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忘川别
二十五、忘川别 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很刺耳，那语气绝非善类。 “二郎真君，别来无恙。” 二郎真君？这又是个什么神仙？ 听火神哥哥的语气并不恭维，疏远戒备的很，看来是敌非友。 “隽翮殿下。”司衍长老的声音局促不安。 “长老，劳烦你帮我护法，咱们不是要把果儿送去凡间吗，时候快到了，开始摄魂吧。” 我听到火神哥哥打断了司衍长老，可他说的话我有些不明白：我的魂魄不是已经摄出来了，如何还能再次摄魂？ “火神殿下请施法。”那算卦老蛇倒是一副言听计从的姿态。 我感觉火神哥哥确然又在施摄魂术，忘川河边此刻只剩下二郎真君、司衍长老和芸羞，那必是对芸羞施摄魂术了，可是为何要把芸羞称作我呢？ 片刻工夫，二郎真君又开口了：“火神所摄魂魄……” “二郎真君莫不是贵人多忘事，果儿仙子，数月前蒙二郎真君不弃，刚刚被请去真君殿盛情招待过一番。若非我和司衍长老及时赶到，怕是已被二郎真君充饥果腹了。” “火神尊悉，本神职责所在，奉命追查转世妖王下落。太清大帝曾言，火神身系两代妖王的命运，上代妖王已被火神斩杀，当代妖王若转世，必在火神身边。火神身边的精灵仙子，本神职责所在，必当一一查验。” “这位果儿仙子只不过是巫山机缘天成的红果精灵，想必二郎真君已经查验过了。如今我要送她去凡间修炼魂魄，二郎真君若无指教，本神不送。” 火神哥哥说：“果儿，你从彼岸花上下来，去奈何桥。别担心，你每走一步都会有冥火火莲，渡过奈河桥，在忘川对岸等我。” “好的，火神哥哥。”我听见芸羞的回答，声音越来越远，想是她边说便边往奈河桥去了。 火神哥哥和司衍长老在原地静立了很久很久，二郎真君应该是离开了。 火神哥哥再次取出我的彼岸花，凌空开放在他眼前，他看着我的魂魄，眼里是万分的不舍：“果儿，此去数十日，凡尘数十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已将你和芸羞的命理相连，她必能找到你陪伴你。我就在此处，等你回来。一世历练，形魄必足以修弥。你就可脱去面纱，让我看到你的真容。” 他无限怜惜地隔着面纱轻拂我的脸庞，我越发不愿离开，可却不敢说。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毫无征兆地刺来，没有劈到任何人，却是燃尽了我的面纱。 “二郎真君！” 火神哥哥没有回头，怒喝一声。 我朝火神哥哥背后望去：有个身形高大面色红黑的将军模样的上神，手里握着一个莲花般的兵器，花蕊中兀自泛着幽蓝的闪电光芒。 “隽翮上神，这又是谁的魂魄？” “这是果儿的侍女，我正要将她和果儿一同送往人间。” “她面孔上有未褪尽的鳞片，她是蛇族的！” 司衍长老开口了：“这位是水族的人鱼精灵，算是我蛇族的近亲，却不是本族。” “是不是蛇族，待我将她捉拿送去太清大帝那里一算便知。”二郎神不由分说就闪身向我扑来。 司衍长老比他更快，飘然飞到二郎神君身边，挡住了他：“火神尊上，果儿仙子魂魄不宜久滞忘川。我领教二郎神犬高招，你速速送她去凡间。” 火神哥哥将我放到忘川边的土地上，果然所过之处，步步火莲绽放。 “去吧，她在对岸等你。”火神哥哥没有再叫我名字，也没有提芸羞。 我点点头，往奈河桥走去。 芸羞隔着忘川，安静地等我。 奈河桥边的守卫和一个白发慈颜的老婆婆，都像雕塑一般静静站着，想是火神哥哥施了定神术。 刚走出两步，我忽觉心中剧痛，揪得我几乎要蹲下身去，我还来不及回头，耳边传来司衍长老失声惊叫：“火神尊上！” 回头望去，只见火神哥哥竟瞬间在整个忘川河面布上了结界，从他站立的地方蔓延开来，将奈河桥和忘川上下游隔在对面。 我正不明所以，忽见他左胸处有一条血痕在慢慢扩大，他背后又是那个手持莲花兵器的二郎神君！ 这厮又一次偷袭火神哥哥，他受伤了，却还只顾布下结界。 “快走！我的结界，你可以自由穿过，他不行！快走！”火神哥哥气息已经不稳，一个劲催促我走。 我转身往奈河桥跑去，眼泪无声洒落在遍地的彼岸花上。 二郎真君的声音到了身后，我听到火神哥哥附影而至。 我忽然感觉火神哥哥放弃抵挡二郎神君，到了我的身边，不容我反应地一掌将我推向对岸。 我回头望他，他的血早已染红了胸口金色长裳好大一片。 如影随形追过来的二郎神君，从背后一掌把他打向汩汩的忘川水，我眼睁睁看他向忘川坠去。 ——忘川，他会忘记我吗？ 我忽然很害怕，却没有路回头：“隽翮哥哥，不要忘记我！我在人间等你，一定要找到我！” “果儿，等我！”我听到他的承诺，却看到他往忘川里坠落。 我跌落在忘川彼岸的彼岸花丛中。 他在我模糊的泪光中跌落忘川。 二郎神君飞身凌空，蛮力撼动火神哥哥留下的结界。 司衍长老飞上来阻止，被二郎真君的莲花光束刺中，也被他一掌击回岸边。 魂魄本该无心，我却不可抑制的感觉心痛。 我只觉胸中有无穷无尽的愤怒和悲伤无法压抑！ 该死的二郎神君！他打伤我的火神哥哥，还让他掉进忘川，我和火神哥哥的未来，是不是从此两不相干了？ 他让我又变成了天地间孤立无依的游灵，不知何去何从。他让我失去心爱之人，我决不放过他！ 我觉得魂魄之中渐渐升起一团无法浇灭的怒火，终于在无可压抑之下，我怒吼出来。 “龙！她是龙女！她就是妖王！” 我不知道我周遭发生了什么，我只听到二郎神君的惊叫。 我觉得我的怒吼似乎吼掉了我的神志，最后的模糊中，看到芸羞跑过来拉起我就跑。 之后发生什么，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