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同学们（7）

    六、我和S同学的恩怨情仇（三）

    野战部队要求比较严，我从学校直奔部队报到。军区司令部直属队则要求宽松得多，而且S是找人进去的，所以他先回我亲戚家过了一段时间，最后我亲戚全家送他到南京报到。

    全家把S送到单位后又逗留了几天，末了要回盐城，决定一起来看看我。

    我那时正在参加内河训练，在秦淮河里每天一万米，晒得像个黑鬼，皮掉了好几层。

    他们一起来，我蛮意外的，也特别开心。亲戚看到我的时候已经认不出我了，因为实在黑得离奇。亲戚一边舍不得，一边拿我作反面教材：“S呀，你看看小徐，你要珍惜现在的单位呀，好好干哪！”

    不知道什么原因，S在学校时有点怵我，但这个时候他做了一个平时他不敢做的动作，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说：“小伙子，你有前途，好好干！”

    我认为他平时特别老实，话也不多，一下子可能不知道怎么表达，但心是好的，所以我也没在意，笑着回应道：“共同努力，都好好干！”

    联系后来的一切，他当时的动作和语言是有深意的，是小人得志，是在炫耀，是在示威！但那时我还停留在我的认知上，只认为他是不善于表达罢了，完全没有在意。

    临走时，亲戚塞给我两条红塔山，说是给战友们分分，搞好关系。我收下了。后来每次见他，我都记得带两条中华给他，一直至今天，所谓受人滴水恩当涌泉报。

    一年多后，我接到亲戚电话，说是电话站里女干部女兵太多了，S不要在花丛里花了眼、晕了头、动了心，还是抓紧时间给孩子早点把婚事办了。

    我到现在记忆点里都找不到我参加这场婚礼的记录，应该是我基层部队出不来，或者这场婚礼不是在南京办的。

    他们婚后亲戚应该每年都会来南京一两次甚至更多，但基本都没有通知我，也能理解，一是那时通讯不发达；二是考虑我在野战部队，请假出来比较麻烦；三是毕竟内外有别。

    我和S是同学，又是亲戚，但联系也少。其实我在基层通信连后来到通信科，他在军区电话站，就是整天抱着电话聊天都有条件的。但多年后我意识到：人情有时与时间、空间、环境都有关联的！或许在他心中，我已经是基层一个摸爬滚打的小军官，没什么关系没什么前途，总而言这，我与他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吧。

    一次我到军区训练大队办事，顺便打听到他家住址，专门去看了一回，吃了一顿饭。去了我才知道表姑已生下一个大胖小子，S奶奶在南京帮忙带孩子。

    老太身体特别硬朗，抱着重孙子开心得不得了，看见我去特别开心，说小徐呀，快抱抱你这个小弟弟。

    又说小徐呀，S能有今天真得要感谢你呀，你是我们家S的贵人哪！

    老太讲，小徐呀，你怎么还不结婚哪，快点找个人家结了算了。

    老太讲，小徐呀，现在你辛苦吧，哟，脸上黑哦，而且皱纹全都出来了。

    我说不急不急，慢慢来，再说我在野战部队平时连个老母猪都见不到（其实通信连也是有不少女兵的），上哪里结婚呢！

    我说哎哟，老太，你把小孩带得好呢，等我结婚生孩子也要请你帮我带孩子哈！

    老太哈哈大笑，开心得不得了！

    我的同学在旁边听着不吭声，局外人一般。

    S毕业分配所在单位与解放路3号军区大院就是一墙之隔，但他一直到2021年转业，整整24年都没能越过那堵墙！而我在各种机缘巧合下，2004年3月份走进了大院大门，生产队长终于进了省府大院。

    刚上班没几天，接到了S电话，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电话站接线的小姑娘只接了一次电话就知道这个号码是徐参谋的了，电话站的干部怎么可能不知道？

    寒暄了几句，S说奶奶还在南京带孩子，有空的时候到家里吃顿饭。我说好的，我晚上就去！

    老太看见我依然很开心，说怎么不常来走走？

    我说原来在乡下远，现在近了，真的可能会常走走了。

    老太说，小徐呀，你结婚了？听说找了个大学老师？

    我说是老家的，大学毕业留校罢了。

    老太太有些不开心。说小徐呀，你好了，找了个大学老师，如果不是你呀，我们家S再不行也不会找个初中生，他没你神气，但找个中学老师没问题吧？中学老师找不到，找个小学老师没问题吧？

    我说，老太，不能这么说，S怎么到的南京？这几年日子过得多舒坦！房子都分了，我到现在还像个浮萍一样！而且您看，您重孙都这么大了，我孩子还没生呢！

    S在旁边说，现在大院机关喜欢到野战部队挑人，我如果在野战部队，估计现在应该也到大院了。

    我说，如果你到野战部队，你想进大院难呢！

    我心想，话既然已经说开了，不如挑明了，否则我这个小姑在家日子可不好过。

    我说，S，如果说文化成绩你比我略强，那军事、文体、政工各项考核我是优秀的话，你也就及格线以上吧。如果没有我小姑，你真的很难说分到哪！反过来讲，如果我到你现在这个单位，我可能早就越过了那堵墙，到了军区机关重要部门和岗位了。

    我的话说得不好听，但却也实事求是，S没有理由反驳，他也没有底气反驳。

    又过了两年，我调整到孝陵卫1号上班了，成了一个单位的所谓常委了。

    有一天突然接到小姑电话，说有个事请我帮忙。

    我说什么事呀。

    她说了半天说不清楚。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我说你把电话给S，让他跟我说。

    事情很简单，就是报考强军研究生的事，他们单位每年只允许两个人报名，他想争取一个。

    我说你现在怎么说也是正营级干部了，在团级单位来讲，也算是个中层干部了，怎么的，也有些人脉和关系了，自己争取争取呗！

    他说难呢，关系复杂呢。

    我说我了解了解，隔两天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