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惑
第二皇女的迎接仪式虽然说是热闹无比，但是却也并没有对于潘德拉贡的居民的日常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直到科涅莉亚的队伍进入皇城以后，民心们也都失去了看热闹的心思。一天的生活还早得很，渐渐散去警戒的街道又恢复到了平日的轻松，像是被卸下了负重带一样，开始了一天最为悠闲的吐息。 “真是热闹呢………………” 站在瓦尔哈拉的门厅里，鲁鲁修张望着礼拜厅内四处张结的彩带和精心布置的缎带鲜花，不出意料的话也许还有一瓶庆功用的香槟和一桌丰盛的宴席，这几乎成了瓦尔哈拉的惯例，每一个从这里走出去的人在取得荣耀以后总是要回到这里接受大家的祝福，即便是鲁鲁修离开以后这个传统也依然没有改变。 孩子们对于这些早一步出师的哥哥jiejie们的崇拜是发自心底的，尤其是在一大早前去观摩了科涅莉亚的队伍的凯旋礼以后，在布置教堂大厅的时候也格外下了几分心思。 “毕竟，埃克莱尔她又要升迁了呢…………”一旁着一身略显收腰的蓝色衬衫，浅色牛仔裤的诺列嘉也是满脸的喜悦，与平日里她总是穿着的休闲服饰不同，为了跟鲁鲁修一同出门“逛街”，她特地打扮了一下，一双紫色高跟鞋将她的身姿拔得高挑，悉心打理的红色卷发如同醇香的红酒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 “哦，我记得我走之前她就已经是少校了…………现在……应该是圆桌骑士了吧…………” 鲁鲁修望了望门厅内还在指挥着其他孩子共同布置宴会会场的粉色单马尾的少女，她的身旁站着一头银发的慵懒青年，尽管是一副懒散的模样，却有着不可小觑的行动力。看着粉色马尾的少女双手叉腰没好气地跟他在争辩着什么，鲁鲁修忽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熟悉，轻松地笑开了。 “听说，任命已经决定好了。在科涅莉亚皇女的派系里，也是地位相当高的人了呢…………” 诺列嘉当然是注意到了鲁鲁修眼中的羡慕神情，大厅中塞拉跟霍普因为场地布置的争辩简直就如同鲁鲁修殿下跟那位的翻版，难怪乎他会在意。 “都过去快4年了……………………”鲁鲁修寓意不明地喃喃了两句，淡淡扫视了一眼呆坐在管风琴处一言不发慈祥地看着孩子们忙碌的梅林，在鲁鲁修投去视线的那一刻，他也抬起头给了鲁鲁修一个苍老的笑意，鲁鲁修就很快地转过了头，他知道这是梅林在劝他不要介意昨晚的事情，但是……………… “她当初的目标就是圆桌骑士呢…………为了塞拉…………”诺列嘉也注意到了梅林正一脸笑意地跟鲁鲁修殿下对视着，只不过殿下的脸上并非是寻常的那股平静，这样子的淡漠有些微妙………… “以她的能力，当上圆桌骑士只是早晚的事，我只希望她不要太过勉强自己…………其他人呢？” 鲁鲁修没有回头，却是绕着梅林的视线领着诺列嘉往侧门走了过去。像是在简单汇报近年以来大家的情况，跟她聊了起来。 “基诺他不久前倒是回来过，似乎是他家族的那些人要他跟斯图亚特家的一个人结姻，结果他…………” “他肯定又跑到EU去了吧…………”鲁鲁修对于这个算是贵族异类中的异类朋友很是了解，突然间脑补了一下他被家族联姻的大人逼婚的场面不由笑出了声来。 “嗯…………当时可把大家给乐坏了呢…………基诺也会露出那样害怕的神情…………”诺列嘉当然是有幸见识过基诺的狼狈的人，听到鲁鲁修的描述，顿时也捂嘴笑了起来。 “那家伙，从以前就是那样…………嘛，不过，这样才符合他的风格啊…………” “杰雷米亚呢？还在日本吗？”不知道是否是刻意回避了那里已经沦陷4年的事实，鲁鲁修没有用类似“11区”这样充满了蔑视的称呼，也许是因为那里也有他熟悉的人存在吧………… 诺列嘉也没有多问，只好顺着鲁鲁修的意思继续回答。 “似乎是因为克洛维斯殿下的缘故，他申请留在了日本保卫第三皇子的安全。虽然圆桌骑士通常不会长时间待在某个殖民地，但是，因为现在和中华联邦的关系有些微妙，所以杰雷米亚是作为一种威慑力，被默许留在了那里吧。” 说到这里，诺列嘉也不由有了一丝赞赏的感觉涌上心头，毕竟，当初对日本作战的命令下达以后，她是选择了留在本国，并不像杰雷米亚那样火急火燎地跑到日本去，现在反而是她最先见到了鲁鲁修，这无疑让她有了种优越感，至少，如果被一向自诩殿下的最忠诚部下的杰雷米亚知道了，估计会被气的不轻。 “是吗？”虽然算不上有多聪明，但是对于这个武勇和忠诚都相当出色的最初的部下，鲁鲁修还是满怀欣慰的，至少，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转投其他阵营，即便那里只是剩下了鲁鲁修的骸骨，也是他所要守护之地，这就是骑士一生的忠诚！ “对了，殿下…………还有一件事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诺列嘉有些迟疑地看向了鲁鲁修，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怎么了？” “是，有关于阿妮娅的事情…………”诺列嘉有些心虚地低了低头，这个如今才13岁的少女可是当初鲁鲁修下令要重点照看的对象，尽管并没有生命之忧，可是，也绝对不是鲁鲁修想要看到的………… “找到她了吗？那一天白羊宫出事了之后，她就忽然消失不见了，我还以为…………” 果然，一听到阿妮娅出事，鲁鲁修的口气也变得严厉起来，对于这个他救下的少女，不管是鲁鲁修还是他的众位部下大家都是关爱有加，那样一个怯生生却心性单纯的少女，没有人会希望她遭遇不测。 一想到那个时候渐染了白羊宫的鲜血，玛丽安娜皇妃遇害，贴身女仆一同惨死，而作为见习侍女的阿妮娅却不知所踪。如果不是知道她的为人，恐怕所有的人都会怀疑这个少女险恶的心机了吧………… “您离开以后不久，皇帝陛下就命人查封了白羊宫，据说是在那个时候发现了阿妮娅。听基诺说，现在她已经加入了军队，在接受骑士训练…………不过…………” 所谓“骑士”，其实并不单指那些向皇族效忠侍奉一生的人的称号，大概是从新兴兵器Knightmare的普及以后，骑士这个称呼，也渐渐地成为了那些Knightmare专属驾驶员的代称，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能够掌控Knightmare的天赋，所以在军队里，是地位比较高级的成员。然而，要做到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所需要的并不只是出色的天赋，还要有艰苦的训练。对于一个年仅13岁的少女而言，这也未免太………… “怎么会这样，我不是拜托了基诺要照顾好她吗？” 鲁鲁修狠狠皱起了眉头，阿妮娅的举动有些不同寻常，这让他感觉到了白羊宫的那一场事件似乎还保留了许许多多的隐情。他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当初离开到底是对还是错。 见到鲁鲁修脸上痛苦的表情，诺列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阿妮娅加入军队的事情，自然是因为白羊宫的事情，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刺激呢………… “听基诺说，阿妮娅是在殿下的‘消息’传来之后才出现在大家视线里的，中间超过了半年的时间，都不知所踪…………” 鲁鲁修皱了皱眉，半年的时间不知所踪，如果不是刻意躲开大家的视线的话，那就是隐藏起来了。阿妮娅是白羊宫事件的相关人士，有那个权力能够将她的行踪隐瞒起来的话，那也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够做到。 “看来，父皇也不是那样冷血啊…………” 他轻轻嗤笑了声，诺列嘉听不出那一声笑意里面有丝毫的讽刺的意思。但是也没有丝毫的欣慰，他就像是一个冷眼旁观的人一样说出了这样的话来，让诺列嘉微微感觉到一丝冷意。 「父皇，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明白为何要让这样一个处于花季的少女经受军队那样的冷折磨，鲁鲁修紧锁着眉头，语气里也带着森然的冷意。 “那么，吉尔那边呢？他…………” “他现在是奥德修斯殿下的首席幕僚，帝国外务大臣…………” 诺列嘉一边注视着鲁鲁修的神情一边不安地开口道，不同于埃克莱尔是受到鲁鲁修的推荐才去了科涅莉亚麾下，吉尔可是自己转投了大皇子一派，在君臣观念根深蒂固的众人心中，这已经是几乎赤裸裸的背叛，杰雷米亚对他的不满自是不必多说，但是诺列嘉却明白那是吉尔一直以来的目标，她有心担心鲁鲁修会对吉尔心怀不满。 然而鲁鲁修只是静静的思索了一阵并没有说话，似乎就连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变过，似乎就连之前阿妮娅的事情，他也没有过多地纠结，那么殿下他………… “走吧…………等到册封仪式结束她就该回来了，待会儿人多，难免会被认出来…………”掏出不知道是何人的墨镜戴上，鲁鲁修轻轻推开了侧门的铁门，淡淡地从梅林的视野中转身隐去，并没有注意到老人眼中的深意………… “是…………”诺列嘉淡淡看了看身后忙碌的人群，对着梅林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地跟了上去，她知道这是鲁鲁修殿下在跟梅林赌气，殿下虽然睿智，但是有的时候也是意外固执的人呢…………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在意地要命。只希望殿下不要做出傻事才好…………」 …………………………………………………………………………………………………… “我说，你怎么才…………你这是什么打扮啊？”毛还是穿着他跟鲁鲁修从商业街买来的休闲装束，一身淡蓝色的格子短衫搭上里面的白色运动装束倒是和他形影不离的耳机和一头不羁的银色长发相映得恰到好处，如果再搭配上一个新潮的滑板，简直就是街头随处可见的跑酷少年一样，显得活力十足。 “呃…………”鲁鲁修一脸黑线地摘下了脸上的墨镜，看着自己身上这一身十足的阳光少年装束无语。不知道是不是毛的错觉，总感觉站在鲁鲁修旁边的那个女子似是有些坏笑地抖了抖肩。 确实，就如同毛本身就显得稚嫩的长相，配上他那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简直是一拍即合，但是鲁鲁修却不同，先不提他一头披肩的黑发和日益成熟的面孔，光是他脸上常年不变的冷漠神色就足以给他的这一身装扮评个负分，这一点儿鲁鲁修当然也知道，不过，诺列嘉有心开他玩笑，他就算自诩聪明过人，也不得不老实地受着，不然的话，肯定是更恐怖的住弄报复。 不知道为什么，鲁鲁修此刻的脑海里突然映出了一个留着金子一样耀眼的卷发的甜美少女，忽然浑身直打冷颤……………… “嘛，先不说这个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个是毛，我在中华联邦时候认识的朋友………呃……生死之交…………” 难得的，毛对于这番介绍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不屑地撇嘴，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算是默认了这番说辞，鲁鲁修对此也不以为意。 “初次见面，我是鲁鲁修殿下麾下参谋，斯美拉基·李·诺列嘉。”诺列嘉知道就算是鲁鲁修殿下的朋友，但是实质上能够真正接触到这个集团核心的，也只有少数他认可的人，眼前这个明显看上去跟殿下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必定也是有他的过人之处，诺列嘉也不故作矜持地跟他握了握手，毛藏在墨镜后的目光在诺列嘉和鲁鲁修的身上来回扫视了两下，这几乎成了毛的习惯，每跟人交往，他都会读取该人的讯息，以便不时之需和虚张声势。 毛的眼神很是清楚，那就是“Geass的事情告诉她没关系吗？”他的眼中充满了不信任和警惕。 “我相信她…………”鲁鲁修用眼神这样回答着，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心想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于是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上，毛领着鲁鲁修他们继续朝着湖边走了过去。 “到底发现了什么…………”毛的头发上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水渍，虽然不敢肯定，但是应该是跟这里的这个湖水有关。注意到毛那件新买的衣服上凭空多出来的污迹，鲁鲁修知道毛这两天估计一直没有闲着………… 一定，是有所发现……… “这个湖下面有东西…………”来到了旧区的湖边，毛随手扔了颗石子下去，激起阵阵涟漪。鲁鲁修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着难道还要下到水下去？ “和这个有关的东西，我能够感觉得到，就和C.C.给我的感觉一样，就在这个下面，像是矿脉一样连成好大一片…………” 他诡异地推了推自己的那副墨镜，鲁鲁修顿时明白了是跟他的Geass有关的线索。这让鲁鲁修多少有些吃惊，毕竟，当初虽然在听到这个东西的时候，鲁鲁修就怀疑这肯定不是出自中华联邦的神秘力量，而是源自他们布列塔尼亚人先祖的凯尔特神话………… 「没想到那种神秘的力量会在这里有所牵连…………难道这世上真的有超过人类理解的力量吗？」 “这个湖，好像是在8年前突然出现的，当时在旧贫民窟地区发生了一场震惊帝国的纵火案，火势非常的凶猛，波及到了整个贫民窟，那之后的废墟里，就因为地下水的渗漏涌现出了这个湖泊…………” 见到鲁鲁修的沉思，以为他并不了解这个湖的来历，诺列嘉仔细搜刮了一下近几年听说过的见闻，希望能够帮上主君的忙，可是鲁鲁修却摇了摇头，似乎略有疑惑………… “我记得，曾经有贵族提出将这个湖泊填平，开发新的商贸和住宅区，只不过后来被父皇否决了…………现在想想，这个湖泊占据了旧贫民窟的大部分面积，并没有多少实际作用，那么到底为什么父皇他不允许动这个湖泊呢？” “湖泊之下…………难道是为了隐藏什么？”诺列嘉迟疑地开口询问着，擅自揣度圣意，这可是有大不敬的罪名暗藏在里面的，鲁鲁修姑且不说，但是这里毕竟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由不得诺列嘉说话不小心。 “不清楚，这也只是一个推测。没有被证实以前我们也不能肯定。”鲁鲁修摇了摇头，看着一旁静静等候他分析的毛，因为鲁鲁修知道，他会静静等着没有开口打断他们，说明他还有话没有说完……………… “我已经潜下去看过了，虽然不全面，但是我大概发现了有两个疑点，接下来就让鲁鲁修你来分析了………………” “第一，虽然湖底的废墟里面尽是些乱七八糟的旧民居的碎石瓦砾，但是，也夹杂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说着，毛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类似铁片的东西，虽然因为长期的湖水浸泡已经产生了斑驳的锈迹，但是鲁鲁修还是大概能够辨别出来它的原型是什么。然而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感到惊讶………… “这是…………断剑？”如同一把把锋利的铁片，这一把把小小的刀刃引起了鲁鲁修的兴趣。他拿过看了看，隐隐有种熟悉的手感。 “这下面还有一大堆保存完好的，虽然分散的厉害，但是，这数量可非同寻常…………这个空间下面一定隐藏了什么…………”对于这个估计毛也是从以前蝴蝶谷的训练需求来进行比较的，这正是令他感到诧异的理由，因为以他的估计，这下面分布的完整骑士剑足足有上千的数量，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第二呢…………第二是什么…………”已经从骑士剑的惊愕中清醒过来，那并不是鲁鲁修所见过的任何一种制造工艺，不管是重量还是长度似乎也不太够，鲁鲁修将其握在手中却有种令他心慌的熟悉，这其中似乎暗藏着什么玄机。 “我在下面找了很久，也只有找到一个被岩石堵住的进水口，没有大型装备的话，根本进不去啊。所以，我就绕着这个空间的大概脉络对他进行大致地测绘，想看看它大概延伸到哪里，能够从哪儿下去。结果啊…………一下子到了不得了的地方呢…………” 鲁鲁修被毛饱含深意的目光看得浑不自在，被那股熟悉的悸动搅得浑浑噩噩的，鲁鲁修感觉他的伤口似乎是又要裂开一样，整个头部都泛着凄楚的疼痛。像是有一头猛兽要从他的脑袋里面钻出来一样。 鲁鲁修有些战栗地看了毛一眼，似乎猜到了什么。毛对此浑然不觉，幽幽开口，语气里带着莫名的兴奋。 “你永远也猜不到，这个设施的尽头，不，我想，应该说是入口，居然是在皇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