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太后读诏(二)
“寡人年少即位,少谋而不知国,又久在外为质,对我楚政事巨细不明,今有楚太后南氏,品善而德正,多谋而多思,知国事,明群臣,曾为楚怀槐所谋,今以此国书为寡人令,太后监国十年,以兴社稷!” 玄鸟殿中,司宫成謇的声音响彻,短短几句话,俱是出自熊横手笔。 此言一出,如他所料,下方群臣哗然一片,无不交头接耳。 楚国这是要出个秦太后吗? 不,纵然如秦太后,也不敢公开叫嚣监国十年! 滑稽! 滑天下之大稽! 再看景鲤,面色十分难堪,一双浑浊的母子朝熊横投来,有询问,有不甘,也有不可思议! 或许他心里在呐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放眼望去,玄鸟殿似乎已经乱了起来,更是有人叫嚣起来,显然这样的结果,他们是所不能接受的。 此时此刻,场中唯一还算淡定的,就唯有司徒昭雎一人。 “大王在此,何人喧哗!” 一声极为洪亮的暴喝,宛如有人在你耳边击鼓,响彻整座大殿。 顿时,下方众臣安静了不少。 熊横望去,能发出此声音者,竟然是司宫成謇,没想到他这身板之下,还有这样的魄力。 见到众人落座,南太后也不出声,就只静静地望着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当中。 老令尹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最终又起身,站在大殿正中。 说实话,在此时此刻来上这么一出,于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谁都知道,楚王虽是昭雎迎回来的太子,但太子在回来之后,对他宠幸有加,几日新王即位,不仅赏赐了爵位,更是说出了令尹cao持国府这样的话。 就在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时,却被南太后、这个老妇人背后来了一道。 他很难受。 “老臣启禀大王,可否将国书由老臣一观!” 熊横未及张口,身旁南太后就已经说到:“大王,既然令尹想看,就给他看看吧!” “是,母后。” 听到楚王允诺,司宫手执国书,送到景鲤面前。 景鲤伸出两只颤颤巍巍的手,将其接了过去,身边有几个臣子,也一样涌了上来,在将诏书看了一阵后,景鲤神情更显颓废。 很快,这诏书就被其他臣子一一传阅,臣子们俱是看过。 上面乃楚王亲笔所云,落款处的大印也的的确确是楚王王玺,这做不了假。 不过,聪明如景鲤,又岂能甘心。 “启禀大王,老臣以为此不妥,大王请老臣细细道来!” 南太后未做声,楚王将手轻轻一抬:“令尹请言?” “其一,祖宗礼法,妇人不可干政,此乱国之道,重耳流亡,夫差误国,此皆因妇人参政也。” 原来他景鲤也明白这些道理,要熊横说的话,应该还得再加上一条,那就是郑袖谗言害屈原。 “其二,祖宗礼法,君王弱冠可亲征,我王仅有三月便可即位,岂能让太后监国十年,放眼天下,也无这样的道理。” “其三,我楚律令,君王掌社稷,国府由令尹执掌,五官辅佐,纵是我王年少不知国事,那也有这一干臣子辅佐,又何须太后监国。” “其四,不遵礼法,不遵律令,乃取乱之道,如今有秦人在外虎视眈眈,垂涎我国土,我楚国内,岂能用这取乱之道。” “其五,老臣曾为令尹十几载,事楚王槐于风雨之中,楚王槐离郢都时,曾托以老臣国事,忠于人主,乃臣子之本分,今我楚遇取乱之道,臣子自然要站出来反对。” “其六,若有其六的话,那我楚国万千的氏族,列为重臣,便是这其六!” 景鲤声音宏伟,谈吐清晰,也许是权力的魔力,让他在忽然间年轻了许多。 此言一落,又有群臣叫喊起来,可当真是一呼百应,他们大有只知令尹,不知大王之态,景鲤权臣之名无虚也。 幸好熊横采取了暂且苟一苟的对策,否则与景鲤硬刚,他不仅是完备,而且还要被束之高阁。 再看旁边那妇人,却依旧是气定神闲,望着下方,等到众位臣子叫喊过后,她才是缓缓问向正一动不动的昭雎,除去景鲤,就属他最有威望。
“不知司徒以为如何呢?” 听到是在问自己,昭雎起身,站到景鲤身旁:“启禀大王,臣以为不可,臣也有一言,禀告大王。” “大王自称少谋而不知国,臣却不这样认为,大王自幼便聪明过人,才思敏捷,只要愿学,治国对大王而言,易事尔,至于其余的话,令尹已替臣说了!” 他这一开口,弄得熊横一阵紧张。 如今他最怕别人夸他聪明,说他有治国之才。 楚王未说话,他在等太后来说。 果然,南太后的声音又在后面想起:“原来司徒也这样以为,那大司马?” 昭滑起身,站在正中:“回大王,臣也如此。” 南太后冷笑一声:“那司败,你不会也与他们一样吧?” 熬闰从人群中站起:“回大王,臣也自当一样。” “工正呢?” 太后再问,屈伯庸起身,还是一样的回到。 其后典令成熋,也是一般答案。 楚国官制,多从于周。 由令尹景鲤执掌国府,如秦之丞,齐之相,其后还有司徒昭雎掌管赋税户籍、大司马昭滑掌管军马、工正屈伯庸掌管水利营建、司败熬闰掌管刑狱,典令掌管军马粮草,辅佐大司马。 此五人者,统称五官,掌握了楚国方方面面,再加上一个令尹,可以说他们基本上能代表楚国臣子了,看来是他们都不愿意,楚国有个这般强盛的太后。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也许早就败下阵来,可这南太后,却依旧气定神闲,神情就如同还有杀手锏一般。 熊横琢磨了一阵,也实在是想不明白,都到这种局面了,她还能有什么杀手锏。 今日,不管这南太后监国十年是否能成,太后与臣子间的对立,已经是有了,日后矛盾激化,这是必然的。 南太后巡视众臣:“好啊,楚王槐不在,你们就欺辱到我这个妇人头上了,那他日,你们一定也能欺辱到楚王头上!” 一声怒骂,让熊横还真以为,这老妇人在为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