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蜕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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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大雨。 灰沉的天际宛若覆上了深乌色的纱帐,豆大的雨珠铅直坠下,密麻麻地砸落一地。 某处不知名的宫殿泛着淡淡的雾霭,看起来有些年头,角落里供奉的石地藏生满了青苔,印茄木制的长廊里,幽荡着微微糜香,两个男人站在淌雨的长挑屋檐下,一言不发。 “只是时间问题了。”说话的老人鬓发斑白,眉目如剑,满脸年衰的褶皱看不出任何卑弱的气象,“全皇宫都被层层封锁,没人出得去。” “应该会死不少人吧?但愿能早些落幕。”看起来年纪相仿的老人揉抚着灰白长须,浅浅一笑。 “大宇的新生,需要时间,你我这样的猎人,应该有这种耐心。” 老人忽然卑下头来,手执黑白念珠跪拜起来,虔诚得像是认错的童子,“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人忽又抬起头笑语,“老朽可是要进佛道轮回的,见不得这修罗炼狱。” “就是瓮中之鳖也不可心急,棋错一步,一切都将付诸东流,铁族长,这点我想没人比你更清楚。”老人面无表情,却透露着莫名不可侵犯的威严。 “你把羽鹏氏当做鳖么,杨庆丰?”铁段易峰回路转,直接指明,其一贯笑眯眯的模样,很难让人第一时间感触到话语间的微妙。 杨庆丰目视前方,依旧神色无常,“我想不到羽鹏氏全身而退的可能。” “哦?真是如此么?”铁段易笑言。 “铁族长若是有话要讲直说就是,不必这样拐弯抹角。”杨庆丰有些不耐烦。 铁段易抚着白须淡淡一笑,“你觉得王将现在在哪?” 杨庆丰明显地愣了一下,忽然摆手说道,“至少他不该在宇皇身边,只要宇皇死了……” “他在主殿。” “不可能!此次主殿的侍卫乃至宇皇的贴身侍卫都是特地从皇系挑选,就算是羽鹏氏都不可能有人会在里面。”杨庆丰斩钉截铁地否决,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就算他真在主殿,五十名杨部精锐也足以拿下他的人头,更何况,宇皇的贴身侍卫也有我的人,他…他不可能救下宇皇。” “可至少他们也逃不出那里不是么?”铁段易轻声说,“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老朽记得你可不擅长喋喋不休。” “自你我进兵皇宫也不过一个时辰,深宫的探子就算雨夜兼程也赶不到这里,更何况…现在可没人出得去皇宫。”杨庆丰犀利指出,眼神尖锐,“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铁段易只是驻足原地眺望远方,深深地缓了一口气,“大宇王将…可绝非浪得虚名。” ———————— 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偌大的皇宫被鲜血染透,方圆几里都不见活物,惨白的骨头从尸堆中突兀出来,被源源不断的血水包覆。 太突然了。 敌军的突入就像是几次鼻息间一蹴而就,毫无波澜,就好像是平静如初的湖水一个转身就化成了一摊血水。 涣之敏锐地发现了这一切。 自号角声响起,也不过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能做很多事,但绝不是像这样悄无声息地就杀光了皇宫里如此多人。 这是准确到每一个细微节点的布局,不只是预谋已久,用殚精竭虑形容更准确。 涣之很清楚这是杨庆丰的杰作,只有他才会这样倾心布局,不留任何机会。 但如此完密的布局仅靠杨庆丰一人,未免也太过夸张,哪怕就连一丝马脚都不见露出,涣之能想到唯一的解释就是除杨氏之外,还有…… 不亚于杨氏的内应。 “为何要救寡人?”两人自主殿出逃,一路奔波厮杀,直到现在才有喘息的机会,刚停下来藏身进一处宫殿,宇皇就开始了对涣之逼问。 “臣子救主,不当是天经地义么,陛下?”涣之缓缓摘下头盔。 宇皇双眸不禁流露震惊之色,“王将!?” “臣来迟了,请陛下恕罪。”涣之单膝跪地。 宇皇摆摆手,示意涣之起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氏反叛,简而概之就是如此,是否还有其余宗门参与目前还尚不清楚。”涣之起身整顿腰间系束,悉心擦拭沾满血迹的宝剑。 “宴席的那群刺客是如何?他们为何能伪装成主臣的模样来到主殿?并且…如此堂而皇之。”宇皇有意强调了后半句。 涣之听得出宇皇的怪罪,羽鹏氏身为宇国与杨氏相提并论的大宗门,所被赋予的职责十分渭明。 保护宇皇。 而涣之身为羽鹏氏直系长子,同时更是大宇王将,万军之首,于家族,于身份,自己都该是保护宇皇的第一人选,怪罪于自己,合情合理。 但即便是提前发觉了佯装的主臣以及深藏与各处皇宫要塞的杨兵,即便是大名鼎鼎的大宇王将,面对壮如潮水般密不透风的围堵也显得太过势单力薄。
面对深入敌营的自己,涣之只能以巧致胜,不难想象,杨庆丰既然已经决定谋权篡位,以他的性子,就一定会做出最为完善的计划,皇宫的包围想必只是一偶,不出意外,皇都也应该已然沦陷,所以即便逃出了皇宫,皇都也必然是难以逾越的阻碍。 这场棋局,杨庆丰已是胜势显然。 “有术师预先给他们易了容,是个很厉害的家伙,臣没能第一时间看出来。”涣之又说,“不过为时已晚,皇宫已被杨氏全面渗入,机关要地到处都是他们的人,臣只能借侍卫之身守在陛下左右走一步看一步。” “原来那场闹剧,是你所为。”宇皇双目铮起。 原来在此之前,为了妥善保护好宇皇同时一并混入宴席,涣之最终决定替换成宇皇的贴身侍卫,于是在宇皇进入遥洛殿之前,涣之利用术式制造了一场爆炸尘雾,凭借术身的不对等性,在混乱之中,涣之轻而易举就迷晕了宇皇的一名贴身侍卫,并在烟雾褪去之前成功替换了身份。 “那你又为何……”宇皇话还没说完,涣之直接打断。 “臣知道陛下有很多问题,但现在可不是答题的时间。”涣之警惕地透过门缝向外望去,“有人往这边来了,我们得撤了。” “等等,王将,告诉寡人,主臣们…都死了么?”宇皇轻语,满脸悲伤。 “无关紧要的人,陛下就没必要在意了。”涣之目光犀利,深邃得仿佛要渗出血来。 “难道就连羽鹏氏的主臣你也不放在心上么?”宇皇说。 涣之回头看了眼宇皇,叹了口气,“还不明白么陛下?他们是冲着您来的,一旦陛下遭重,他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建立起一个傀儡政府,届时整个大宇都将为他们所用,所以您才是最紧要的人,死了的人是没有任何价值的,您必须得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牵连起羁绊,赏赐给杨庆丰不亚于死亡的痛苦,在您的性命面前,一切都可以抛弃。” “而现在,我们必须得逃出这里。”涣之神情低沉,“不计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