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梦
初二下学期临近期末的一节英语课上，路小念打了个瞌睡，一觉醒来，她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只因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过完了平凡的一生，说不上有多少遗憾，但总觉得一辈子就那么过了，多少缺点儿意思，就挺怅然的。 这情绪让她有点回不过神来，半睁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桌面，看着就像没睡醒。 而且由于梦境太过真实，此时的她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正所谓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也不知道是弥留之际梦到自己回到了初二那年，还是初二那年做了黄粱一梦。 她抬头看了眼黑板，因为近视原因，她并看不清上面写了些什么，加上又是阴天，就算她眯了眼睛，也还是没看清多少。 索性她也就不看了，低头翻开书，讲台上老师还在侃侃而谈他以前的人生，台下大部分同学还是听的很开心，小部分同学如路小念一般，徘徊在瞌睡左右，还有另一部分同学正在努力学习。 思绪回笼，路小念觉得原本已经灰白的初中时代的记忆慢慢清晰起来，而梦中那因病痛折磨而变得晦涩的暮年记忆则逐渐模糊于记忆长河。 “靠……什么玩意儿！”与此同时路小念旁边传来个压低了的愤怒声音，原来是她的同桌于晓庆，她正光明正大的翻着本课外小说。 见路小念侧目，她连忙拉了她指着书上的内容说道：“这男的有病，居然说她只是失去了一条腿，那个女的失去的是爱情，去他姥爷的爱情！腿都没了拿爱情当饭吃吗？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琼某姨的经典台词，已经在网络上被反复鞭挞了许多年，这对路小念来说早就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也值不得她为其情绪波动。 但见于晓庆如此激动，她心头忽地一怔，似乎意识到了如今的自己真的遇到了不得了的事，慌忙间她从抽屉里翻出一个草稿本，抓起笔就刷刷写了起来。 越写她的心脏就跳的越快，脑海中残存的梦境仿佛时刻在提醒着她那个梦的真实性，而且由于年限跨越较长，很多早年的记忆，她已经记不太清了，所以她必须尽快从仅剩的记忆里抽出对自己人生而言有用的信息。 “你在写什么？”于晓庆看路小念紧张又慌乱的写着什么，好奇的凑过去看，不过接着她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这连笔字……练的不错！” 说完还给路小念竖了个大拇指，转头又继续看小说去了。 听了于晓庆的话，路小念稍微顿了顿，不过很快她又开始检索起记忆里的事件来，她怕时间越久，她就什么都记不住了，这明明算得上是老天给她的金手指，她得把握住了！ “路小念，今天一起走吗？”下午放学，路小念的发小路娇过来问她。 “我……我还有点事，你先走吧。”路小念把两个有些湿的发辫拆开扎成了一个马尾辫，原本有些炸的碎发，因为汗水全都服帖了下来，那个梦境太真实了，她在回忆的时候，禁不住出了一身的汗，又是震惊又是激动。 “哦”路娇看了路小念一眼，跟着离开的同学走出了教室。 “小念，你还不走吗？”不一会儿路小念的好朋友秦书苓跟晋楠也准备走了。 “马上”路小念看了眼记忆里跟自己做了一辈子朋友的俩人，起身追了上去。 路小念记得自己上辈子因为得了肺癌，癌细胞转移没得治了，并且那时候国内已经能够实施安乐死，她就给自己准备了个体面有尊严的死法，临了两个朋友来送自己一程，还叫她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没背过去跟自己一路。 路小念如今念书的地方是在镇上，周围十来个村的孩子都在这处中学读书。她刚上初一的时候是五个班，但到初二之后有不少同学辍学，学校整合了一下，就合并成了四个。 四个班级里，一班和四班走读，二班和三班住校，路小念在四班，从镇上回她家，骑车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路小念和秦书苓她们不同路，出了校门就各自走了一方，她推着自行车，也不急着走，边走边看周遭这熟悉又陌生的小镇。 模糊的记忆里，几十年后，这个还算热闹的镇子只剩下了路边这几棵梧桐树还年复一年的存着几分活力，余下皆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们还守着这一条条空落落的街道。 从镇子出来走上回家的柏油路，路边是一块块油绿的稻田，就算是在这阴沉沉的日子里，也充满生机。 然而谁又知道，几十年后，这些肥沃的稻田会荒草丛生，好一些的能够租赁出去给苗木贩子，打理成一个个郁郁葱葱的园子，放眼望去荒无人烟。 “路小念，你怎么才走到这儿？” “班长”闻声路小念回头朝徐莎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徐莎是四班的班长，通常她是班上最早到教室以及最后一个离开的人，教室门的钥匙由她保管。 “你怎么不骑车？”徐莎看了眼路小念的自行车问她。 “想走一走”路小念答。 “那我先走了”徐莎也不多问她，加上两人其实也不是很熟，就打算先走。 “嗯”路小念因为前世的梦，整个下午都有点神思不守，所以也没有继续跟徐莎说什么。 徐莎家因为离镇上近一些，所以她家里并没有给她准备自行车，她通常都是走路回家。 看着快步远去的背影徐莎，路小念想了想追了上去，“班长，你以后能帮我辅导下英语不？” 徐莎觉得路小念这一出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作为回报，我送你回家吧！”路小念示意徐莎上她自行车后座。 徐莎犹豫了一下，坐了上去。 骑车到离家还有几百米的时候，路小念心中的忐忑愈加明显了，她算是个留守儿童，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离了婚，法院本来把她判给她母亲，但她母亲没有要她的抚养权，她就跟了她父亲。 不过自打她有记忆起，她就知道她父亲在省城工作，因为很少时候才能见一面，所以她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 她爷爷在她十岁那年离世了，如今只有个年迈的奶奶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