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大傻子
说起来吴缺现在最怕听到“姐夫”二字。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不过紧接着，一声更为清晰的嘶喊从火光处传来。 “吴缺！” 是汪松雪的meimei小雨！ 酒匠村怎么爆炸着火了？ 难道王麻子他们提前杀来了？ 汪族长一家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吴缺来不及多想，拎起长棍，便朝着火光处飞奔而去。 汪氏祠堂所处位置颇为偏僻，藏身于一片密林中。 吴缺原想着自己先躲在这里，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至于到时候是否出手，等盗匪来了看情况再说吧。 他为此还纠结了许久，却唯独没想过盗匪会提前杀来。 并且他待的这个地方过于偏僻，导致他很难及时知道酒匠村的情况。 到处都在着火，并且越往村里走，火势越大。 看着有人骑马从火中蹿出，吴缺直接迎了上去，毫不犹豫地连人带马一棍抡倒在地。 吴缺一眼便识出，骑马这人所穿的衣服，与昨日自己抓到的那两个盗匪一模一样。 “你们的人呢？”吴缺一把抓起正要挣扎起身的盗匪喝问道。 “死了……都……都死了。”盗匪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怪物。 他竟然将自己的马都放倒了。 山寨里也就寨主王麻子可能有此神力吧。 “死了？”吴缺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答案。 难道是千金门的人出手了？ “被炸死了……炸死了……”盗匪看了眼远处的火光冲天，似乎心有余悸。 那里仍不时地传来阵阵爆炸声。 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却遇到眼前这怪小子。 吴缺正想继续问些什么，呼喊自己名字的撕心裂肺声再次传来。 他一棍将手中的盗匪解决掉，赶紧朝着声音源头奔去。 这次他听得清清楚楚，确实是小雨的声音。 吴缺冲进火中，没一会儿便抱着一个全身烟灰的瘦小身体冲了出来。 正是小雨。 “快去救我姐，快去救我爹……求求你了，快去救他们……” 吴缺怀中的小雨紧紧抓着他的双臂嘶喊道，几乎要把他的袖子扯破。 小心翼翼地将小雨放到一处火烧不到的安全地带，吴缺转身再次钻进火场。 方才吴缺循着声音，在一处四处都在着火的院子内发现了小雨。 当时小雨独自一人跪在一处地窖口，凄厉地呼喊着吴缺的名字。 眼看大火就要烧到她身边，她却一动不动，吴缺赶紧抱着她冲了出来。 小雨好像看不到吴缺似的，对着来人又抓又咬，并且继续嘶喊起吴缺的名字来。 小雨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吓傻了？ 吴缺赶紧出声安抚她。 听到吴缺的声音，小雨终于停了下来。 她立刻抱着吴缺的胳膊，求他赶紧去救自己的爹爹和jiejie。 吴缺顾不上仔细查看小雨的状况。 按照小雨的说法，汪族长和汪松雪二人此刻和那些盗匪们一起被困在了大火深处的酒窖中，处境极其危险。 看着眼前的大火，吴缺试了几次，都没法冲进去。 火势太猛了，怎么办？ 挑水来救火肯定来不及了，这么大一片火海…… 火海！ 吴缺猛然想起自己神识海中的那片大火。 管不管用试试再说。 吴缺低头看到脚边不远处有一个酒坛，便一把抓来，掏出刻刀快速刻画起来。 没一会儿，一把芭蕉扇在酒坛上浮现而出。 吴缺拎起酒坛，便朝火中扔去。 漫天火焰中像是出现了一个漩涡，所有火焰都朝着漩涡中心猛然陷去。 没多久，大火就直接熄灭了，丁点火星都不剩。 连吴缺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不过他顾不上开心。 在火势渐小时，他就已奋不顾身地朝着小雨说的酒窖冲了进去。 酒窖入口并不难找，满地的盗匪尸体便是路牌。 起初还有个没断气的，被吴缺顺势一脚送去见了阎王。 但越往前走，吴缺的脸色越凝重。 他再也没见到一个活人。 那些地上的人都死得不能再死，甚至到最后只剩下未烧完的残肢断骨。 吴缺强忍住不适，钻到酒窖最深处反复寻找了好久。 除了随地可见的烧得乌黑的酒坛碎片，里面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烧剩的骨头都没看到。 想起自己在祠堂那个距离都能感受到爆炸波动，吴缺心头越来越沉重。 自己当时若是身处在这酒窖中，也很难在这震天的爆炸和大火中幸免于难。 回到小雨那里，看着她孤零零蜷缩在那里，吴缺犹豫了下，还是告诉了她自己寻找的结果。 吴缺想要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汪松雪，你是个大傻子，大傻子！”小雨泪眼婆娑怔怔盯着前方。 吴缺默然。 他一直都没把自己身上那门亲事当真。 他也从未想过自己将来会和汪家有更多更深的联系。 若不是这次王麻子来袭，他头脑一热拔棍相助，想来他根本不会主动踏进酒匠村半步。 而这次之所以送完信没直接离去，也是因为想着帮人帮到底，也算报答汪松雪的一汤之情。 不曾想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虽然这些年听惯了盗匪杀人屠村的惨剧，吴缺心中依然有些惘然。 “都是你，汪松雪这个大傻子都是为了你才死的！”小雨突然哭着指着前方。 正在出神的吴缺，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他知道小雨想指的是自己。 但为何是因为自己？ 虽然自己没救到人，但盗匪也不是自己引来的啊…… 听完小雨一边哭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完原委，吴缺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原来，昨天去千金门报信的汪为仁和大坛几人到晚上都没回来。 汪族长谨慎起见，便组织各家各户提前躲进自家地窖，以防盗匪突然来袭。 这原本也是个取巧的办法，能充分利用各家为了藏酒存粮挖的大大小小的地窖。 按照过往的经验，抢钱掠财才是盗匪最主要的目标。 至于一户户地搜人剁脑袋？除非是结了仇或者啥也没抢到。 比如被屠了一半人口的木匠村，就是太穷了，盗匪们来一趟基本上空手而归。 但木匠村不甘心常年被盗匪们像宰羊一般屠杀，因此他们准备投靠附近一个新崛起的山寨。 据说那个山寨没那么残暴，至少不会随随便便杀人。 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被王麻子知道了。 王麻子自然要杀鸡儆猴。 于是他亲自带人，屠掉了木匠村至少一半的人口。 除了铁匠村这样的硬骨头，王麻子势力范围内的各个村子战战兢兢。 要么找一个比王麻子更大的靠山，比如千金门这样的，王麻子一般不会主动招惹。 要么听天由命任人宰割并自求多福。 毕竟过段时间，盗匪们抢来的钱财用完了，还要再来，也不会把人都杀光。 酒匠村即是如此。 盗匪来了躲起来，盗匪走了继续过日子。 在过往，这种自保的经验也算是保住了不少族人的性命。 汪松雪带着小雨早早就躲进了自家一处十分的隐蔽地窖。 汪族长则守在地窖口，等着族人来报信。 不曾想到了深夜，没盼来去千金门的人，反而盗匪竟然提前杀来了！ 那些心存侥幸没有躲藏的人，被盗匪发现后，大多都没能逃过屠刀。 很快盗匪们就来到了汪族长家的院子里。 虽然自家地窖颇为隐蔽，基本不用担心被发现，但汪族长父女三人依然大气都不敢出，任由盗匪在他们家翻箱倒柜随意打砸抢掠。 随即他们听到盗匪们在自家院子里讨论着什么，大意是要去酒匠村的酒窖搬酒。 汪族长初以为盗匪们是想打劫些好酒。 虽有些rou疼，但能破财免灾也行。 紧接着，却听盗匪们讨论起如何用这些酒，烧掉汪氏祠堂。 汪族长直接就急了。 作为汪氏一族的族长，守护祖宗祠堂自然是他最重要的使命之一。 汪族长在地窖内踱来踱去，不久后便从地窖内的一个地洞离开了。 小雨也曾钻过这个地洞，知道这个地洞能直接通往族中酒窖。 难道爹爹要赶在盗匪前面破坏那些酒坛？ 姐妹俩一番猜测后，不由得担心起汪族长的安危来。 为了缓解紧张情绪，小雨跟汪松雪说起了吴缺。 白日里她曾远远跟着吴缺，发现吴缺最后藏身在了自家祠堂。 小雨跟汪松雪说，吴缺定然是担心他未来媳妇的安危，等盗匪来了好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汪松雪听到这个消息后却是一脸震惊。 她望了望祠堂的方向，神色逐渐坚定下来，一脸平静地交代小雨在地窖内藏好。 随即，她也朝地洞钻去，说是去看看爹爹那边是否有需要帮忙的。 小雨原本也想要跟过去，但被汪松雪拦下，让她看着家，万一千金门的人来，也好传个话。 小雨一时没反应过来，便应了下来。 守在地洞这头的小雨，没一会儿便听到了那头的酒窖传来酒坛摔碎的声音。 她暗自寻思着，应该是爹爹和jiejie在破坏酒窖，只是这样不是会引起盗匪们的注意吗？ 紧接着，地洞内却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 “绿酒一杯歌一遍，愿如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这不是jiejie汪松雪的声音吗？ jiejie怎么突然唱起了歌，这岂不是要把所有盗匪都吸引过去吗？ 不过很快她便反应过来。 这个傻女子，可能就是这么想的！ 小雨连忙朝着地洞内钻去，可是还进去一个身形，地洞另一侧突然冲来的一股猛烈的气流。 爆炸声混着火焰，将她直接推出地洞！ 小雨眼前全部是火焰，她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下意识地呼喊起汪松雪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反应。 凭着记忆，小雨挣扎着爬出地窖口。 她突然想到了吴缺，于是奋力嘶喊起来。 但还是来不及了。 小雨幼年丧母，今晚一夜之间，却又同时失去了爹爹和jiejie两位至亲。 “大傻子，两个人都是大傻子！”小雨痛哭流涕：“那破祠堂有什么好救的，烧了就烧了！” 紧接着，小雨再次指着吴缺抽噎道：“你为什么偏偏躲在那祠堂，要不是怕盗匪发现你，汪松雪又怎么会这么傻，把盗匪全引到酒窖去！她喜欢你，她想嫁给你，但到最后都没敢跟你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