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回忆篇4
正如我之前所说，“显眼”与“容易暴露”在很多情况下并不是一回事，我在心都码头找了一份兼职，不用说，我的体型很适合做搬运工，我的臂展很宽，一个人能搬起两个普通人合力才能搬动的货物，但是我不搬运海鲜——我不喜欢海鲜。 跟着我一起来心都的总共有10个人，在那天碰头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人提出愿意一起去新城市发展，毕竟贝卡斯开出的条件十分优渥，包括非常合理的工资、免费的住所、定期体检和大量防寒衣物，我们拿到手的工资相当于是净收入。 保密起见，我们都没有直接去过贝卡斯的新住处，心都明明寒冷，这里的人却对酒精饮品不感兴趣。这对我来说是好事，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应酬。 “我最近了解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老鹰从铁盒里敲出一支卷烟，靠近炭火点燃，猛吸一口，“他们上层人有些奇怪的礼仪，比如说，初次见面的时候要穿便装，代表的是信任。” “为什么？”我想起了第一次见贝卡斯的场景，他穿着睡衣，这算不算是便装呢。 老鹰两口把卷烟抽了一半：“因为正式装束包裹性太好了，衣服下面可以放下一套伊顿笼，穿便装则是向对方展示自己没有穿防具，明白了吧，表达信任，我觉得你不会用电弧枪射我。” 我却领悟到了另一层意思——这样做也是在展现自己的权威——你不敢，或者说，你没这个能力伤害到我。见到贝卡斯之前我被搜了身，所以我觉得贝卡斯穿睡衣见我，第二层意思更多一些。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我问老鹰。 “哦，差点把正事忘了，贝卡斯派了个人过来，和我们对接工作，他这几天要带我们去定制正装。我和他聊了一会儿，就聊到了这个事情。” “什么时候去和他见面？” “今天。” 穿上深蓝色的正装后，我们从外观上便与贝卡斯的其他家臣们无异了。裁缝为我们量好身材数据，拿成衣给我们试了试，大致确定下了尺码。马卡最矮也最瘦，我的胸围几乎是他的两倍。 “正装的原则是，不露出脸部以外的皮肤，一套正装包括一件高领外套、一顶深色软帽、一条长裤、一双手套，至于脚下则有两种搭配，长袜配低帮鞋，或者短袜配长靴，这个需要你们自己选择，我的建议是，身高较高的人选择低帮鞋，没那么高的人可以选长靴，长靴能让你的身材看起来挺拔。”裁缝向我们介绍，我听从了建议，选了低帮鞋。 在此期间，我瞄到了裁缝的手绘图纸，看样子这身行头不只是正装，在内衬底下，裁缝画了伊顿笼。这似乎与我们原本的职责相悖，按照我的想法，我们不需要参与战斗，只是获取信息，排除隐患。 “贝卡斯手边也有缺人的时候啊。”老鹰手里拿着一顶成品软帽，“我以前在东星的保镖身上拿到过这种帽子，你看，只需要轻轻碰一下帽子顶上的暗扣，伊顿笼就会从帽子里罩下来，保护你的脸，还有后脑勺。” 我暗暗记下，也许以后真的有机会用上——当然最好不要用上，即使有伊顿笼的保护，被电弧枪射中，还是会感受到极致的疼痛。 贝卡斯来到心都的时候，衣服也会制作完成，届时我们要向贝卡斯复命。 跟着更高层次的人学习，总能学到更多，我成了帮派成员们和贝卡斯之间的联系人，正因如此，我也住进了豪宅之中，与贝卡斯打交道的机会更多了。 不久后的一天，我在闲聊之中谈到了想要去“巨人一”上看看的想法，贝卡斯的深情突然变得严肃而痛苦起来。 “我们终究和他们不一样，这种差别不是经济实力或者自身努力可以消除的，因为它与生俱来。” 贝卡斯停下了脚步，我也停了下来，他转身面向我，说：“我去过那里，在‘巨人一’上，我们这种人只能从事最不干净的工作，在他们眼里，我们愚蠢而暴力，承包了整个世界的大部分严重犯罪，因为去到那里之后，绝大部分的人无法通过正当手段生存下来。我有能力让你去那边，但是我猜都能猜到，‘巨人一’的帮会会让你当打手，去做那些最恶劣最不体面的事，你必须向弱者拳脚相向，我觉得你肯定不喜欢这种工作吧。” 我摇头表示不喜欢，贝卡斯踱步到椅子前，落座后示意我也坐下：“我觉得最好笑的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歧视，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即使都在泥潭里打滚，也非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我问你，你抬头看天空的时候会想到什么？” “不知道，小时候我觉得星星很美，但现在我只觉得天空会给我带来莫名的恐惧，它太深邃了，白天和黑夜，深紫和深黑，在那之中，不知有何种不可名状的事物。” “的确，毕竟，我们不允许触摸那片天空，因为无论是‘巨人一’还是‘巨人二’，我们所有人都是帝国的囚徒。” “我不明白。” “这两颗行星是监狱行星，我们的家园被密密麻麻的检测器包裹着，它们会击落地表上任何超过第一宇宙速度的装置，我们的家园其实就是我们的牢笼。” 在“巨人一”之外，原来还有广袤无垠的星云，在那里生活的人们乘坐着飞船，转瞬时间即可穿越星辰，探索无限的世界，但这片星云对我们来说，只是单调的一片星空。 “二百年前，‘巨人一’投入使用，你算是第10个世代的人了，我比你早一点。”贝卡斯点燃卷烟，烟头红得像地狱的火焰，“命运就是如此不公，纵有天大的本领，也不过只能行走在这两颗小小的星球之间。外面的世界，我们被永远禁止踏足。” 我抬头再次凝望星空，幻想着自己踩过群星，穿梭在光与尘之中，漆黑的幕布之后，有怎样的精彩剧目正在上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