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太监内部也有派别

    雷鸣知道这是张嫣没有见识，明廷里大臣明争暗斗将朝廷搅和的乌烟瘴气是真的，李自成那里可不是这样的，农民军将领互相争斗，就是为了多得点好处，但总体目标还是一致的，不像朝廷里的大臣们，根本不管国家的好坏。

    等稳定了，雷鸣就想整顿官场，抓一批、杀一批，撤一批，非如此不能震撼宵小的贪婪。

    既然朱慈烺来了，雷鸣便动员朱慈烺去城墙上转一圈，朱慈烺当然知道雷鸣的用意，这是给他树形象呢。

    这个时代，人们将皇帝看成理所当然的主子，为皇帝效劳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皇帝就这么转悠一圈，露露面，就能把大家感动的稀里哗啦。

    张嫣是太后，小脚，也不便露面，便坐在椅子上从窗口向外观看，李丽、杨文娇和几个女官陪着。上百个锦衣卫把守城楼两侧人，保护张嫣的安全。二十个太监分成了两伙，一伙跟着朱慈烺，一伙留在城楼里听候吩咐。

    当然，小小的张三丰却是跟着寸步不离的。

    卢九德跟在朱慈烺的身后，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太监，原先是朱慈烺东宫的太监首领。

    一路上，守城的人看到朱慈烺穿着皇袍便知道来的人是新皇帝，在守城的官员的带领下，大家齐齐的跪下磕头、三呼万岁，朱慈烺顿时感受到了当皇帝的惬意，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斥在心间。

    这朱慈烺很会来事儿，频频夸奖来守城的百姓是好样的，还交代官员安排好大家的伙食，询问大家夜间守城冷不冷，弄的来守城的百姓感恩涕零。见到有岁数大的，朱慈烺还亲手扶起来，雷鸣便知道朱慈烺这个小皇帝比他的爹强。

    人吗？都是感情动物，彼此间的情感全靠联系，这崇祯皇帝勤奋、节俭，劳心国事，但有一个不容忽视的缺陷，就是他对人性的理解太简单了，他总认为官员都是他的子臣，就应当竭尽全力听他的话，尽心办差，他所不知道的是正是他基本上不和官员们来往，加上他处置大臣太狠，很多的大臣和他并不贴心，这样一来，大臣们谁也不了解他的想法，因为害怕他不高兴，都不敢主动的做事情。如此一来，崇祯皇帝再勤奋，精力再旺盛，一个人怎么能把全国的事情都干了？浑身是铁能打几颗钉？

    其实，这就是工作方法问题，一个好的领导不是自己撅着屁股去干，而是发动大家一起干，甚至自己不干，监督着大家去干，这就是领导艺术。俗话说：三个臭皮匠抵得上一个诸葛亮，何况官员都是受过读过大书有一定知识的精英呢，官员们要是真心做事儿，崇祯一朝会是另一个样子。可惜当了十七年皇帝的朱由检瞎忙乎了十七年，最后，朝事越来越乱，国家越来越弱，不仅没有剿灭李自成，还让李自成打到了北京城下，不得不上吊自杀。

    有一个叫杨廷麟的官员曾上书建言朱由检多和臣子们交往，这样，既和臣子们亲近了联络了感情，也可以从和臣子们的闲谈中了解外边的真实情况，可惜，朱由检没有听。

    不是朱由检不听，而是因为朱由检太忙，没有那个闲时间去和官员扯淡，每天大量的奏折他都看不完、批不完。

    守城的军民不仅恭敬的给朱慈烺磕头下拜，也给雷鸣磕头下拜，雷鸣打跑流寇的事儿，开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大家都很想知道何处来了大能打跑了流寇，结果是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了打跑流寇的是雷鸣，在大家看来，雷鸣便是神一般的存在。

    而且，这两天朝廷似乎也变了，前几天朝廷征集人守城，小气的每个人只发二百个铜板，还不管饭吃，这回不仅每个人发了一两银子，朝廷还管饭吃，随便吃，热乎乎的饭直接送到城头上，晚上还加餐，不用说，肯定是这位王爷叫这么干的。

    王爷是好人呀，老百姓的情感很朴实，谁对他们好，他们就说谁好。

    “大家第一次守城，马上要打仗，害怕吗？”，雷鸣问道。

    “不怕！流寇也是人，也没有长三头六臂！”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说道。

    雷鸣赞成道：“你说的不错，流寇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打仗全都靠的勇气，谁不怕，最后的胜利就是谁的。像你这样的身体，不当兵白瞎了。”

    小伙子笑嘻嘻的说道：“禀告王爷，我报名了，朝廷都多发了一两银子了，现在，我就是一个兵了。”

    雷鸣拍了拍这个小伙子的肩膀，“好好干，将来弄一个将军当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小伙子听到雷鸣说的话异常的兴奋，谁不想出人头地，“王爷，我一定好好干，将来，我肯定是将军。”

    他这么一说就把周围的人逗笑了。

    朱慈烺也笑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将来你真的当了将军，朕请你进宫喝酒。”

    “禀报皇上，草民郭棒子。”

    朱慈烺看着壮实高大的郭棒子，“你这名字不好听，朕给你起一个新名字，以后，你就叫郭勇吧！”

    郭棒子立刻就跪下了，“谢万岁赐名！我一定多杀几个流寇！”

    德胜门城楼里，御马监首领太监兼龙骧卫都指挥使王德化早就看到了朱慈烺和雷鸣来了，因为这两个人穿的是明黄的袍子。

    朝廷对于穿衣的颜色有规定，明黄色只限于皇帝和皇帝允许的王爷使用，这个叫御赐，不同的是皇帝穿的叫龙袍，王爷穿的叫蟒袍，二者粗看没有区别，细看，区别在于图案，皇帝的龙袍上绣的龙是五抓，王爷的蟒袍上绣的是四爪，俗称四爪龙，实际上，蟒袍上绣的不是龙，而是蟒，所以王爷穿的制式官服叫蟒袍。

    李自成的农民军打来，朱由检听从魏藻德的意见，没有让人召集百姓守城，但京畿三营战败了，守城的力量严重不足，朱由检便将内宫的几千名太监派到城墙上守城去了，各个城门也都由信任的司礼监太监和信任的皇亲国戚把守，王德化把守的是德胜门。

    德胜门又叫军门，是出城通往蒙古草原的最直接的城门。过去，成祖皇帝朱棣五次带兵深入草原打击北元势力，都是从德胜门出发的，由于这种关系，德胜门就有了军门的别称，一般情况下，德胜门是紧闭不开的，只有军队出征的时候才打开。

    太监虽然是卖身于皇宫的奴才，不知道从何时起，皇家允许有身份的太监在京城置办自己的房产，在皇宫当差完毕后可以回家居住，所以，基本上所有的首领太监都在北京置办了房产。

    高宇顺是皇后周玉凤坤宁宫的首领太监，周玉凤上吊自杀后，高宇顺便回了自己的家，准备自杀，当堆积的柴火浇上油刚想点火时，外边传来流寇打跑了的消息，高宇顺便急急忙忙的回了皇宫。

    司礼监太监田贵尧的运气却没有高宇顺好了，两个人都想举火自焚，当雷鸣打跑李自成的人时，田贵尧不知道，毅然举火自杀了。

    由此可见，太监中也有忠臣，只不过忠臣是忠臣，让这些人掌权治理国家绝对是错误的，毕竟太监是有残疾的少数人。

    崇祯朝最大的太监便是随朱由检上煤山一起自杀的司礼监太监首领、提督太监王承恩，皇宫内各个重要岗位的太监首领都是王承恩一手提拔的，包括，正在朝堂上当差的王廉、因劝说朱由检投降被朱由检一剑刺死的张殷、监军山海关兵马的高起潜、投降了李自成的杜勋、杜秩亨、王之心、皇后周玉凤坤宁宫的首领太监高宇顺、张嫣慈宁宫的首领太监吕渐奇、以及在城墙上抵抗农民军战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高时明、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凤翔、提督诸监局太监褚宪章、张国元等。

    马匹在这个时代的作用相当重要，由其是军队，如果没有一支强大的骑兵，那你的部队就是一群没有战斗力的菜鸟，遇到敌人的骑兵，只有挨宰的份儿。

    所以，大明开国便设置了掌管和驯养战马的机构太仆寺，太仆寺在全国很多地方建有养马场，负责改良品种、养育和训练战马，这些训练好的战马送到北京后便由内宫御马监管理。

    王德化虽然是太监，人却长的非常的魁梧高大，身板挺直，孔武有力，深得王承恩的喜爱，皇帝朱由检也特别的信任，便把管理战马的差事交给了王德化。

    皇宫外边的警卫由锦衣卫承担，内宫的警卫由太监承担，所以，内宫中还有太监组成的两个卫，一个叫龙骧卫，一个叫羽林卫，王德化便是龙骧卫的都指挥使。

    另外，王承恩担任东厂提督，由于朱由检一刻也离不开他，实际上掌管东厂的差事王承恩交给了王德化。

    李自成的人跑了，王德化便回了皇宫，但那个时候皇宫外朝以及各个门均由雷鸣带来的人马控制，王德化也进不了宫，等允许太监和宫女进宫的时候，王德化回到了德胜门，并一直呆在德胜门的城楼中。

    王承恩提拔的太监都称王承恩“爷”，也是师父的意思，所以，基本上皇宫的管事的太监都是师兄弟的关系，周玉凤的尸体挪到乾清宫和朱由检的尸体摆在一块后，高宇顺也不能去乾清宫，昨天晚上便带着吃的去德胜门找王德化来了，并把朱由检煤山自杀和雷鸣带兵过来打跑流寇的事儿对王德化说了一遍。

    王德化听说皇帝朱由检死了，大哭一场。

    前天晚上，正在德胜门值守的王德化发现农民军仓皇逃跑了，后面还有追杀的人，黑灯瞎火的，王德化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是谁，但知道京城暂时没有事儿了。

    高宇顺不仅对王德化说了早朝的事儿，还告诉王德化：“以后要变了，咱们这些人要老老实实的，来的王爷不太喜欢咱们这样的人。”

    王德化甚是吃惊，“皇家祖制，王没有诏令不得离开藩地，更不能参政了，咋这个王爷管起朝政了？”

    高宇顺能猜到什么原因，“肯定是太后张嫣要求的。”

    王德化点头，“你说的对，现在，太子还小，太后肯定要执掌朝廷，没有人辅佐肯定是不行的，她向来讨厌咱们这些人，以后咱们还真的夹着尾巴老实点。不过，按你说的意思那个王爷还挺厉害的，打跑了李自成的人，连成国公都敢收拾，咱家还是很佩服的。”

    高宇顺说道：“说实话，老兄我也佩服的要命，这王爷上朝直接收拾了朱纯臣、李国祯、魏藻德不说，还推荐了李邦华和倪元璐进阁，就连那个说什么也不干了的蒋德璟也被推荐了，着实令人敬佩的，这几个大臣都是不错的，不像有些人一天到晚就动歪心思。”

    “嗯！你说的对，这么说，咱们以后要听这个王爷的。”

    “是呀！就怕是新皇帝登基了，没有咱们的好日子过喽。”

    高宇顺这么一说，王德化立刻明白了，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小皇帝登基了，他们这些老皇帝身边的太监肯定是不会受重用了。

    这还在其次，更令王德化担心的是他和东宫太监首领卢九德不对付，他想，卢九德肯定会担任提督太监总管，以后找他麻烦是肯定的。

    卢九德不是总督太监王承恩提拔的人，但靠着自己的才能在皇宫内混的风生水起，深得皇帝朱由检的信任，这个人办事干净利索，脑袋清晰，还懂得打仗的知识，朱由检的身边最缺的就是这种人。

    自成祖连续打击后，北元势力严重的削弱，基本上不敢越界sao扰明边了，偶然小打小闹的来抢点东西，老百姓组织起来就能将他们打跑。

    天下太平了，军队的作用就不那么明显了，明廷为了防止军队生乱，开始实行文官治军，实际上是对武将的不信任，随着时间的推移，武将的地位逐次下降，最后发展到低级别的文官可以节制高级别的武官的事儿，基本上，武官已经没有什么权力了。

    到了崇祯朝，由于小冰河期的到来，各地灾情严重，百姓无以为继，朝廷呢，虽然铲除了魏忠贤阉党，但东林党人坚决要求废除魏忠贤的收税办法，朱由检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也不懂的经济在国家政权运行中的重要性，加上必须依靠东林党人，也因为反感魏忠贤，凡是魏忠贤的做法一律推倒，结果造成国家税收严重下降，由魏忠贤当权时的年总额两千四百万两直接下降到了一千八百万两，少了四分之一。就这点税收，朝廷运作起来都捉襟见肘，怎么能有钱进行赈灾呢？加上这时候的官员已经严重的堕落贪腐，根本就不管老百姓的死活，造成各地动荡不安，很多的人为了反抗贪官污吏开始拉队伍，由开始的抢劫，最后发展成了造反。

    李自成就是其中的一个。

    屋漏偏于连夜雨，这时候的辽东，女真趁着明廷顾不过来，快速的实现了统一，还征服了朝鲜，拉拢了蒙古，实力大了，野心就有了，也趁火打劫，不断的侵扰明朝边关，更是几次入关劫掠。崇祯为了抵抗建虏，镇压农民军起义，不得不加征三饷，如此，更加重了百姓的负担，使得农民军起义非但没有镇压下去，反而各地不断出现新的造反者，风起云涌，农民军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发展到半个国家，仅有东南没有发生动乱，但也不稳定。

    为了督导各个将领，朱由检派遣了许多的太监到军队中监军，卢九德就是其中一个。

    开始，卢九德以太监身份监军凤阳的军队，后来专门监军左良玉。

    崇祯九年二月，卢九德督军在山石桥打败农民军，擒获首领抵地虎、黑旋风，三月巡道张天经部，败贼宣福店，杀敌无算，招降贼首飞天师，五月，会同总兵左光先败贼于大寨，六月，督导陈永福又败贼饶良镇，随后，督军官兵又败之于宜阳连庄、雍家庄、林家庄等处。部属左良玉又大败流贼之于高坡，打伤贼首混十万候世范，活捉候世范的妻子，逼迫混十万侯世范投降。

    崇祯十一年九月，卢九德监军襄阳地区，监军张大经、刘泽清、左良玉、张任学各部，剿贼于襄、承、随、枣、汝、许等地区，贼首曹cao、革里眼、托天王、过天星等贼，在豫、在楚者，无不分头鼠窜。

    这个卢九德还是非常清廉的，没有像高起潜那样与武将同流合污，也深受各路将军的拥戴，后来，卢九德专职监军桀骜不驯的左良玉部，开始还能管的住左良玉，随着左良玉大量的招降农民军，势力越来越大，卢九德就管不住左良玉了，不仅管不住左良玉，甚至左良玉还想杀了他，因为他经常的报告左良玉为非作歹的事情。没有办法了，卢九德便回了北京，崇祯将卢九德安排到太子朱慈烺的东宫担任了首领太监。太子是国家的储君，由此可见，朱由检是多么的信任卢九德。

    依靠东宫首领太监的名分，卢九德渐渐的也拉拢了一帮内宦，形成了一股势力。

    王德化和卢九德的矛盾起源于争菜户。

    菜户是太监对相好的宫女的称呼。

    明朝内宫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这就是太监和宫女谈恋爱，其实严格的说，也不能说是谈恋爱，更确切的说是搭帮过日子。在明廷内宫，有很多的宫女从小入宫，家里人不来找，她们便回不去，有的一辈子只能呆在宫里，这就牵扯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所谓的欲望，不管是太监也好，宫女也罢，只要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虽然在某种方面不能满足自己，但是最起码也会寻找一个自己的依赖，这就形成了太监和宫女搭帮在一起过日子的现象，称之“对食”。

    对食这种现象，内宫是不禁止的，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王德化就是和卢九德同时看上了一个宫女，王德化权力大，还有大太监王承恩作后盾，卢九德没有争过王德化，由此，两个人矛盾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