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楚楚

    红补湾村，吕布的外公黄嵩老将要过五十大寿，半月前便邀请女婿女儿一家前去过节，约好要宰羊招待。

    这天很快到来……

    黄嵩老黄员外为人随和，大寿之日亲自出迎客人，其中有一位好友，年纪轻他十岁，姓严，名敏，字震直，乃是本地另外第二大染坊的东家，而黄家经营着本地最大的染坊，自然对严家有拉拢之意，两大东家私交甚厚。

    严震直此人很低调，平日里出行也是单独步行，不带家仆随从，今日也是如此，不过他今日没有独自赴宴，而是带了自己的小女儿楚楚。

    楚楚，出自《曹风·蜉蝣》，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小女孩严楚楚今年四岁多，生得娇丽可人，唇红齿白，在父亲身边乖巧可爱，今天穿着一件新鹅黄裙子，大大的双眸天真无邪，惹人爱怜。

    黄嵩老一见楚楚，便开心得不得了，谈话间就说起自己的外孙女们，说如何如何想念她们，正谈笑间，黄员外的外孙女们果真便到了。

    “外公！”

    严震直捋须往回瞧去，只见一支长队伍远远打村头而来，先头叫外公的是个和楚楚一般大的小女娃，蹦蹦跳跳活泼得很。

    后边跟着几个大点儿的孩子，有男孩有女孩，有的是奶妈的孩子，有的是阿大和阿二的儿子，不过最引严震直注意的还是走在所有女孩子中间的漂亮男孩，他从没见过比女儿楚楚还漂亮的小孩，本以为自己此次来为老友祝寿，楚楚一定是孩子里面最漂亮的那个，可是，当那个漂亮男孩出现时，严震直心中那一点点小虚荣心便烟消云散。

    他忍不住指着队伍问：“老黄，那漂亮小孩是谁？”

    黄嵩老抚须笑道：“那是我小外孙，几个月不见，竟然长这么大了！真是奇哉奇哉！”

    “哦？”严震直没听懂老友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也没再问。

    黄嵩老叫着小外孙女清儿的名字，上去笑眯眯地抱起她。

    吕家人一到，免不了寒暄许久，孩子们吵吵闹闹，吕布的jiejie们轻车熟路，从大人们腋下一个个小鱼儿似的，溜到黄家内宅去和外公家的女眷玩耍去了。吕布则由父亲领着，和外公家的客人们客套对话，说来奇怪，吕布这种年纪竟然能和大人对答如流，他们还道吕布四五岁就有十几岁的能耐，殊不知吕布才一岁多，吕家人倒也没有说破这个，毕竟这样说来，吕布的智能是有些妖孽的，说出来恐怕会有麻烦。

    楚楚睁大眼睛，盯着吕布的脸蛋看，小孩子总是对漂亮的脸孔有着特别的亲昵，而吕布盯着她看则是因为一种奇妙的情愫。

    “你叫什么名字？”楚楚忽然问吕布。

    吕布回答道：“我是吕布。”

    “我是严楚楚。”楚楚说。

    简单的对话之后，两个小孩就这样成为朋友。

    他们一起去河边看鸭子游泳，又去田间玩泥巴，看着老牛耕地。吕布指着一头老牛说：“你看看它，一边耕地，一边从尾巴里面掉出一些泥土。”

    楚楚认真道：“牛尾巴里面掉出来的是屎，不是泥土。”

    “我不信，就是泥土。”吕布跑去田里面捡了一坨泥，捧在手里仔细研究。楚楚笑起来，叫他快洗手，吕布也笑了，他当然知道那是屎，只是想逗她开心。

    “楚楚，我外公今天要宰羊，你去吗？”吕布问。

    “我去啊，父亲经常在家说黄伯伯的羊很厉害呢。”

    “羊有什么厉害的，它不就是很好吃嘛。”

    “我们走吧。”楚楚毫不介意地牵起吕布刚刚玩了牛粪的手，手牵着手，两小孩回到黄家大院，只见里面果然在宰羊，一群大人围成大圈，指指点点，非常热闹。

    奶妈发现了吕布和楚楚，弯腰说道：“哎哟，小祖宗！身上什么味啊，快去换衣服……你又是哪家的小孩？”

    吕布说：“她是楚楚。”

    “来来来，去洗一洗，换上衣服，待会儿还要给老太公祝寿呢，丫头你也一起来……”奶妈一手牵着一个，把他们带到后院洗澡的一个大房间，去后厨叫黄家的老妈子丫鬟帮忙取来热水，忙活一阵，热气腾腾的澡盆准备好了，奶妈把两个孩子的衣服脱干净，黄家的一个年长的老妈子说：“我去取两身镜少爷和小小姐的衣裳……”

    奶妈关上门给两个孩子洗澡。

    “小祖宗，什么好玩不玩，去玩牛粪，哎哟，瞧瞧你……唉哟，我的祖宗……”奶妈瞧着站在浴盆里的吕布，忍不住说：“小祖宗还真是长大咯。”

    楚楚睁着大眼睛，她还懵懵懂懂的。奶妈帮吕布洗好身子，便让楚楚站起来洗，边洗边赞叹：“嗯，嗯，嗯，真是金童玉女。”

    洗完澡，黄家的二少奶奶亲自送来两套孩子的衣服，奶妈连忙感谢，二少奶奶很客气，说：“小表弟可是贵客呢，这是我儿子的衣裳，这套裙装就给这个小姑娘吧……”

    “二少奶奶您真客气！”奶妈开始滔滔不绝聊起来，二少奶奶陪笑几句，说道：“前院公公已经命人把那老羊牵过来，他们那些大男人们正一个个比试呢，说是谁也拿那老羊没办法，实在热闹得很……”

    “还有这事？一头老羊这么的有能耐啊？”奶妈和二少奶奶于是带着吕布和楚楚去往前院看热闹，一群强壮的家丁背着手护住内宅这些女眷，外边则是吕良领头的一群有些武艺的叔伯和年轻汉子。

    院子里比想象中更热闹，大伙儿都很有兴致，透过人群，能听见最里边一种粗重的呼吸声，想来就是那头难缠的老羊了。

    吕布和楚楚手牵着手，偷偷摸摸就钻到了人群最前方，院子里临时扎起了木栅栏，一个年轻的叔叔正和那头老羊对峙。

    与其说那是老羊，不如说那是一头公牛。

    和年轻汉子对峙的老羊长着一对手臂粗的盘圈的羊角，浑身羊毛虬结成团，体魄强壮，脖子上的肌rou一块一块，堆积凸出，四肢也是肌rou隆起，而且这老羊一定是羊群里的“巨人”，它实在太高大了，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高。

    外公黄嵩老得意地坐在离院子远远的主人座位上，捋须得意微笑，他养的这头羊可是不好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