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窦家女

    一路无话,第四天下午,松阳老道的青驴才跟着刘员外的马车走进晋阳城。

    晋阳为山西首府,晋商更是富甲天下,城中当真是热闹非凡,远非交城能比。

    一车一驴在城中穿街过巷,来到一处行人稀少的角落。

    张眼望去,四周尽是豪宅府邸。

    其中一间,高耸的朱门斗拱上挂着两个硕大的灯笼,前后两面各书有一个南字。

    正是南府到了。

    刘员外在南府门前下了马车,来到松阳面前介绍道:“仙师,这便是南府。”

    松阳抬头看了南府大门一眼道:“我已知晓此处,你且去吧,今夜自会有人上门相助。”

    刘员外一听松阳现在不打算随他入府,急忙道:“如今府中人心惶惶,正需要仙师入府坐镇,仙师不若随我入府,府中自有居所不会怠慢了仙师。”

    松阳淡淡道:“不必了,今夜自会有人上门为贵府排忧解难。”

    说完松阳便调转青驴,悠悠离去。

    刘员外一名家仆过来低声道:“这老道好大架子,老爷,要不要派人跟上去?省得他跑了。”

    刘员外愁着眉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道:“算了,人家一文钱没收就随我们来到府城,总不至于一文钱不挣就又跑回去吧。”

    “他说了今夜前来,等过了今夜再找人不迟。”

    松阳离了南府,骑着青驴在城中随意找了间道观挂单。

    到了夜里,张陵从养魂木中飘了出来。

    松阳问他:“你这劣徒可想好了如何行事?”

    张陵答道:“暂且没有什么好主意,弟子打算先去南府探探情况再说。”

    松阳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了许多,他道:“你知道探听清楚再做决断便好。”

    “南府是官宦人家,不比清虚观,你若惹出什么大祸来,为师也护你不住。”

    张陵笑了笑道:“师父放心,弟子若真惹出什么大祸来,定不会告诉别人是你的徒弟。”

    “去吧。”

    见他知晓事情轻重,松阳便不再多废话,任他离去。

    张陵出了道观,一路往南府飘去。

    此时已是宵禁时分,城中除了更夫和一些差役,再无人走动。

    他来到南府时,南府中正在大摆宴席。

    张陵在厅外看了一会儿,只听得里面尽是些王大人李大人之类的称呼,便知道赴宴的都是些官吏。

    难怪那窦家女父母才进了衙门,转眼便死于非命。

    这南家在晋阳还当真是权势滔天。

    亏得那刘员外还好意思说府中人心惶惶,这哪里有点人心惶惶的样子?

    他没理会厅中众人,转身飘向后宅。

    南府占地有七八亩之多。

    好在张陵是飘在空中,倒也不难搜寻。

    没转几下,他便在一个荒凉漆黑的院子里见到三个熟面孔。

    正是青凤兄妹和鬼娘三个。

    和他们三個在一起的还有个容貌清秀的女子。

    那女子身上也不见一盏阳火。

    张陵知道这是寻到正主了,他飘身而下。

    青凤见他到来,忙将那女子护在身后道:“窦jiejie,叫你快走你偏不信,现在人家来了,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鬼娘却忙道:“你这傻丫头,说的什么昏话,张道长仁义无双,岂是那种不顾是非之人?”

    张陵呵呵一笑,来到四人旁边一张石桌前坐下道:“青凤姑娘不必着急,鬼娘你也不必拿话架我。那位窦姑娘,能否过来说几句话?”

    窦家女从青凤身后走了出来,向张陵道了个万福,说道:“道长若要为南家办事,那便出手吧。我人在此处,还请道长勿要迁怒他人。”

    “急什么?”张陵大剌剌道:“人家在前面喝酒吃宴,我们就算人少了些,彼此也不是很熟,却总不至于见面就打生打死吧?”

    窦家女听完,不顾青凤拉扯,来到张陵对面的石凳坐下道:“还请道长见教。”

    青凤胡孝跟了过来,只有鬼娘辍在最后方,似有见机不妙就要逃跑的打算。

    只听张陵说道:“其实我一直有个不太理解的地方,还请窦姑娘为我解惑。”

    “道长请讲。”窦家女道。

    “那就是,窦姑娘为何要害刘员外的女儿?明明对不起你的是南三复,伱为何不直接找他报仇?”张陵问道。

    窦家女听到南三复的名字,面色一青变得满是怨恨,过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回道:“道长以为我不想吗?只因南家人身上都有一块万行寺中求来的护身符,那护身符法力太强,我应付不得。”

    “我本也不愿害那刘家女,可刘员外不听劝告,硬要将女儿嫁给那个禽兽,我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

    窦家女说到这里,忍不住哭了起来,她道:“世人都说我贪图荣华,才会被那禽兽欺骗。其实我何曾想过要沾他家的光?”

    “若非他先玷污了我,若非怕他家权势大,得罪了他,我全家在晋阳难免举步维艰,我又岂会这般作贱自己!”

    “那禽兽四处胡言毁我名节,不认亲生骨rou,更害死我父我母,纵有十条性命,我也想和他拼了!”

    她越说越激动,两眼都放出一股红光。

    她起身飘到张陵身旁。

    正当张陵以为她情绪激动,要和自己厮杀上一场时,她却跪倒在地:“只求道长能缓我一缓,让我杀了那畜生,之后哪怕是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我也心甘情愿!”

    说完她便砰砰砰地给张陵磕起头来。

    张陵这才知晓内情,见窦家女对着自己捣头如蒜,他忙向青凤使眼色。

    青凤同情心泛滥,正哭得凄惨,见他对自己挤眉弄眼,便骂道:“你这狠心人,看我做什么?你就帮帮窦jiejie吧。”

    “笨狐狸,叫你把她扶起来,看你做什么,你脸上有花吗?”张陵怒道。

    “啊?噢。”青凤忙起身,手忙脚乱地上去要将窦家女扶起,却因狐鬼殊徒,触碰不到对方。

    她正痴傻地想着该怎么办,便见鬼娘翻着白眼叹息一声,来到窦家女身边道:“窦家妹子,张道长答应你了,你赶紧起来吧。”

    窦家女闻言眼中红光熄灭,看向张陵,见张陵果然没有出言反对,这才信了鬼娘的话,连声道谢站起。

    张陵心中疑惑得到解释,不欲在此多逗留,便也站起身,准备带窦家女前往宴厅了却此事,却感觉此情此景好像少了些什么,口中喃喃:“可惜,少了壶酒。”

    青凤接话:“你想喝酒?你等着,我回家给你拿。我家就在隔壁。”

    说着她果真一溜烟往墙角跑去。

    来到墙边,只见她化成一只雪白的狐狸钻过墙洞,回家去了。

    张陵:“……”

    鬼娘:“……”

    窦家女:“……”

    只有胡孝矜持地保持着微笑,在等着自家妹子回来。

    张陵摇头叹息一声,对鬼娘道:“以后你在晋阳,多教教这兄妹两个吧。”

    鬼娘喜滋滋道:“谨从张道长法旨。”

    张陵深深看了鬼娘一眼,对她和胡孝道:“你们两个在这等她,窦姑娘随我来。”

    说罢他就带着窦家女一路往宴厅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