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腥红月
腥红月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山的那端却是火光冲天。只见密密麻麻的火光从山上冲将下来，连成一条火龙张牙舞爪的，直把这个小村庄照了个通透，就连着月亮也在熊熊火焰中隐隐泛出红光，透出一股诡秘的气息。 村民们或是在家紧闭家门，或是在路上急匆匆的回家。迅速的往家里一冲，窗板一收，门闸一放，全当是无人在家一般。刹那间全村死寂，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如此鸵鸟般的反应陆仁心里是直呼内行，像是一扇木门就可以完美的把山贼拒之门外。陆仁心里着急冬梅的安危，拼了命的往家的方向跑。不一会儿，才远远的看到六神无主的冬梅在篱笆前左右蹒跚，心里稍稍定了下来。 “少爷！”冬梅见陆仁跑了回来，又惊又喜，忙迎了上去，着急的问道：“听说山贼要来了，这下如何是好？” “先不说这个，你赶紧躲进衣柜中，跟上次收租子一样，非我叫唤切记不能出来！”陆仁着急的招呼道。 两人赶忙进了内屋，陆仁扶着冬梅躲进了衣柜，并把桌椅贴近，使之看起来像是挺正常的摆放，衣柜门却不易打开。陆仁舒了口气，坐在木椅上等着这接下来的一切。陆仁知道这也有点自欺欺人，但是目前暂时也没有想到更好的方法。虽然已经大概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心里却不自觉紧张的要死，双腿频繁的抖动起来。 不一会儿，便见几个凶神恶煞的恶汉冲将进来。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绑着黄色头巾，一手拿着棍棒或钢刀，另一只手举着火把。 “你们是谁？闯进我家来干什么？”陆仁故作惊慌的叫道。 “出来！出来！赶紧出来！去外面集合！”几个恶汉狠狠的说道。 两个大汉半推半搡的把陆仁带到了广场，却见附近的几家佃户都已经被陆续的召集了过来，在广场中央无辜的聚着。身后均是绑着黄色头巾，手执武器的山匪，把村民们团团围住。 陆仁把职业切换成商贾，默默的数着火把的数量……“51个人，村民一共有138人，不算60岁以上的老人和妇孺小孩，壮丁有63个，一对一没有武器的情况下胜算不大。”陆仁心里盘算着。“只能随机应变了。” 须臾，为首一个长着络腮胡，脸上有一条刀疤的男人走了出来，朗声说道：“某便是这穹窿山上崇隐寨的三当家徐猛。村里能说的上话的人出列。” 便见群众当中一个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列，弱弱的问道：“我便是……这里的里长……英雄有何要事要劳师动众？” 徐猛戏谑的说道：“里长是吧？好！某连同数百的兄弟在这穹窿山上开山立寨已有数年，为的是造福此地的百姓，保一方安宁。谁知村子里有人手脚不干净，竟敢偷我们寨中的东西。你说该怎么办？” 陆仁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自己拿走的那个包袱是山贼埋的？倒也是合理，不怪得在包袱四周还设有那么多的陷阱。 “还请英雄明察……乡野民风淳朴，断不会拿英雄的东西的。而且……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寨子在哪儿呀？”老里长颤抖着说道。 徐猛身旁一个矮子龇牙咧嘴的说道：”淳朴个屁，你们的人可是吞了一百二……山上的一个包袱呐？还不快点给我吐出来！“ 陆仁笃定聊的肯定就是自己拿的包袱了。 老里长环顾四周，提高音量说道：”哪位弟兄误拿了英雄的包袱？快去给英雄取来？“ 陆仁心中腹诽，这老里长想的也太简单了，山贼们几乎倾巢而下，今日即便还了包袱，事情又岂能善了？ ”哼！不劳烦你们！给我搜！“徐猛一声令下，顿时分了一小波人往各个屋子中散去。 老里长大惊道：“英雄万万不可啊！这村子里的都是些守规矩的人。望英雄莫要打扰了这份宁静。”伸手便要去阻止。 徐猛一脚把老里长踹倒，冷笑道：“这个我可不管！你们的人若是拿了我们的东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须臾，便从远近的房子里传来瓷瓦破碎，桌椅摔破的声音。一盏茶的功夫，便见他们抱着一堆农货山货走了出来，后面还押着几个妙龄少女……冬梅赫然在列。 “冬梅！”陆仁心中着急。看了看面前站着的手执棍棒的大汉，咬牙忍着没有发作。 “英雄！您这哪是找东西呀，这分明就是抢东西来了呀！您把大伙儿的口粮都拿走了，大伙儿往后要怎么过日子呀？”老里长坐在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看着倒是可怜。部分村民把女儿藏在家里的都被找了出来，顿时哭天喊地，却被山贼们用武器逼退，无法靠近。 “搜到没有！？”徐猛对着几个刚回来的山贼吼问道。几个人却是摇了摇头。 徐猛陷入了沉思：”难道是被野兽刁去了？不可能……能绕开陷阱，进去把东西拿了的人，绝对是高手。“ 心下恼怒，便面目狰狞的说道：“既是没有，那就算了。不过咱家保护你们村这么久。多多少少总是要收点利钱。”说罢便招呼着手下要把山货和拉出来的几个少女带走。 陆仁顿时睚眦欲裂，脑筋急转，却苦于自己力有不逮，要撬动这几十人的武装，确实办法十分的有限。 只见人群中一汉子走了出来，怒喝道：“这还有王法吗？大庭广众强抢民女！快去通知守……” 话音未落，却见刀光一闪，那壮汉被人从后面抹了脖子，动脉上的鲜血迸将出来，洒了一地。汉子捂着喉咙，不敢相信这一切，慢慢的就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壮汉的鲜血渐渐溢出，往外漫出一个偌大的血洼。陆仁的脑子嗡的一声，顿时就失去了知觉，四肢似乎完全不受控制，也无法听到任何声音。杀一个人就那么简单的吗？一条性命在这世界里就那么脆弱的吗？ 中间一个少女再也崩不住了，大喊一声：“爹爹！”便冲将上去。却被一黄头巾的恶汉拉住。激动之下，少女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在这里我就是王法！”徐猛狰狞着说道。 手底下一擦着口水的恶汉正色眼眯眯的要去牵冬梅的时候，忽地两支箭若流星般从阴暗处射来，一支正中手心，一支正中喉咙，直直把人钉在地上，箭身在余震中“铮铮”作响。那人在地上晃悠了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山贼团伙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如临大敌，提刀护在胸前。徐猛大叫：“是谁？滚出来见你爷爷！” 陆仁却被这两支箭给带回了魂儿。心里喜道：”平哥儿？！“ 阴影处却无声息，夜风掠过仅有簌簌的草声，诡秘异常。 徐猛却已经流下汗来。自己本来意外中得了半部剑谱，想着勤学苦练，今后从寨中老三升至老二。或是把老大一脚踢开，自己坐稳寨主之位。便连同自己的私房钱藏在寨外。丢失之后也不敢在寨中声张，只能带着对自己死忠的兄弟前来取回，并同时对村子搜刮一番，没想到却一下折了一名死忠的兄弟。 须臾，又有两箭从另一个方向射出，正中一人脑门，一人心脏……两人当场毙命。“混账！快上！”徐猛见又折了两人，慌忙指挥道。却见五名山贼大吼一声，拿着武器往那箭射来的方向冲去，草丛中拨弄半天，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鬼鬼祟祟的不是正人君子！”徐猛大急，用刀架着就近的一个姑娘护在胸前，挡住周身要害。 广场上声音回响，似乎四处都是人声：“如果我是正人君子，早就跟徐三当家同流合污了，哈哈哈哈……” 果然是平哥儿，陆仁认得这把声音。这爽朗的声音也同时给村民们带来了希望。 却见徐猛狞笑道：“你不出来是吧？好！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伤我一个兄弟，或是我数十声还不出来，我就杀一个村民！” 陆仁大惊，这徐猛并不是完全的笨蛋啊。 “一、二、三、四……” 陆仁思绪急转，危机慌乱中竟然忘记了利用自己的算卦。醒觉，随即马上掐着手指环顾四周，却见山贼们的职业五花八门，有流民、铁匠、猎户、盗贼……以流民、盗贼为主。等级除了徐猛是Lv43，其他大都只是二十多级，却没有侠客一类的职业。 这说明什么？说明里面应该没有人会武功，只是凭借手中的武器，稍大的力气，以及好勇斗狠便可为非作歹，不比一般的守军或游侠，大概率没有以一敌多的能力。 当下底气瞬间又多了几分，陆仁吼道：“平哥儿别出来，即便你出来了，他们一样会血洗村子。徐三当家，若是你杀一个村民，平哥儿就杀你们俩兄弟。一命抵两命，划算。而且崇隐寨的人身上大多都有悬赏，那悬赏怎么地也够几家的安家费了。” 村民们听了顿时面面相觑，一边是天天苦的要死靠天吃饭的生活，大头还得给董氏盘剥；另一边是山匪悬赏的巨款，起码可以够一家人过好几年的安乐日子。或是可以买上几亩薄田，不用再寄人篱下，那一家人可就有盼头了。村民们的眼神霎时间有了变化。 陆仁察言观色，随即大吼道：“人家要屠我们全村，我们还在等什么？全部杀掉到府衙换赏钱去！”陆仁从地上拾了一颗石子朝山贼扔去。 这一颗石子就像是扔进了水塘，激起了片片涟漪。而那涟漪逐渐变大，瞬间形成巨浪。 ”还要抢咱们家闺女！跟他们拼了！“ “还杀了咱们村里的人！跟他们拼了！” 村民里又一人冲了出来，一脚便把身旁身形瘦小的山贼踹翻，抢过他手中的棍棒。朝另一个盗贼挥去……“拼了！”的声音顿时不绝于耳。 阴影中又有两箭射出，两箭又至，瞬间射倒了四人。村民们纷纷反抗，朝身旁的黄巾贼扔泥沙的扔泥沙，抢武器的抢武器……瞬间形成局部乱斗。就连老里长也用拐杖不停的敲打着身旁的恶人。 山贼的火把纷纷落地，火油所至，燃着地上的土垛草堆，村子顿时火光冲天，犹如白昼。山贼们嗜血好杀，又有钢刀棍棒等武器，虽是人少却是下手够狠，与村民们各有死伤。 …… “就你话多！我先杀了你！”徐猛怒极，一把扔下女娃，提刀朝陆仁冲来。陆仁一下向后跃去，手中泥沙顺风扬起，直迷了徐猛的眼睛。腰间藏着的柴刀直往他脖颈中划去。徐猛一惊，竖刀挡在自己面前。两刀“铿”的一声相撞，但见火光四射，陆仁的柴刀却直直飞了出去。陆仁只觉得右手被大力击中，虎口震裂，直直的发麻不能握物。 说时迟那时快，王平从阴影处窜出，连环箭往徐猛脸上射去。刚才接的一刀让徐猛缓过神来，侧身避开，随即借势提刀朝他扑来。一声大喝，手中的大刀把王平的硬弓“啪”的砍为两截，余势未绝。王平大惊，就着跌势往地上一滚，躲开了这一刀。这几下兔起鹄落均是生死之间，三人都不敢大意。 两个壮硕的村民撂倒了面前的山贼纷纷过来帮忙。徐猛见状笑道：“哈哈哈哈……有种！想不到这破村里还有有种的人！我今天要大开杀戒！”说罢提刀便砍。王平丢下手中的破弓，扔下背上的箭袋，捡起地上山贼遗留下的钢刀，在他身边游斗，不敢靠近。 徐猛势大力沉，大刀连环砍出。战了片刻，却见三人不断挂彩。但闻“呜哇！”一声，一个壮汉被徐猛活生生的砍断了手臂，倒在地上，另一人瞬间被吓破了胆，夺路而逃。又变成了王平和徐猛的苦苦对峙。 喘息之间，王平被滴下的汗水迷了眼睛，动作迟疑了片刻，便觉右肩猛地一痛，却是知道自己已然中刀，鲜血迸将出来。 “平哥儿！” 王平倒地之际，双腿长伸，够着徐猛的脚后用力一拧，却意外的在关键时刻绊倒了徐猛。徐猛正正的往陆仁的方向倒来。时机已至过不再来，陆仁捡起边上掉落的一支箭，切换成猎户职业，心中急急的默念“要命中！要命中！”……竟是直直的往地上扑倒下去。众人均不知道他为何要自行摔倒，却见那箭头“噗”的一声，借着徐猛倒地之势，已经贯穿了他的下巴，从脑门中穿出。一代山匪顿时毙命。 未有片刻的喘息，陆仁见四周仍在厮杀，便赶紧摸爬起来，拾起大刀狠狠的朝徐猛脖子砍去…… “徐猛已死！”陆仁站在广场中央疾呼，手举人头，犹如战神。 众贼见是徐猛人头，顿时便再无战意，慌不择路，纷纷往山的那边跑去。不一会儿，便走得一干二净，留下一地的火光和尸体。 …… “平哥儿！”陆仁扔掉手中的人头，切换成郎中的职业，慌忙过来查看王平的伤势。这刀伤自右肩直砍到左肋，深可见骨，显然不是郎中Lv1能治的。陆仁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平哥儿，平哥儿！” 却闻王平气若游丝的说道：“嘿嘿……陆……陆兄弟，我答应了要……要照料你们小两口。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做到了。”陆仁哭道：“不说了，不说了。老里长！快去请郎中！快去请郎中！” 王平摇了摇头，声音愈发的听不见了，“其实……我……我很喜欢……很喜欢冬梅。要是……要是我也能……能找个像她一样的……媳妇就好了……”慢慢的声音越来越低，王平也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平哥儿！”陆仁撕心裂肺的哭道。身旁的冬梅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仁放下王平的尸体站了起来，空寂的看了看天上腥红的月亮，看了看地上四处燃起的火光，还有那些不停的在割着地上山贼们首级的村民们……瞬间陷入了沉思。 “不能再住在这里了！”陆仁淡淡的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