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记忆之链

    电梯下行。

    电梯里有七八个人，却异常安静，只因中间站着一个美到令人窒息的女孩。她穿着米粉色的连衣长裙，外罩雪白的貂皮大衣，脚踏淡金色的高跟短靴，手拿金色的香奈儿小包，加上耳项的铂金坠饰，竟有几分名媛的范儿，看得电梯里几个男人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她犹如一颗璀璨的明星，把她身边西装革履的我都照亮了。

    没错——正是徐静婷。她挽着我的手臂，从21楼下到3楼，我们不紧不慢地步出电梯，一起向宴会厅行去。

    宴会厅里此刻正在举行一场老乡酒会，是由一位商界著名的刘姓企业家组织的。刘老板做名酒生意多年，每年都会邀请哈尔滨本土的各界名流或官员参加酒会，交流感情，增进友谊，有时也会借此平台发起一些倡议，搞搞慈善捐款之类的公益活动。

    虽然被邀请的人都会收到邀请函，但本人不来而让亲戚朋友替来的有之，本人到场还携了亲属家眷的也有之，数百人中并非都互相认识，也不会有人拦在门口检查来宾是否持有邀请函，所以只要衣着光鲜，要混进去非常容易。

    万辉坐在酒会现场中间的区域，可能是替他老子来的，他那桌都是同龄人，估计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

    我之所以选择入住这家酒店，就因为方便我们的第一步行动，我要让徐静婷以全新的姿态重现于万辉的生命中。

    我和徐静婷一进宴会厅就引起不少人的瞩目，当然了，百分百的目光都是冲着美女去的，我属于沾光。

    绚灯照耀下的徐静婷可谓光彩夺目，魅力四射，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坦然承受着来自全场的赞誉。她步态端庄，秋波如水，时而还向人群中点下头，就像认出了某个熟人一样。

    一周的梦境特训真不白练，她现在的演技和心理素质绝对过硬。

    此刻台上有个帅气的主持人正在介绍企业发展脉络，本来就没多少人听，这下更是冷了场。但他非常机智，巧妙地借助美女效应夺回了主动，只见他朝着徐静婷高声道：“美女姗姗来迟，前面的位置一直给您留着呢！”

    徐静婷保持微笑，挽着我大大方方地向最前面走去。在我的暗示下，她向台上站在主持人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颔首道：“刘叔叔好！”

    “好，好！”刘老板带着一丝不自然，眯着眼睛挥手致意。显然他认不出眼前的漂亮女孩是哪位朋友家的千金，但出于礼貌，只好装认识。

    徐静婷在台下第一桌入了座。这桌最空，才坐了三个人，皆是气度非凡之辈，不是高官就是巨贾。一会儿刘老板讲完话，可能也要坐在此席。

    我将徐静婷脱下的大衣搭在椅背上，然后挨着她坐下。

    主持人接着讲他的企业文化和发展前景，全场男人的目光却都时不时地瞟向徐静婷，这使处于同一方向的主持人产生了一种成为焦点的错觉，加上徐静婷的一双美目毫无遮拦地凝望着他，他更如打了鸡血，一时间灵思如泉、妙语连珠，幽默感比平时提升了好几倍。

    坐在大厅中部的万辉隔着好几桌望着徐静婷的侧脸，满眼疑惑。

    这时他右手边的一个小子说：“辉哥，那个靓妹……看着挺眼熟啊！”

    “你也这么觉得？”万辉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有些激动，“可是……怎么可能？”

    坐在万辉左边的家伙也说话了：“那不是辉哥的前女友嘛！有点变样了，但确实是……叫、叫什么来着……”

    “徐静婷！”右边的人接道。

    “对！”左边的人说，“就是徐静婷，挺长时间没见着了，越来越漂亮了！好像半年前吧，听说发生了点儿不愉快，辉哥把她甩了，是吧？”

    万辉一皱眉：“闭上你们的嘴，是不是徐静婷还两说儿呢。”

    “肯定是！”左边的人坚持道。

    “也难说，气质不太一样！”右边的人还在犹豫。

    “你俩能闭嘴不了！”万辉有些火了，“说这些有个鸟用！一会儿酒会正式开始，咱们过去给刘叔敬酒，顺便确认一下！还有，回去见了朱莉荟，别他妈给我瞎说！”

    主持人终于讲完了，把话筒交给今天的主角。

    刘老板倒是言简意赅，感谢了一圈儿，最后向来宾集体敬了一杯酒，宣布酒会正式开始。

    服务员开始走马灯似的上菜。

    刘老板跟几个没入席的人交代了一下关于酒会之后赠送礼品的事情，然后便来到我们这桌落了座。简单客套了几句，他开始依次敬酒。原来这桌上的那三位都是官儿，两个厅长，一个部长，具体什么单位的不清楚。

    敬到我们这儿的时候，徐静婷抢先举起杯：“刘叔，我们俩一起敬您，这是我男朋友成峰！家父有事没能过来，他说明后天要单独约您！”

    “哦，好，好！大侄女，我干了！”说罢又向我点了点头，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我俩只好随着清杯。

    接下来，就算刘老板不问徐静婷的家世，其他三个官员也要发问了。幸好别的桌的来宾陆续过来敬酒，我和徐静婷则趁机离开了座位。

    这时万辉带着两个人，端着酒杯朝我们走来。

    徐静婷按照事先安排好的，从包里掏出手机，边走边假装接听电话。

    “喂，您好，哪位？啊，你呀，换号啦！嗯……今天么？今天不行，嗯，对，不好意思，我没在家，等我回去之后再找你！嗯……估计得一周吧，放心啦，我一回去就给你打电话！好啦！什么？真的么？那应该是好事呀……对不起，这里有些吵，你大点儿声……”

    就这样，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与万辉擦肩而过，我拿着她的大衣紧随其后，直至出了宴会厅，我俩始终都没正眼瞅万辉一眼。而万辉刚才近距离地打量了一番徐静婷，看得眼睛都直了，从他那惊讶的表情可以推断，他已经对徐静婷的身份确信无疑。

    我和徐静婷直接上了电梯，回到21层的总统套房。

    通过透视，我看到万辉后来终于忍不住追了出来，但已经失去了目标。他茫然四顾，显得失魂落魄，随后他的两个朋友出来找他，他才心事重重地返回宴会厅。

    “完美！”我给徐静婷倒了一杯果汁，并朝她竖起了大指，对她的表现予以肯定。“估计他整宿都会为你辗转难眠。”

    “谢谢。”徐静婷接过饮料，坐在沙发上。

    “你今晚太迷人了，下面那场酒会没有了你，相信许多人都会怅然若失。”我走到墙边拧开了背景音乐开关，房间里立即响起了旋律优美的轻音乐。

    徐静婷微笑道：“说真的，我也有些意犹未尽。”

    “那就陪我跳支舞吧！”我回到她面前，向她躬身发出邀请。

    “很荣幸。”她放下杯子，把手递给我。

    我俩就这样在客厅里跳起了慢四。

    回想大学时代，我也曾在“扫舞盲”运动的波及下被迫学过一段时间的交谊舞，之所以没什么动力，是因为舞伴只能是同寝室的男生。——两个大老爷们儿支黄瓜架，真是不堪回首啊！

    徐静婷就不一样了，那是公认的系花，有名的才女，甚至参加过国标舞的校际比赛，她的舞伴无一不是技貌兼优的舞林王子。

    那时候对于我来讲，跟她跳一支舞只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在哈尔滨索菲特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我的梦想实现了。女神近在咫尺，吐气如兰，令我幸福得有些眩晕。

    真希望就这样一直跳到天荒地老……

    忽然，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我停下舞步，透墙望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人，手里拿着一条拇指粗细的环扣铁链，终端是个金属小圆柱。那铁链如蛇一般呈Z字形昂立而起，小圆柱就像“蛇头”正对着房门。

    万辉！

    他竟然找到了这里！

    不知道他是查询了前台还是调取了监控，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来。难道……是他手里的铁链？想到此处，我越发觉得那条铁链似乎具有某种追踪功能。

    “他来了。”

    “谁？”

    “万辉。”

    “真的？……”事出突然，徐静婷脸色微变。

    叮咚——叮咚——门铃又一次响起。

    “放松，你行的！”我扶住她的双肩鼓励道。

    “嗯。”她做了次深呼吸，勉强笑了一下说，“成峰，那就请你……回避一下。”

    我做了个OK的手势，退到墙边关掉背景音乐，然后消失在空气中，再无声息。

    徐静婷开门的瞬间，那条铁链迅速钻回万辉的袖子里。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怔住了。当然，徐静婷演戏的成分居多，她的眼里毫无敌意，只有意外和惊疑。

    “万辉？”徐静婷轻声道。

    “真的是你！”万辉脸现惊喜之色。

    “你怎么会……”

    “我刚才在酒会现场看见你，就跟了过来！”万辉平复了一下情绪，露出善意的微笑，“好久不见。”

    “我以为……再也不见的好。”徐静婷脸色渐冷。

    “婷婷，当初是我不对……但，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徐静婷冷笑一声，转身向里走去，“进来吧。”

    万辉大喜，赶紧跟入，反手关好门房。

    来到客厅，他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觅我的踪影。

    “别找了，只有我一个人。”徐静婷指着沙发道，“坐吧。”

    万辉坐下后，仍不放心地问：“今天跟你在一起的那个……”

    “那是我男朋友，把我送到这儿就走了。”徐静婷直截了当地说。

    “婷婷，能见到你真好！你不知道，失去你以后我有多想你！”

    “哼，”徐静婷冷笑道，“鬼才相信！”

    “我知道你恨我，当初我那么对你，其实不是出于我本意……”

    徐静婷用嘲讽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编，继续编！

    万辉接着道：“不管你信不信，听我把话说完。那时候，我爸知道我在跟你谈朋友，他强烈反对，逼我跟你分手。他希望我跟另一个女孩交往，就是我现在的女朋友朱莉荟。后来我才知道，朱莉荟有个舅舅在中央。”

    “那又如何，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想告诉你，我是被迫的，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万辉信誓旦旦地说。

    徐静婷冷言道：“但你必须服从你的老子，事实上你也是那么做的。你完全可以跟我好聚好散，为什么要折磨我？羞辱我？让我度过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

    万辉激动地站了起来：“我之所以那样做，就是因为我不想放手！我不想失去你！我以为让你讨厌我，咱俩就能分得干脆、分得彻底，但我很快就后悔了，我发现我不能没有你！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我知道我做了许多荒唐、可怕的事，那都是为了留住你！我越想留住你，就越是肆无忌惮地伤害你！我感觉自己都要疯了！我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你对我越是抗拒，我对你就越迷恋。你在我的强迫下作出的反应，比你心甘情愿时更令我心动！”

    “你是个混蛋……”徐静婷眼眶红了，声音有些发颤。

    “没错，我是个混蛋！”万辉抱着头坐回沙发里，“我折磨你，伤害你，我自己也痛苦……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记住我，让你只属于我，让你的心里只有我！后来……我听说你自杀未遂，我很自责，但我没办法，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你爸爸的事情我很遗憾，我没想跟他发生冲突，但我身边的几个哥们儿很多事。徐叔叔情急之下打伤了大志，大志那家伙你知道，犯起倔来连我的面子也不给，他家的背景不比我差，……我发誓我也帮徐叔叔说话来着，但大志不依不饶……”

    “拜你所赐，我爸爸这半年过得很好。”徐静婷咬着牙说。

    “婷婷，真的，你可能不知道，徐叔叔的事情我真的尽力了，当时他从街边的汽修店拿了铁器，致人重伤，情节很严重的，要不是我从中调解，不可能只有半年刑期！”

    “这么说我还真得谢谢你了。”徐静婷恢复了平静。

    “那倒不用……你看这样行不行，改天我安排一桌，我给徐叔叔当面赔罪！”

    “我爸没来，免了。”

    “婷婷……回来吧，”万辉尽量显得真诚，“回到我身边，我保证再也不那样对你了！我受够了朱莉荟的臭脾气，她跟你相比，连你一块指甲盖儿都不如！为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爸爸那边的工作我来做！要是他死活不接受你，我就跟他翻脸！”

    “你想的太不着边际了，我这次来哈尔滨是代表公司洽谈一项业务，顺便办点私事，跟你没有半分关系。一周之后我就回去了。在我驻留哈市期间，我不希望跟你有任何瓜葛。”

    “婷婷……”

    “你对我的伤害，我可以淡忘，也可以原谅。但你想让我跟你旧情复原，最好打消这个念头！今时不比往日，你有女朋友，我也有男朋友。你的女朋友可以给你似锦前程，我的男朋友可以给我安全感，咱俩互相成全，或许还可以做普通朋友。”

    “我知道几句话就让你明白我的心意是不可能的，但我不会放弃的，就算是从头来过，我也要把你追到手！婷婷，我万辉认准了的事，就绝不回头！我发誓我绝不会再伤害你，我一定会让你感动的，我一定会让你再次接受我的！”

    “我累了……”徐静婷秀眉微蹙，把脸扭向一边。

    “好，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

    “不送。”

    走到门口，万辉又回过身来：“那个……能把你手机号给我吗？”

    “不必了，就算你打了我也不会接的。”

    “好吧……再见……”万辉情绪低迷地走了。

    电梯缓缓下降，独处于内的万辉表情发生了翻转，由沮丧变为阴鸷，他瞪着灼灼双目自语道：“徐静婷，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永远也别想逃脱！”说着话手腕一抖，那条铁链哗楞一声蛇窜而出，悬空斜指我们的总统套房方向，“有了这条记忆之链，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能把你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