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两人不知不觉聊到深夜，顾言见她不停打着哈欠，再次催她回卧室去睡觉，于是许诺撒娇要他抱自己回卧室才肯。 顾言稍稍犹豫一下答应了，弯身抱她起来往房里走去，每一步都很小心，仿佛抱着千斤重物似的。 许诺察觉后疑惑的问：“阿言，我很重吗？”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 顾言连忙摇头：“不重，你好像比之前还瘦了不少！” 许诺看他露着笑却轻蹙的眉头，还是不信：“那你为什么走的这么吃力？” 顾言一愣，不自然的说：“没有啊！我只是怕不小心碰到哪儿磕到你！”说着快了几步靠近床边。 许诺被逗乐了，娇嗔到：“你不要总当我还是小孩子好不好!”说着勾下他的脖子献上一个吻，这个男人总是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让许诺心里满满的幸福。 可顾言就惨了，他被突然的吻隔绝了视线，加速的脚步一个踉跄撞到了床边的化妆凳，一条小腿和凳脚来了个亲密接触，顿时疼得他差点脱手将许诺甩出去。 许诺被这意外也吓得本能的搂紧了他的脖颈。 “满满没事吧！”顾言一边紧张的询问着，一边强忍着疼痛挺起弯下的膝盖将她安然放到床上，捂着膝头急得转头就要走，却被许诺一把拉住。 “阿言，你撞到哪儿了？”许诺看他咬牙隐忍的模样很是担心，急忙起身跪在床沿往他捂着的腿上看。 顾言缩回手笑笑，“没事，就碰了一下而已。” 可许诺已经伸手放在了他刚才捂着地方试探着摁，“是撞到这儿了吗？”刚好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顾言闷哼一声腿猛的往后一缩，他忍着疼还是坚持说：“没事，我自己揉揉就好了。” 许诺却坚持要他撩起裤腿看看，并立马下了床不顾顾言的躲闪，蹲下身去掀他的裤腿。顾言一个着急也蹲下身挡她，本就贴身的裤子摩擦着他的伤口，这下是真疼得他咧牙呲嘴。 许诺也急了，拔高了声音：“你都疼成这样了还没事？”说着就把裤腿往上捋，布料再次摩擦着伤口，顾言疼得冒出冷汗，脸色都白了几分。 许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停下手盯着露出一小片的伤痂愣住了。她皱起眉楞楞的看向顾言，“这……你受伤了？” 顾言咽了咽喉咙，还不等他回答，许诺就小心的继续往上拉开裤腿，随着伤痂越露越多，许诺震惊的捂住了嘴巴，眼中瞬间就漫起了水光。 顾言手撑着床沿起身坐下来，伸手挡着自己的伤口看向被吓到的许诺，忐忑的解释着：“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都快好了，你看，都已经结痂了。” 许诺似是愤怒的看着他没说话，干脆跪在地上又去捋他的裤腿，顾言摁住她的手却被她一瞪只得放下，像做错事的孩子般紧张不安。 许诺很轻很小心地一点一点的把裤腿捋到膝盖往上一点的地方，直到确定上边的皮肤是好的才停下来。随着半条腿的伤全露出来，许诺再次捂嘴呜咽起来。 顾言的这条小腿，除了后侧整个腿面上几乎没一块好地，布满了大大小小横横竖竖不规则的，或红或黑的血痂块，而刚才被撞到的几处痂块已经破损渗血，看得她触目惊心。 许诺的眼泪如小雨般簌簌而下，她想摸摸那些伤口又缩回了手，嘴里喃喃着：“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顾言急忙俯身哄她：“我自己不小心，擦伤的。”他怕许诺会更受不了，没敢说自己被摩托车拖了二三十米。继续哄着：“现在真没事了，伤口差不多都快好了!” 豆大的泪珠一串接连一串滚滚而落，许诺高声质问：“你干嘛不告诉我？”想起刚才顾言抱着她走路的异样，她更是心疼，自责又气恼，直起身锤着他的胸膛：“你刚才为什么还抱我，你不要命了？你就不能跟我说吗？” 顾言抓住她的手，继续解释：“我不想让你担心，也害怕你会被吓到。” “所以你就瞒着我？”许诺气的又锤了他几下，“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听见了没有？” 顾言赶紧保证：“好，我答应你，我以后都不瞒你了。满满，你不要再伤心了，我真的没事。” 许诺渐渐冷静下来，突然想到什么，又问：“还伤到哪儿了？” 顾言眼睛闪了闪，犹豫一下，还是弯下身把另一只裤腿也往上捋，许诺再次被吓得瞪大了眼睛。这条腿与刚才的相比要好一点，至少还能看到几处好皮肤，但依然横竖着大大小小的伤痂。 许诺看着这些伤意识到不像是最近才弄的，于是再次质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受的伤？”顾言只能坦白告诉她是元旦前。 得知顾言一个人在医院待了十几天，许诺又气又心疼，垂下头捂着脸痛哭。顾言急得不知所措，只能抱住她一遍遍道歉哄着。好一会儿许诺才再次冷静下来，站起身扶他起来说：“我们赶紧去医院！” 顾言拦住她，“不用了，满满，现在已经很晚了。就一……” 许诺气得打断他的话，指着他的腿喊到：“这都流血了，你要赶紧去医院里包扎。” 顾言依旧坚持：“真的不用，就一点点而已。”他想了想，又赶紧说：“我带了药膏，自己处理一下就好！”说着要往外走。 许诺一把摁住他，凶巴巴的说：“你坐下不许再动了，药膏在哪我去拿！” 顾言只好坐回去，说：“就在我行李箱的隔层里。” 许诺急忙跑去客厅，果真从行李箱里找到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喷剂，碘伏，药膏还有几盒药片。 她拿起袋子，想了想又翻出一条睡裤，匆匆转回卧室。把裤子递给他：“你先换上，我去接水。” 等她接回一盆热水时，顾言刚好换了宽松的睡裤，舒服了许多。 许诺蹲下身拧了盆里的新毛巾，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洗了伤口。接着拿起袋子里的东西一一看着，问：“要用哪个药？” 顾言伸手接过袋子，拿出碘伏说：“我自己来就好！” 许诺一把抢了过去，依旧凶巴巴的命令着：“说了让你不要动！”一边拿出棉签颤着手小心的给他消毒，每涂一点就停下来问一声：“疼吗？”她眉头紧锁着，眼中新的泪包也越鼓越大。 顾言亦是眼眶发热，抚着她的脸颊柔声说：“我不疼，真的!” 许诺横了他一眼，抵着棉签用力的摁下去，听到顾言的“嘶“声，才恨恨的说：“让你不好好注意安全，让你瞒着我!” 顾言哭笑不得，连声求饶：“满满，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许诺挑起眼角问：“真记住了？” 顾言又连连点头：“记住了，我真记住了。” 许诺这才满意的放过他，再次小心地为他的两条腿都消了毒，又拿药膏把破损的伤口涂上，接着喷上了喷剂。最后问了他需要吃的药，端水过来给他服下。 这一忙就是大半个小时，外边早已是夜深人静。顾言抱住她吻了吻她冒着细汗的额头：“谢谢你满满，让你辛苦了!” 许诺为他心疼，忙碌，顾言都看在眼里，满心的幸福又内疚! 许诺哽咽着：“你要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许再瞒着我!” 顾言点头答应着：“好，我记住了。你也不要再伤心了，这只是意外，我真的没事。” 许诺回抱住他，依旧沉浸在惊惧中，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顾言工作的危险。许诺几乎哀求着：“阿言，我只求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不好？” 顾言更是内疚，只能抱紧了她保证着：“好！我答应你以后会加倍小心的!满满对不起!让你跟着我担心受怕。” 许诺摇着头，哭着说：“阿言，我不怕和你一起面对任何事，我只怕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扛着。一想到你一个人待在医院里，我的心就好疼啊！” 顾言摩挲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尽量语气轻松的宽慰她：“我有请护工照顾我的，而且岩罕叔叔，魏伯伯，李副队和其他同事也经常去陪我……” 许诺猛推了他一下，怒道：“所以，你宁愿他们陪着也不愿意我这个女朋友去照顾你，陪着你是吧？” 顾言急忙否认：“不是!我天天都想见到你，但是我真的很怕你伤心。而且你就三天的假我不想你陪在医院里为我忙碌。满满……” 许诺气的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揪紧了他胸前的衣服，威胁到：“你下次要再这样，我真的不要理你了!” 顾言知道许诺是真的很生气，只得陪着小心哄劝发誓，才让她平静下来。 顾言又见时间真的不早了，于是站起身跟她道晚安，却被许诺拦住。她指着床霸道的说：“你不许睡沙发了，就在这儿睡!” 顾言看看床又看看她，不自然的说：“我睡沙发挺好的……”却在许诺凌厉的眼刀中吞下了后面的话。 许诺转身去橱柜里抱出一床被子铺在床上，把他按坐在床边，简洁利落的丢下一句：“快躺好！” 她转到床的另一边，打开自己的被子钻了进去。顾言悄悄吞咽着喉咙，僵硬的坐着不敢动。 许诺见他一直呆坐着，凑过去要拉他，却看到他发红的一侧耳朵和脸，心里的气闷霎时就烟消云散了。 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指腹沿着他的耳廓到耳垂一路轻扫，声线妩媚地调侃到：“你在想什么啊？耳朵都红了呢!” 顾言浑身一颤，猛然睁大眼睛看着她，摸了摸耳朵直摇头：“没，没有，我没想什么!” 许诺忍着笑说：“没想什么就快睡啊，现在都几点了？” 顾言楞楞的点头，“哦!”赶紧也钻进了被子背过身躺好，蜷着手指大气不敢出。 许诺继续忍着笑关了灯，侧躺着看他朦胧的背影好一会儿，又起了玩心。她伸手戳着顾言的背撒娇：“阿言，你哄着我睡嘛！” 顾言背脊一僵，慢吞吞转过身来，许诺翘着唇角一下子钻进他怀里，继续娇嚷着：“阿言，你给我唱首歌吧？” 顾言抱着她哑声说：“你知道我不会唱歌的。”以前他们一起听歌的时候，许诺也让他唱，可他从来没唱过。 “就一首嘛，随便什么都行。” “求你了！” “就唱几句也行……” 面对心爱的女孩一再的撒娇，顾言心化的一塌糊涂，就在许诺又催了一次后，招架不住的他清了清嗓子，颤声唱起来： 有谁能比我知道， 你的温柔像羽毛， 秘密躺在我怀抱， 只有你能听得到， 还有没有人知道， 你的微笑像拥抱， 多想藏着你的好， 只有我看得到……” 许诺读初中后非常喜欢周杰伦的歌，收集了他所有的CD，每次见到顾言就塞他一只耳机分享着听。许诺最喜欢的就是这首《你听得到》，很长一段时间反复循环的放。 而许诺不知道的是，这首歌也是顾言最喜欢的，即使到现在也依旧常常打开来听。因为歌词写到了他的心坎上，因为常常想起许诺的微笑，就像歌词里的一样是能让他心暖的拥抱，因为他年少时隐藏的对许诺的秘密…… 许诺依偎在他怀里静静的听着熟悉的曲调，也仿佛回到了两人的年少时光。随后她也跟着轻轻吟唱起来： 我想我是太过依赖， 怕你会把我宠坏， 你的香味一直徘徊， 我舍不得离开…… 一曲终了，暗夜中两双眼睛炯亮地久久相对着。许诺忍不住呢喃着：“阿言，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总是重复放这首歌吗？” 顾言笑了，俯身对她耳语：“因为里面藏着我对你的告白！” 许诺一愣，“你怎么抢我的台词？”而后反应过来，欣喜的一下坐起身打开灯，趴到他胸口上，小心确认着：“你是说，你在那时候就喜欢我了？” “嗯！”顾言点点头，面色赧然地承认了。 许诺不可思议的捂着嘴巴翻了个滚，激动的双脚不停地拍打着床面，得知这个意外的秘密让她兴奋的都快飞起来了。顾言亦是忍不住喜悦搂过她，“有这么开心吗？” 许诺猛点着头，又带着几分委屈说：“我以前一直都以为，那时候你是被我缠烦了才让我靠近你的。” 顾言点了点她的鼻子，坦白说到：“小时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后来又以为自己是习惯了而已。但是时间越久我就越明白，原来你早就撞进我心里了。”他顿了顿，又说：“满满，你真的不记得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了吗？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好可爱好温暖，像个小天使又像个小太阳！你从门外跑进来直直撞入我的眼中，就已经留存在了我心里。” 许诺凝眸回想着，她也从哥哥那儿听过，顾言第一次来明州他们就见过面，可那时候她太小了，真没记住。 顾言见她冥思苦想的，笑了，揽着她的脑袋摁进自己怀里：“没关系，我记得就好！乖，快睡吧！”说着吻了吻她的脸颊，为她拉起被子盖好，抬起身正要关壁灯，就听许诺突然又说： “阿言，你还记得你高一的时候有一次回家，我在站台上等你，却看见你和一个女同学一起下的车，她还几乎贴着你说话，我当时气得转头就走。后来跟筱筱姐说了，筱筱姐说我这是在吃醋。我才意识到，你在我心里不仅仅是一个哥哥，一个朋友。” 顾言收回手仔细想了想，印象中许诺是有一次接到他后就不开心。他捏了捏许诺的脸，恍然大悟道：“难怪，你那天气呼呼的，我跟你说话都不肯理我，便利店也不去了，横冲直撞的直接就要回家。” 许诺皱起脸嘟着嘴，仿佛想起那件事依旧让她很生气：“以后你不许跟别的女孩子靠的那么近！”吃醋的感觉真的一点都不好受。 顾言一只胳膊撑着头，眉尖稍扬，逗她：“哦~你也太霸道了吧？” 许诺一听拧了他一下：“你什么意思？” 顾言抓住她的手亲了亲，笑着说：“我逗你呢！” 许诺甩过头哼了一声：“反正我就是霸道，你就是我一个人的，我就不许你和别的女孩子靠近。” 顾言凑过身捏着她的下巴将她转过脸，在唇上落了一吻，调侃到：“大醋缸！”紧接着保证：“领导，你说的我都会记得牢牢的！我坚决服从你的命令，听从你的指挥，绝对让你放心！” 许诺抿着唇一个劲地偷乐，顾言这才又请示到：“领导，真的该休息了，好吗？” 许诺心情美美的说“好！”拉上被子闭上了眼睛，顾言随即关了灯。实在熬不住困倦的两人相互依偎着，很快安稳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