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相似的风景
已经是日上三竿，为了避免孩子们的日常活动影响到鲁鲁修的休息，早在拂晓以前，就已经特别整理出了一间房间作为他临时的调养场所。不过，兴许是昨晚被梅林拒绝了透露消息，还被暗下了安眠药，这让鲁鲁修一脸气绝地靠在特别整理的床上，叹了口气神情说不出的沮丧。 而房间也因为不是经常使用，难免地总会遗留些令人不快的痕迹，比如说那扇几乎是关不上的窗户…………即便是被搁置在二楼角落里的房间，却也不是处僻静的养伤之所。因为作为唯一的一扇而且是关不上的窗户，正是不偏不倚地面朝着西侧…………也就是国王十字车站的所在………… “殿下…………”仿佛是害怕惊扰到了鲁鲁修的休息，诺列嘉端着热气腾腾的红茶轻轻踮步摸了进来，注意到鲁鲁修一脸烦躁同时迷茫地望着窗外乐声远去的方向，诺列嘉原本还算平静的神情也仿佛受到了感染一样黯淡下来。 今天是帝国第二皇女科涅莉亚殿下从殖民地归来的日子，前不久因为她率军镇压殖民地叛乱的缘故，虽然身为总督，但同时也是军人的她如今也是帝国军方最为看好的人物。（修奈泽尔严格来说是专攻政治）整个西区到皇宫的街道被布置得气势恢宏，皇女的亲卫队井然有序，如同接受检阅一般缓缓通过，旌旗招展，就连街面的建筑设施也仿佛在一夜之间被翻修了似的焕然一新，让人不由心潮澎湃。 迎接的乐队和仪仗队如同卫士一样从车站一路排开，辉煌激昂的乐声如同最为华丽的诗篇在人群里荡开，乘着一如既往的帝国军雄壮的进击乐，科涅莉亚傲然立于自己特装的Knightmare上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同样荣光满面，英姿挺拔的亲卫队，高举着代表胜利的右拳，尽显她“军中女神”的威势。 「不过是靠着武器装备的差距赢得的胜利，如果殿下还在的话，哪里轮得到他们耀武扬威呢…………」 诺列嘉放下手中的托盘，轻轻行至窗边看着就像是小丑一样渐渐远去的迎接队伍，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此时有些落魄的骑士王。往日无比期盼的凯旋乐章，诺列嘉从没有想过会是如此的扎耳，就仿佛一群跳梁小丑在你面前高歌载舞嘲笑你的落魄，而你才是主导一切的魔术师，他们就该要在你面前自惭形秽，诺列嘉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比之在欧洲时更为叫人心酸难过，更为愤怒。 “几年前，我们也是像这样从车站一路沐浴着欢呼与喝彩，仿佛世界都在掌中一样狂喜不止呢…………” 诺列嘉稍稍阖上了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响的窗户，坐回到鲁鲁修身边一脸怀念地谈起了当初的情景。不同于科涅莉亚这样母亲出自大贵族的皇室，她的身后是数之不尽的大小贵族在支持，就如同今天这次的迎接，至少诺列嘉就能够看出不少的造势表演的意思，对此她也只有对之抱以不屑一顾的冷笑。 而母妃只不过是平民出身的鲁鲁修，哪怕手下也有几名贵族出身的异类，然而他所有的一切却是必须靠着自己的能力去争取，绝不会像是科涅莉亚那样顺风顺水，因为皇室之中的斗争与贵族的支持却是离不开的，没有贵族后台的鲁鲁修实则很难在残酷的宫廷斗争中存活下去，所以才会有阿什福特家这样善于揣摩圣心的下层贵族出现以保证玛丽安娜和鲁鲁修的安全，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所以，当鲁鲁修带着满朝的闲言碎语和幸灾乐祸以雷霆之威横扫俄罗斯的时候，所有人的，包括了众多皇族与贵族都吓破了胆。乘着嘶鸣的骏马，高昂地踏上这片故土，整个潘德拉贡几百万的居民几乎是全靠自发地涌上了街道，从国王十字车站出来的贝克街到皇宫的十多公里的宽阔街道，如同被汪洋大海包围的独木舟一样让队伍寸步难行，不断翻滚的人潮歇斯底里地欢呼着他们的英雄，那一刻永远留在了每一个鲁鲁修的部下心中，没有虚情假意，是真正的众望所归。 “随她高兴吧，诺列嘉，我可没那么小气量…………” 稍稍吐了口闷在胸口的浊气，鲁鲁修端起红茶轻轻吹了吹浅尝了一口。似乎是要把心里的阴冷融进这扑面的热气中。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稍微看了看自己肋下的伤势，说起来，也不见梅林到底使用了什么药物，但是原本以为至少要耽搁好几个星期的伤势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开始复原，这让鲁鲁修心里面不仅没有踏实，反而有些担心。 【不可思议的疗效，难道真的是…………】 “殿下…………” 诺列嘉对此只有保持沉默，骁勇善战的骑士王其实并不喜欢战争这一点其实她当然知道，谁会喜欢战争呢，诺列嘉在军校时期的朋友也有不少死在了欧洲甚至殖民地的战场上，在鲁鲁修的集团里，恐怕除了鲁鲁修，她就是头号的反战人物。只是，像这样被人遗忘的滋味儿，就好比跟被祖国遗弃一样令人难受。这也是她一直想要回到军队的缘故………… 不为了军功，只是单纯的，想要为这个国家的战斗多做一些努力………… “带我出去吧…………”沉默了良久，鲁鲁修突然一把拉开了盖在身上的崭新白色床单坐了起来，望着几乎是被扯破的狰狞褶皱，诺列嘉知道恐怕骑士王的内心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么平静。紧握的双拳，那里同样和诺列嘉焦躁的心绪一样写满了不甘与怒火。 “可是殿下………………”诺列嘉注视着鲁鲁修毫不在意地拆掉了缠在他脖子上的绷带，张了张口想要阻止却被鲁鲁修一个不容置疑的眼神给堵了回来，她知道鲁鲁修虽然与部下相处随和，但是也有一点，那就是当他做出了决定，那就是不容许任何人忤逆的。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诺列嘉，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知道，梅林有些小题大做了…………”稍微使劲捏了捏拳，虽然还未有完全恢复，但是基本行动已经不成问题了，就算是知道骑士王身体素质过人，诺列嘉也不得不感慨这惊人的恢复力真是上天恩赐的礼物。 “去做些准备吧，我记得再过不了多久，你们这里就要举办一次埃克莱尔的升任圆桌骑士的庆祝Party不是吗？到时候，我在这里待着也不太好…………” 一把扯下了身上不太合身的长袍，也不在意诺列嘉还呆在房间里就径直从床上下来，就连床单顺势从他的腰腹间滑了下来………… “Yes，your……啊！殿下！！！…………”毕竟就算再怎么才能出色，诺列嘉也只是一个20岁刚出头的女子，别说见到男子在自己面前脱得精光，就算是跟男性的交往实则也从未有过，这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顿时被吓得一声尖叫就冲出了房间，连耳根都窜上了羞人的红色。 鲁鲁修好似也才注意到自己刚才干了多么流氓的一件事，不由抽了抽嘴角，不管是以往在皇宫中，还是后来在中华联邦，早上起来都有专门的侍女为他沐浴更衣，老实说他已经习惯了光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等着侍女给他把衣服穿上，一时间还真没有习惯被这样子一吼的滋味儿………… “这下子还真不得不暂时出去躲一下了…………”鲁鲁修苦笑着摇了摇头又坐回了床上，也懒得拿床单做遮掩，反正诺列嘉知道这里没有什么换的衣物，那么她肯定会去找合适的衣服，自己只要接着等就行了………… “诺列嘉………………”合上的门扉外，鲁鲁修充满磁性的声音像是地雷一样把仍然满脸通红的诺列嘉吓得直跳教，有些尴尬地推了推门，感觉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根本使不出力来，但是踩着高跟鞋的小腿一软差点就跌在了地上。 “红茶泡得不错，我很喜欢，谢谢…………”温文儒雅的声音，不同于往日鲁鲁修作为皇室的威严，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轻柔，像是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在诺列嘉的心里乱蹭着…………让她心神不宁………… 「殿下，真是不干脆的人呢………………」轻轻地在心里补了一句，诺列嘉也不再为刚才的一幕感到心烦尴尬，轻捂着心口往以前霍普的住处走了过去。 等到确认了诺列嘉的脚步声走远，鲁鲁修才掏出了手机看了看荧幕上闪烁的信息提示…………这个手机卡是他到了潘德拉贡以后随手买来的二手货，那么发信息的只可能是一个人………… 「喂，是我，死了没，没死就赶快到快点到西区的那个湖来……我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 “那么，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呢，毛？” ………………………………………………………………………………………………………… 正如同诺列嘉所描绘的，迎接的队伍一直浩浩荡荡地排到了皇宫的附近，远远的望去，巍峨庄严的宫殿反像是个巨大的塞子，堵住了前面依旧招摇呐喊的人群，像是终于走完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路一样，埃克莱尔·法隆如蒙大赦般叹了口气。 “怎么了，法隆卿？” 说话的是领先埃克莱尔一个马头的年轻男子，看上去差不多也只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中分的发型，架着一副很有书卷气的眼镜。配上他略微显得过于温和的声线，简直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文官书记一类的人物，但他却是个军人。 “不，只是有些累吧………………”名为埃克莱尔·法隆的年轻女子闻言略微疲惫地摇了摇头，微卷的粉色长发被自然地搭在肩膀上，一身笔挺干净，风格独特的白色女军服让她看起来有着女性所没有的干练和坚强。她略微拉了拉身下马匹的缰绳，微微错开了身子，一脸冷漠的看着前处。 “呵呵，对于她而言，可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游行了，倒是你，基尔福特，从刚刚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没问题吧…………”一直跟在队伍的后面压阵，朗声说话的军人正是前一日陪同尤菲米娅皇女出席晚宴的安德烈·达尔顿。不仅声音洪亮，健硕的身体和威严的表情，都表明这名壮年男子是一名纯粹的战士。然而，对于才刚刚形成了雏形的科涅莉亚的部下班子而言，他又是一个严肃而不失风度的上司，是一个稳重给予后辈支持和帮助的长者，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赢得包括埃克莱尔在内所有军人的尊重。 “达尔顿将军…………”被唤作基尔福特的男子苦笑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对于被达尔顿嘲弄他在这样的日子走神有些无奈，但是基尔福特毕竟是除了达尔顿以外跟在科涅莉亚殿下身边最久的人，达尔顿话中隐含的告诫意味他当然能够体会得到，不仅仅是因为他本身的敏感，也因为他不同于其他军人的特殊身份。 他，基尔伯特·G·P·基尔福特，是柯内莉娅的骑士。从字面上的理解来看，也就是授予对布里塔尼亚皇族宣誓效忠并终身侍奉者的称号。作为守护主君的“最后之盾”，基尔福特有着不会因为任何场合而改变的立场。 “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虽说是有被挖苦的嫌疑，作风严肃谨慎的基尔福特还是小声地对着这个军中的前辈申辩着，藏在眼镜后的睿智目光也不时地从埃克莱尔·法隆的身上扫过………… “虽然埃克莱尔卿的能力与忠诚都很让人放心，可是，有的时候总觉得她在我们之中太过于显得孤立了…………” “呵呵，基尔福特，你能够注意到这一点，说明你已经渐渐地明白如何去管理一只队伍了。这也难怪，埃克莱尔卿她原本就是受那个人的推荐才会转入到科涅莉亚殿下的帐下，虽然忠诚可靠，她那样外表坚强，实则看重亲情的人，难免会有缅怀故主的情节，只要科涅莉亚殿下信任她，我们又有何话可说呢…………” 达尔顿赞许地拍了拍年轻的骑士基尔福特的肩头，对于这位试图为主君分忧的骑士的烦恼抱以欣慰地笑意。然而，他不仅仅是一个在军界有着超出其他人一大截的军龄，同时，他也是个深谙世事的老前辈，埃克莱尔·法隆的这件事情他知道是急不来的，现阶段，只要有科涅莉亚殿下在，一心想要保护家人的她，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但愿时间能够冲淡一切吧………… 不同于基尔福特的苦笑，达尔顿轻笑的脸下，其实也不为人知地藏着一丝担忧。前几天的那场意外至今都没有抓到嫌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达尔顿总有种感觉，在他们和尤菲米娅殿下分开的那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似乎发生了什么。证据就是，尤菲米娅殿下，现在也是时常会拿着那个从现场捡到的项坠发呆………… “怎么了，你们三人？快点跟上来…………”正当三个各自怀着心事的人玩起了沉默之时，一直走在前面的英姿飒爽的艳丽身影突然转过了身来，一头深紫色的披肩长发如同埃克莱尔一样被自然地束于肩上，一身红色的女式军服更是将她凹凸有致的身姿勾勒的妖娆无比。当然，这里没有一个人会这么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皇女，在她那极具风采的雷厉风行的举止中，透漏着军人特有的严厉和气势。 这就是第二皇女，几乎是与她的meimei尤菲米娅完全相反的存在，科涅莉亚·Li·布里塔尼亚。安德烈·达尔顿称之为“胜利女神”的存在………… 他深深吸了口气，微微笑着拍着身旁两人的肩膀一同并肩追了上去。看着四周围不断涌来的市民们憧憬的目光，心中微微点头。虽然说是有些模仿的感觉，但是效果的确是达到了。 他的目光透过身旁的埃克莱尔·法隆向着远处耸立的瓦尔哈拉教堂，心中闪过一丝笑意。 这可真是…………多亏了骑士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