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父，王（下）
秦王总共有七个儿子，相比之羽化王朝帝王的一百四十七个儿子，或者是龙渊王朝的七十七个儿子，已经算是极少的了，这其中，自然与秦王不滥情和沉迷政事脱不了干系。 大儿子，也就是当今的太子，品行优良，自幼勇武，并且已经在边外领兵多年，深得军心，可以说是最佳的皇位人选。 二子各方面表现就略显平庸，诸般成绩皆是平平，与他的三弟一比，更是像墙角下的一粒尘埃。 三子秦方，幼时曾凭借一本诗词《多努力》，天才之名传遍京都。 十四岁那年有编著《世阁无论》，其内妙言至今仍被大众所赞美。 虽然近几年来他鲜少有作品问世，但是少年英才之名早已举世皆知，而后成年，被取字普妖。 四子儿时顽劣，早卒。 五子擅诗词，晓歌赋，各个皆知，但却都称不上融会贯通，成年后，喜上武艺，成绩平平。 六子好玩，寻花问柳，斗兽赌博，算是秦王座下几个儿子里面最跋扈的一个了。 七子还未成年，少时便被说天生剑心，幼时便以开始习剑，至今剑术以得小成。 至于秦王另有三个女儿，却早已远嫁他国，不提也罢。 所以说，光说秦王的这七个儿子，也算称的上是龙生七子各有不同了。 而当秦王听到了自己这个一直以来涉猎广泛，却样样不精的儿子一番话语，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有些小看他了。 “所以啊。”五皇子继续说道：“我是真的真的很不服气这件事情的。”五皇子的神情突然一片落寞，这种落寞不是孤独或者失意时带来的那种落寞，而是一种更纯粹的落寞，也仅仅只是落下而产生的寂寞。 五皇子话气一转，继续说道：“不过回来之后，我又是真的没想那么多了，那没意义，败了，那就是败了，不管这次是不是因为黄策先生的关系，我终究是落败了，回道这里之后，我甚至提不起一丝一毫愤怒的情绪。”五皇子环顾四周，看着这场中的一切饰物，古董字画，考究玩物，这有的是长生神朝多年征战的战利品，有的是能工巧匠精心制作用来讨好的事物，但是哪怕这般繁华，也没能给这偌大房间增加多少人味。 “这个皇宫啊，有的时候是真的挺冷的，那怕无时无刻都有暖炉，我依旧会觉得冷，这种冷更像是一种心寒吧。”五皇子轻声说道，这是他沉寂心底不知多少年的话，此时他一吐为快，脸上反而增加了许多笑颜：“父王，小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很宠爱其他的哥哥弟弟们时，说实话，我是真的有些羡慕，有些嫉妒，只是随着长大，我才渐渐知道，你的宠爱是一件商物，而且极其昂贵，大哥经营有方，深得民心，于是你‘发配’了大哥，并且顺势捧出了了三哥，你是打算让两位哥哥唱对台戏。”五皇子随手抓起一玉石，无意识的放在手中随意把玩，一边说道：“而随着事情发展，你又渐渐转移重心，打算培养老七了。” 五皇子手上动作一停，一脸悲戚的看着的父亲，说道：“父王啊，你到底打算我们兄弟之间残杀到何种地步，你才会真正的满意啊。” 他的瞳眸带着苦涩，他的神情带着悲伤，他的悲伤虽然不至于逆流成河，但是却也已汇成一口深井，那些都已隐藏在井内无尽幽暗隐晦之下。 秦王一言不发，看着此时说出心中的话的五儿子，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秦王，但是同时，他是那七个孩子的父亲，当年尚且年幼的四子因为坠马而身亡的时候，自己是真的感受到了十分的悲伤，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至今他还不能完全忘记，但是随着自己权势越来越大，神朝边域越来越广之后，他的温情，却是越来越小，他的心，也越来越硬了。 这些年来，他昼夜不休，批阅奏折，审时度势，这些都需要他剔除自己的个人感情，做到一个绝对的公正来行事，但是这感情剔除的太久了，当自己觉得需要之时，反而觉得有些不自然了，他的感情甚至于跟他的身体接触走了一些缝隙。 今日，他的两个儿子试图推翻他，试图靠着杀死他来夺回亲情，而结果，是他永远的失去了一个儿子，和有可能也随之失去另一儿子。 冷漠，这件事情很多时候只能用于形容事物，而不是人，因为人极难做到冷漠情绪，人的身边都有人，没有人会是绝对的孤单，那不是一时一刻的做派，而是天长地久的积累，秦王，他此时便是冷漠，所以他才能够在二子自刎与面前，却做到毫无反应。 可是堆积如山的奏折，数不胜数的沙盘推演，这些东西都是没办法带给他人情气味的，而常年同这些东西接触之下的秦王，可想而知。 随着昏黄灯光的微弱光芒摇曳不定的，也有秦王那已经开始冰冷坚硬逐渐成为顽石了的心，他不是犹豫，这种摇摆与犹豫毫无关系，他只是陷入了从未曾想过的思考之中。 “原来，这些年真的看轻了你。”秦王终于开口了。 五皇子摇摇头，似乎是看开了一切的他此时情绪神态的表现都颇为平静安宁，他说道：“你没有看轻我，是高看了自己而已，你不舍的放权，但是大哥成长太快了，你怕大哥有可能夺走你的权利，你对于权利太过痴迷了，你把大哥三哥捧到了一个十分惊人的高度。为的不就是让他们二人相争而互相削弱吗。” 秦王没有说话了，不知道是默认了，还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五皇子并不介意，而是继续说道：“只是我特别想知道……。”他看着秦王，秦王的面容上还没有多少皱纹，随着今日这融入阵法的行为，更是连两鬓白发都彻彻底底消失不见：“如果，能够给你一个从新选择的机会的话，权利……与我们，你，会怎么做？” 秦王摆摆手，说道：“都已经无所谓了。” “是啊。”五皇子听后，没有流露出多少失望的情绪，也是紧随着晃了晃头：“还有什么是所谓的呢？” 秦王听罢，没有理会，转身离去，在他走到门口之时，身后站立的五皇子柔声叫道：“父亲。” 秦王身形一顿。 “这是第一次，貌似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了。”五皇子轻声一笑，在秦王没有看到的身后，他没由来的留下了两行泪水。 ……………… 许多年前，当时已经登基多年的秦王还没有来得及脱下身上的染血战甲，刚刚杀敌数人的他脸上瞧不见一丝一毫的疲惫，有的只是欢喜雀跃的神色。 他高高的捧起自己这刚刚剪短脐带还在哭泣的孩子，大声说道：“你是我的儿子。” 神奇的是，随着秦王的话说完，小孩竟然真的不在继续哭泣了，而是伸出了一直粉嫩的小手，轻轻的，轻轻的摸上了秦王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