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白衣菩萨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面前郁郁葱葱的青山。 说是青山，从半山腰处开始，便有白雾升腾而起。 神奇的是，即使夏日炎炎之下，白雾依然浓郁如乳液。 青山如同戴了一顶棉花帽，看起来倒是有些憨实可爱。 不知是即将到达目的地的缘故，还是山风吹来的淡淡药草香所致，众人深吸了口气，顿觉精神一振。 “这药王山雾海果真名不虚传，比起我天符宗的云山雾海都不遑多让。”一名绛袍青年轻叹道。 正是日前出现在琉璃山附近的天符宗一行人。 “哼，少见多怪。不过是小小的山雾罢了，有机会带你们看看我蓬莱阁的云雾仙境。”一个身着紫衣、腰佩长剑的青年一脸傲气。 却是和天符宗众人在琉璃山附近相遇的蓬莱阁一行人。 他们和天符宗人数相等，也是三名中年道士带队，加上十名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女弟子。 只是蓬莱阁众人服饰颜色倒是较为一致。 除了一名左手持剑的年轻弟子穿着跟长辈一样的青衫，其他众人，不论男女，却均是身着紫衫。 蓬莱阁弟子此话一出，天符宗众弟子均是怒目而视。 按照他的说法，那岂不是说号称天符宗衡岭八景之一的云山雾海也只是小小山雾？ 赤眉鼻中发出一声冷哼。 原本站在蓬莱阁众弟子身前、一直沉默不语的一位青衫道士呵呵笑道：“年轻人还是见识少，待你们以后有机会走出师门云游四方，便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两派人马各站一处，看着远处的白雾，各怀心思。 而在众人身旁，则时不时有路人拾级而上，正是前往药王庙烧香拜佛的各地百姓。 他们对于山道两侧这群身着鲜衣华服、长相俊美的天符宗和蓬莱阁众弟子并没有多看几眼，仿佛山上有更吸引他们的存在。 “快点快点，晚了就来不及见到白衣菩萨了。”一名妇人焦急催促着身后的众人。 “哎哟，你去年庙会不是已经见过菩萨了吗？”另一名妇人喘着气笑骂道。 “那不一样，菩萨救了我家小子一命，得年年都要来还愿。”妇人说着便朝台阶爬去。 白衣菩萨？看着远处的药王庙庙门，天符宗和蓬莱阁众弟子皆是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没多久，他们便看到几个和尚急匆匆地从山上庙门处走下来。 “原来是希静道兄和赤眉道兄，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为首的和尚大笑着合十道。 “嘿，了得和尚，居然是你在这里坐镇，早知道我们就直接上去了。”赤眉像是与这了得和尚颇为相熟，张开双臂大笑道。 青衫道士希静也与了得相视一笑。 而希夷和赤眉身后的几名中年男子，也都与了得和尚身后紧跟着的中年和尚拱手一礼。 显然彼此都是旧识。 “坐镇不敢当，只是凑巧赶上觉恩师叔便应神农谷之邀不在门中，寺内便令我等代表师门共同招待下老朋友们。”了得笑道：“慧明、慧光，快来见过几位长辈和诸位师兄。” 了得身后的两个年轻和尚双手合十，朝着众人行了一礼。 “好俊的小和尚。”天符宗那位想要一睹蓬莱阁大师兄真容的女弟子眼睛一亮。 不过这次没有人再说她花痴。 确实这个名为慧光的小和尚模样生得是俊俏无比。 面如冠玉、明眸皓齿等大家能想到的美好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容貌。 “这位就是惠明小和尚？”赤眉希静二人的目光却都停留在了那名年纪稍长些的年轻和尚身上。 “慧明见过各位长辈和师兄师妹。”慧明虽然长相要普通得多，一开口却给人如沐春风的亲近感。 “十六岁便修成金刚不坏之体，后生可畏啊。”希静感慨道。 “金刚不坏之体，那是什么？”一个天符宗女弟子小声嘀咕道。 “如果说本命飞剑是转元境以下最强攻击，那金刚不坏之体便是转元境以下最强防御。不过听说这金刚不坏之体最难修成，即使是雍和寺的体修，也多是在转元境才修炼成功。但越早炼成，对后面的炼体修行便越有帮助。”那日最早发现蓬莱阁飞剑的天符宗弟子小声应道。 天符宗众弟子有不少人听过惠明之名，连忙向他还礼。 蓬莱阁众弟子虽然对矛盾之争不服气，但毕竟长辈们都在场，也纷纷回礼。 此番跟着门内长辈前来药王山的，均是两派的核心弟子。 来之前他们不少人都做了功课，对其他各派的核心弟子有所耳闻。 比如雍和寺这一代弟子中，便以眼前的惠明最为出色。 听闻他十三岁步入炼元境，修炼成铜皮铁骨之身，十六岁便修成金刚不坏之体。 惠明与蓬莱阁那位此番未曾前来的大师兄一般，堪称修真界百年一遇的天才。 了得和尚带着众人朝山上走去，边走边由惠明向众弟子介绍沿途景致。 “不知百姓口中所说的白衣菩萨是门中哪位仙子？”一名天符宗弟子好奇问道。 “师兄所说应是我药王门的清洛师叔。师叔在民间行医时，救治过不少百姓。因师叔常着一身白衣，百姓们便称呼她为白衣菩萨。”惠明笑道。 “原来是清洛仙子。”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显然不少人都听说过清洛之名。 穿过热闹的药王庙，继续朝后山拾级而上，便是药王门。 白日里远远看去，很难注意到药王庙后山的一排排普通民房。 这些民房的墙面被刷得素白干净，与身后的青山对比鲜明却又并不突兀。 令两派年轻弟子惊奇的是，在修行界大名鼎鼎的药王门竟然就这么大隐隐于市。 香客信徒游至此地后，都会停下脚步。 当然，信徒们不知道这后山藏着一个修行门派。 之所以不再深入，最直接的原因，是那块儿刻着“游客止步”的石碑。 一方面是对药王庙的尊重——白房子据说是药王庙僧侣的炼药和休息区，闲人免进。 另一方面，这些白房子一直蔓延至药王山的雾区——白房白雾浑然一体，颇为神秘。 信徒们有鼻子有眼地说道，药王山中不只是住着白衣菩萨，还有其他仙佛在此隐居。 数月前的那次红光满天，就是某个仙佛炼药有成所致。 “借过，借过！” 两派弟子正在雍和寺众人带领下四处参观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 众人下意识地让开路，却见几人抬着一副担架飞奔而过。 担架上像是躺着一个人，但是全身被白布裹得如同粽子一般严实，连脸都看不到了。 没一会儿，又有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男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追了过去。 “都伤成这样了，还有救吗？”不知是哪个弟子小声嘀咕了声。 赤眉望着白衣青年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入眼即为血红色，鲜艳、诡谲，如雾如雨，如梦如幻。 又是这片血雾空间，又梦见了红毛小雀儿。 只是现在的小雀儿明显比之前灵动了不少，像是开了灵智一般。 它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红雾，不再如过往那般只知道拼命往上飞。 而红雾也不再如过往那般死气沉沉，反而是如同四散飞舞的流火般混乱。 看着漫天流火，小雀儿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在血雾流火中飞舞起来。 不过细看小雀儿飞过的轨迹，有些像《符纲》上的符纹，有些又像是五元力符文。 没多久，红色血雾流火中便多了一团团五颜六色的火焰。 赤橙黄绿青蓝紫…… 当然，还有一团红白相间的小火苗。 古怪的是，这些火焰一会儿变成一个个符纹，一会儿却又恢复成火焰模样。 火焰混杂着符纹纠缠在一起，带动着周围的流火开始缓缓转动。 随着小雀儿画下的符纹越来越多，流火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个血雾漩涡隐约可见。 而漩涡的中心，则是挣扎着想要稳住身形的小雀儿。 …… 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子轻轻一挥手，便见一道银光飞洒出去，落在前方的长榻上。 长榻上躺着一人，正是吴缺。 吴缺被脱得只剩下一条底裤。 不过此刻的他并不知道这些。 他昏迷不醒，全身通红guntang。 而在他的心口处，一圈晶莹剔透的银针精准地扎在他那颗血痣的四周。 不知是否是此刻全身通红肤色的衬托，吴缺那颗血痣不再如过往那般暗红，反而红得有些鲜艳。 鲜艳的……如同吴缺经常梦到的那片血雾。 而吴缺胸口处的那枚黑色铁钱，早就被拨到了一边。 银针扎在胸口处，吴缺却依然没有知觉似得一动不动。 没一会儿，便见晶莹的银针竟开始逐渐变得鲜红，像是吴缺的血液渗进去了似的。 女子见状，微作思量，连捏起数把银针，再次挥出。 此刻吴缺如同一个刺猬般，全身上下扎满了银针。 这些银针越靠近心口处，便越发地鲜红诡谲。 尤其是最先扎下的心口位置的那些银针，此刻竟开始融化，化作丝丝白烟消散不见。 不过好在外围的银针在变红到一定程度后，逐渐停了下来。 吴缺通红的皮肤也逐渐恢复正常血色。 不远处一直安静站着的孙无忌终于长舒了口气。 声音之大，连他自己都是一愣。 不过此刻的他顾不上这些。 他快速凑到白衣女子跟前，一副讨好的模样。 “洛jiejie，我兄弟怎么样了？”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医术？” “清洛jiejie说笑了，无忌可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洛jiejie，赶紧把我兄弟送到jiejie这儿了。” 原来这女子，竟是药王门中被世人称作白衣菩萨的清洛仙子。 清洛仙子被惠明等人称为师叔，但观其面容，也就比孙无忌大个几岁。 不知道惠明听到自己口中的师叔，竟被同龄人称为jiejie，会做何感想。 “你是不相信你那边的那些人吧。”清洛白了孙无忌一眼：“我倒是有点好奇，这小家伙究竟是谁，值得你这么上心，过往你往我这儿送的可都是女子。” “是我前些日子刚认识的一个兄弟，也没什么渊源，就是觉得他有趣。”孙无忌耸了耸肩。 “哦？能让你觉得有趣的人，可不多啊，并且这小家伙还是你最不喜欢的修者。”清洛意味深长地看了孙无忌一眼：“他体内中的，如果我所猜不错，应该是寺里的迷踪印。” “迷踪印？”孙无忌愣了下，很快便想到了什么，神色顿时阴晴不定。 “不知道该说你这小兄弟命大还是什么，这迷踪印打入体内后，印内蕴含的金元力会一点点侵蚀他的经脉内脏，寻常医师根本检查不出来什么，可谓是杀人于无形。不过连施印之人都没想到的一点是，你这兄弟天生火元体，体内火元异常旺盛，迷踪印中暗藏的金元力大多都被他体内的火元吞噬了。” 看到孙无忌若有所思，清洛叹道：“可惜成也火元体败也火元体。迷踪印中剩下的金元虽然不至于要了这小家伙性命，但是却又刚好遇到你这小兄弟修炼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