕玲抚上杨帆的侧脸，缓缓开口道：“这胡茬刺刺的，摸着很舒服。我妈说，以前小时候，我就很喜欢摸着我爸的头发睡觉，特别是刚剃完的时候。”杨帆抓过方幕玲的手亲了一下，放在自己的胸前，“那不刮了，让它再长长一点。” “要刮的，就平常这样就好，太长也不好。合适就好。”看着杨帆鬓角的白发，轻声问：“累吗？” “不累。”杨帆转过头看着方幕玲，四目相对，四周寂静，半开的窗户偶尔传来风声。半晌后，方幕玲突然说：“想要一个亲亲。”杨帆微微起身在方幕玲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还要。”方幕玲搂着杨帆的脖子，两人便亲吻了起来，杨帆伸手去拿床头柜里的东西，方幕玲伸手制止，杨帆也松开了手。秋天的夜晚也是格外的燥热，阵阵清风拂不凉躁动的心。 次日，方幕玲破天荒地睡了个懒觉，醒来时，早饭已经做好了，习惯性地套了件杨帆的大衬衣光脚就走出来了。杨帆还在厨房刷锅，方幕玲从背后抱了上去，脑袋贴着后背。“醒啦，去刷牙吃早饭。” “嗯嗯。”方幕玲应了声，但是没有下一步动作。 早饭后，杨帆打开了英雄联盟，方幕玲看不懂，就坐在他腿上看他玩，时不时地闹一闹，杨帆也不敢生气。过了会儿，方幕玲一本正经地说：“谈谈吧。”起身坐在旁边椅子上。 杨帆关了游戏看着她，方幕玲直抒胸臆表明还是不想要孩子，杨帆当即对昨晚不做措施表示不解，方幕玲从包里拿出自己买的药，说还没有吃，但是会吃。 杨帆沉默了。这个紧急药一年只能吃三次，对身体会造成短暂的伤害，这会是方幕玲第二次吃。第一次吃是初夜，杨帆买的药，想要体验感，不想做措施。 “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对生活真的很满足，随着生活，越来越多的琐事接踵而来，逐渐进入平淡期，我也不知道曾经有没有热恋期，我也不知道我的感情进展到哪儿了。现在，他人的关心让很多事情介入到我们的生活，这个事情需要解决，不然慢慢地就会进入倦怠期，生活逐渐失去‘质量’。但是如果可以解决，也不会拖延至今。” “诚实面对自己，我不想要孩子，你想要孩子。如果我一直不要孩子，你会保持初心，坚定不移地，不后悔地跟我一起生活下去吗？” “我不想耽误别人，对你来说什么更重要，你更在乎什么。显然不会是我。其实我也想过，长期待在舒适区的我，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改变。” 杨帆没有说话。 方幕玲倒了杯水，吃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