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老君王托孤 夜郎山冬将军逢灾
休赖人间海梧青,上栖有凤凤自鸣 口衔宫闱榴花重,名冠朝歌得逸兴 无殇君王国姓萧氏晦名逸,戎马半生造就了无殇的盛世基业,可谓一代明君。 神罚那日,天光破空而降。 穿市坊,逾宫门,直奔殿上无殇君而去。 满朝文武不及护驾,神罚已然命中。 君王年老体衰加之多日抱恙,当即奄奄一息。 那夜,君王于摘星阁上密会冬将军。与其商议立储君之事。 冬将军虽独掌军权千万,然佐君衷心无二,扶国矢志不渝,平日里,朝上都愈喻咈,私下相知相投,为老君王心腹。 老君王坐榻上眉舒云展,髯须颓废,鬓边渐生惨色,扶案额角欲垂,似强撑,意难飞,当知灯烛有尽,寒风吹。 冬将军跪台下涅袍乌冠,无饰无佩,眉头老纹纵横,单膝难抵疲累,劳半生,却为谁,权当虎符无情,终磊赘。 君王轻启薄唇道:“朔,你同我戎马半生,cao戈天下,开抚今之盛世。琼雪门下可谓我无殇第一世家,大郎悠战功显赫,三郎晖舍身救我于双龙会上,「兴皇后」颖悟绝伦,甚得朕心,令爱又与长公主金兰之交…论功论礼,当封你一字并肩王!” 冬将军福首道:“陛下知遇之恩,朔没齿难报,何须论功行赏!” 君王轻轻一笑:“我时日无多了,恐不日殡天,彼时内定有权臣之忧,外定有迎敌之患,朔认为,何人能当储君之位啊。” “陛下折煞微臣也!此非臣等愚鲁可思量之事。”冬将军当即辞拜。 君王安然道:“小皇子鸿森如何,他素来聪颖,行事老成。其母「兴皇后」亦是冰雪聪明深得我心,尝伴我打理朝政,见地绝妙之处非常人可比拟。依朔之见何如?” 这兴皇后并非旁人,正是进宫十余载的琼雪逸飞。 入宫以来,甚得王心,不日便册为了中宫皇后,二人可谓举案齐眉心有灵犀,早年诞下一子,随国姓“萧氏”名唤“鸿森”,如今年方七岁。 冬将军一时沉默,良久开口道:“陛下决断固然明哲,臣定誓死佐之,鞠躬尽瘁。” 君王哈哈一笑,随即起身颤巍巍交与冬将军一条玉带:“日后诸侯子嗣若有不睦,还要依仗将军相助!登基大典之时,还望将军依此带中密诏行事,你我君臣一场,权当拜托了!”说罢鞠躬便要拜。 冬将军忙将其扶起:“如何敢当,如何敢当!” 君王唤来常侍道:“传朕口谕 即刻册三皇子鸿森为太子储君。 长皇子鸿炆为摄政亲王。 长公主鸿锦为攘夷公主。 加封琼雪悠为无殇大御所。 加封争讨大将,三军总元帅,琼雪朔,为「冬王」,与朕齐肩,日后辅保太子开府监国,协理国事。钦此钦遵!” 冬王领旨谢恩,福身退下。 一切安排妥当后,老君王当夜便暴毙了。 人主崩殂,举国哀痛。 兴太后摆驾金銮,一身素衣,无修无饰,眉宇间不怒自威,骇得众臣不敢逼视。 “先君驾崩,殿上年幼,内外诸事暂由哀家代理。不知众卿有何异意?” 文武百官心中皆有不满,但无一人出言。 摄政王鸿炆出列拜道:“臣启太后,依先王之意,朝堂之事应由儿臣与冬王国丈共同协理,太后参政有背礼数啊!” “礼数?不知摄政亲王所言“礼数“为何?”兴太后危坐龙床,不显喜怒:“哀家有闻,德盛者当权,才高者配位,我大无殇立于六国之首,所凭所以可是礼数否?” “太后此问属实儿戏!我无殇自古以武平乱,以礼服众。今后宫参政之僭越可谓荒唐!”鸿炆怒道。 众臣哗然,你一言我一语地对座上指摘起来 “肃静!”兴太后平平一言,喝得百官鸦雀无声。 “摄政亲王,昔日先王排双龙会,同常夜帝议和之事你可知晓?” “自然知晓!”鸿炆回道。 “双龙会上,先王使近卫围捕夜帝,这合乎你所谓的礼数吗!” 太后目不平视,摄政王一时语塞,难以进退。 太子太师出列助威道:“臣启太后,先王遗志,不可不遵呐!” “固守前尘,岂不为迂腐?若以太师所言,则革新变法者皆为异端乎?”太后抬手,示意亲信驳杀。 琼雪悠立即会意,指太师道:“先王信任太后之明哲,我等愚鲁怎能参悟!不在其位不谋其事,你我还是速速退下吧!” “大御所此言无理,据本宫所知,高祖设御前会议,便是为了让满朝文武集思广益,哪里有愚钝明哲之别!”鸿锦公主从屏风后绕出,厉声反对。 一时间百官你一言我一语,政见不合,相互吵了起来 见局势愈发难以收拾,幼王鸿森稍加思量,默不作声。 兴太后振音道:“诸卿肃静!” 极目扫视,观彻权谋。 只看得文武百官心下发毛,亲王公主胆战魂惊。 “此事不必深论。依哀家看,如今首要之急,乃布告天下我无殇改朝易代之事!诸卿有无异意?” 堂上人人畏惧天威,不敢反驳 “公主殿下才智过人,又身为皇亲贵胄,位高权重,乃是出使他国的不二之选啊!”兴太后道。 公主心下不悦,但也只得附身领受懿旨。 “且慢!”幼帝鸿森忽然开口:“皇姊形单影只,恐有不妥。御所国舅大人战功赫赫,想必武艺超群,不知可愿随皇姊一同出使否?一来可扬我无殇国威,二来也可保公主周全啊!” 幼帝此举既制衡外戚,又保全众人颜面,百官无不暗自钦佩。 琼雪悠不好拒绝,只得领旨退下。 且说鸿锦公主转过屏风,暗暗拭泪 凤仪女官一并上前安抚,公主却哭得愈发悲伤。 手足无措间,一罗裙皂衫少女缓步而来,支开众人后轻轻坐于公主身旁 此女未及豆蔻,相貌较逸飞有过之而无不及,且多三分风趣,少两分冰冷 女官们见了,暗地里纷纷嘲笑:“又是这个不喜欢擦脂弄粉的大小姐。也不知公主喜欢她哪点,整日里不是黑衣就是布裙,明明不缺金银,还打扮得跟个丫鬟似的…” “诗雯…太后命我出使他国,往后的日子恐怕难以相见了…”公主拉过其手,满腹苦水难吐。 名唤诗雯的少女似与公主毫无芥蒂,贴心安慰道:“殿下从未出过远门,多见识见识也不坏呀!岳阳楼、炼锋阁、藏经阁、波月洞都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名胜古迹。我只在书上看到过,想开开眼还没机会呢!”言毕,详作羡慕状蹙眉。 “好你个小蹄子,身为公主伴读竟敢读那些个杂书!”鸿锦破涕为笑,一刮诗雯的鼻子:“看我不禀报国丈,让他治你的罪!” 诗雯拉扯公主的衣袖,玩笑道:“好jiejie,你可少作点孽吧!回头去了他国,免得遭报应!” “本宫乐善好施,能有什么报应?倒是你啊!当真应该积点口德。”说笑一阵后,鸿锦转念又道:“诗雯,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正巧你大哥也领旨同行,一路上照应着倒也方便呀。” 诗雯嬉笑拒绝:“你让我去?我还不稀罕呢!家父年迈,诸多事宜需要我来打理,去了反倒不方便…” “算啦算啦!你这小蹄子生在琼雪家自然不愁游山玩水的机会,本宫困于深宫倒是很羡慕你呢…”鸿锦长叹 这诗雯正是琼雪家的幼女,可谓天生丽质,冰雪聪明,博览群书。深受老君王青睐,小时候便进宫作了公主伴读,与鸿锦形同姊妹,相交尔汝。 二女打闹调侃一阵,退朝后携手而去。 三日后太子鸿森得登大宝。 历代无殇君王登基大典过后,皆须至夜郎西山祭祀天地。 冬王一早便来至祭台旁,驱散左右仆役,打发一众随从。
确认四下无人后,解腰间玉带,卸玉钩取遗诏,圣旨上赫然一字 「裁」 霎时祭台内窜出十余名蒙面刀斧手,不由分说向冬王冲杀而来。 冬王仰天长笑,自知先王不会放任他这权臣独活,如今情形早有预料,畅快高呼道:“老臣接旨受命!” 呼罢垂首拂袖,闭目就戮。 狂风大作黑松悉鸣。 天色骤变似墨翻,妖风扫地漫阴山,冬王睁目惊色变,一众杀手皆骇然。 那风中赫然一妖魔,黑袍褴褛,白发披肩,周身逆风而动,血色残面,目吐凶光,一道道沟壑覆盖面上,暗涌红光,好一个赤面般若的模样。 这魔站风上擎一把黑剑高喊:“匹夫!你可识得我乎!” 冬王皱眉道:“不知!” 众刀斧手趁冬王不备便欲擒杀,岂料那魔闪身形散作千万妖风,一时间杀的刀斧手丢盔弃甲,不出霎时便已悉数歼灭。 妖风环冬王而行,血面忽隐忽现,开口阴毒:“非亲手戮你,难雪家仇!” 冬王横眉道:“我与你何怨之有!一一讲来!” 那魔头呵呵冷笑:“何怨之有?二十年前阴阳山上,玉清宫中之事你忘了不成!” 冬王大惊,拔剑道:“帝夋!你还活着?那一箭未取你性命不成!” 来者并非旁人,正是易州国君,残命帝夋。那日降下神罚,帝夋已然身负重创,逃离阴阳山后不时便奄奄一息。 家国未竟,他怎能善罢甘休,于是绝情之下,用念虚剑刺穿心膛,使得rou体湮灭,七魂六魄堕化妖魔,永世不入轮回,三生难以超脱。 这堕化之法尚有时限,若不于三日之内找寻到宿主便会魂消魄散。 冬王怎知他已化身厉鬼,见其脸上箭伤未愈,蔑笑道:“二十年前你且战我不胜,如今身负天诛之伤,经脉俱废,能奈我何!”说罢默念言灵,唤起狂风骤雪驱散妖风。 且说方才,诗雯见狂风骤起,阴云密布,连忙赶至祭台打探状况。 见父亲降妖除魔,大喜拍手道:“爹爹好厉害!” 然方出此言,便见冬王跪倒抱头,魂不附体。却原来妖风散灭之际,帝夋已然成功夺舍,借冬王之体言道:“你当年在玉清宫中玷污我后常羲,将其掳作家奴!如今我也让你成为我的奴隶,以你之道还治你身!” 诗雯大惊,不知父亲如何,连忙上前查看。 帝夋惊动,举目见诗雯衣着简朴,无脂无粉。思量她定是冬王府的下人,于是起身学冬王的口吻故作镇定道:“你来做什么!这祭坛也是你一个下人能来的地方?” 诗雯大惊,知此人不是父亲,但也不露惧色,连忙将计就计福身道:“奴婢也是担忧王驾千岁..奴婢这就退下。”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帝夋撇见诗雯面色骇然,心下暗道:“难不成她已识破我并非冬王?不可放她离开!一个下人死了也无人知晓!我且取她性命来得干净!”说罢拔剑便向诗雯刺去。谁知体内冬王魂魄护女心切,硬生生挺住了这一剑。 诗雯听闻剑鸣连忙加快步伐,背后冬王扔来一条玉带,呜咽喊道:“诗雯!收好这衣带诏!一路向前勿要回头!” 诗雯捡起玉带一路向前 无时黯然,无暇洒泪 身后之人是父亲,亦不是父亲。 她不知那到底是何人,只知一路向前定能逃出生天。 那玉钩之下,赭黄绸缎上,便是裁冬王性命的圣旨遗诏。 「裁」字旁赫然无殇金印。 印在,大如先帝亲临。 帝夋远望诗雯逃命的身影,微露一抹jian笑:“她叫诗雯对吧….” “众部听令!诗雯躲于祭坛中意图刺王杀驾,即刻发令逮捕捉拿!生死不论一概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