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
缇雅到底是没有劝住白凤麟，于是玄灵赴前线作战一事就成了板上钉钉。 然而她还是不死心，据说是跑到了玄煜那边闹，还口口声声地说要哭庙。玄煜被她给烦的不要不要的，就……又辍朝了。 另一边的玄灵也没有从周铮的嘴里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幸好有伍昀怕他造杀业，好说歹说地哄着，劝着，这才没有弄出来太多人命。 在玄灵的手底下办事久了，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念沐离。说到底，颜王殿下处理事情，终究不像沐指挥那样会多加考虑。 犹记得前几年，玄灵还是一个挺阳光开朗的小青年，审案做事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嗜杀暴虐。可后来缇衣营里来了一个叫做花祁落的靖卫校官，这家伙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格外的厌世阴鸷且不合群，于是颜王殿下就让他给带坏了…… 然而平心而论， 花祁落的性子虽然讨人厌了些，但他的各方面能力都格外出色，哪怕是在精英云集的缇衣营里面，也是不遑多让的佼佼者。这就是为什么颜王殿下说什么都不肯帮他恢复军籍，且要把他留在缇衣营里面的原因…… 闹腾起来的玄灵让人恨不得喊打喊杀，而安静下来的玄灵又会让人联想到一副唯美的画。在皎澈宫里躲清闲的玄煜瞅着弟弟眉头紧蹙，似有愁容，八卦之心陡生。他想问原因却又不怎么好意思地张口，于是便移步到了玄灵的身后，然后往前探头： “有心事？” 玄灵点了点头。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玄灵又摇了摇头。 玄煜还想说些什么，可玄灵却先他一步开口：“皇兄，倘使仇京真的是中央票行一案的主谋——而且还是罪大恶极的那一种，你会同意我将他绳之以法吗？” “不好说……” 玄煜有些为难地抓了抓头，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才犹豫地开口：“或许我会贬他的官——但最多也就只是让他上缴赃款，杀他抓他的话……不太可能。” 玄灵问：“是因为鹰爵吗？” 玄煜反问：“你是不是听谁说什么了？” 玄灵微一颌首：“有个人跟我说，漠北的战事之所以这么多年不见停休，是因为鹰爵他在养贼自重……他还说无论仇京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哥哥你都不会处罚他，因为你需要他去替你限制鹰爵。” “没有的事。”玄煜矢口否认，“首先我不是天帝，鹰爵也不是王上，所以也就不会存在‘敌国灭，诛良将’的这种情况。再者说了，鹰爵他需要养贼自重吗？我跟你讲，以他的声望和地位之高，若是登高一招，代玄自立可不是奢望。” 末了，他又道：“鹰爵替玄家守了二十年的北大门，打了七十多年的仗，虽说平日里骄纵了些，但满朝文武里面却没有人比他忠良。倘使没有鹰爵的话，我恐怕早就死在当年的那场宫变里了吧——小四你记着了，他是除了父皇母后长宁之外的，玄殿我们最信赖的人了。” “那仇京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杀了他谁给我干活？”玄煜一针见血地说。 玄灵：…… “皇兄。” “怎么了？” “有个谣言说……说你要把皇位传给我。”玄灵耿直地说道，“这是真的假的？” “胡说八道！”玄煜没好气的说道，说完，他盯着玄灵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对他讲：“什么谣言，明明就是事实好不好！” “为什么？” 玄煜叹了口气，解释道：“这几年，我的身体一直就不怎么好，晚上从未睡过一次囫囵的觉，你看我这头发——”扯一下就哗哗地掉。 “国赖长君，而培养一个继承人又少不了废几十年的心血，我怕自己是熬不到那时候了，所以就打算……” 玄灵打断了玄煜的话：“瞎讲！” 玄煜则回之以微笑。 玄灵：“我是你弟弟，又不是你儿子，这皇位你爱给谁给谁，别给我，我不要——诗词里面都写了：‘胡无人兮宏朝昌，陛下圣寿兮三千霜。’咱们玄殿可从未有过寿元不逾百载的皇帝，你可别给祖宗丢人。” 玄煜惨笑：“你不知道，清野曾说我的性子太过温和，实际上他是在变着法地说我懦弱。哥哥心里有数，倘使这天下太平，我倒勉强算个合格的守成之君，可这是大争之世啊，小四……我斗不过那神郁清。” “你守成，我守四方！你说话，我给你撑腰！你我联手，还怕神圣殿堂的那个质子不成？！”玄灵一脸严肃，不容置喙地说道。 “小四……” “就这么定了！” …… “好！” 两人击掌，而后相视一笑。 玄灵的手腕纤细，手掌粗糙，身子骨比他的那个病秧子哥哥还要瘦削。玄煜不动声色地捏了捏他的胳膊，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阵苦涩。 “小四我问你个事。” “怎么了？” “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好？” “还行吧。”玄灵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哥咱不提这个事了行吗？” “不行，我想知道。”玄煜的语气强硬，且话里不带有一点的商量。 “那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告诉母后。” 玄煜：“我保证。” 话虽如此，可玄灵还是报喜不报忧：“平日里要么训练，要么打仗，空闲的时候可以睡觉。鹰爵很严，要求很高，但是他对我很照顾——总的来说还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玄煜颇感欣慰地说道，自从他们两个的矛盾冰消，玄煜就一直想替玄灵做些什么事情来补偿—— “哥哥虽不通战事，却也知道那边凶险异常，你在前线凡事一定要多加小心，细细思量，不要莽撞……荣誉也好，名誉也好都是空的，真要是遇上那种打不赢的仗你就跑，别为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把命给搭上——你放心好了，哥哥虽然没用，但好歹也是皇帝。还有母后，我俩联手，怎么着也能在军事法庭上保住你一条命……” “哥哥你想多了。”玄灵有些无语，“教导营是鹰爵的王牌之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鹰爵也不会拉我们到战场上搏命——再者说了，这次我们的任务是观摩战阵，我就是想去一线作战也没有机会。” “观摩战阵也很危险啊！”玄煜说，“战场上的情况变幻莫测，变数太多，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要不，要不这次咱听母后的——你留在燕京，别去了。” “不行，我必须去！”玄灵斩钉截铁地说，不带有半点商量的余地，“虽然我不喜欢仇京，但有句话他说的没错：天下之兴亡，匹夫尚有责，我既身为宏朝贵胄，焉能不为国家效死命？” “那……那你可一定要小心。”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