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斗牛客
杂乱的琴声飘荡在谷底，冷风呼呼掠过，似是与琴音和鸣。 三头青牛听到动静，不禁纷纷抬头看了一眼陌生人，这一刻牛眼悄然有了变化。 墨鱼儿稍作迟疑，随后缓缓走来，一身血袍被风吹的翻飞。 老道背着身，不去看也知道是谁来了，依旧拨弄琴弦，低眉说道:“你可是想通了，要跟贫道学琴撩人？” 此间少年嘴角一扯，并没有作出回应，而是饶有兴趣地打量那几头青牛，迄今为止是他见过最大的牛了，通体青黑，高大健硕强而有力。 没认错的话，当是罕见的上古瑞兽“兕”，也叫板角青牛。 迟迟不见他回应，老道了然于心，便接着往下，心平气和道:“欲问江湖事，法子已然告知，不妨放空心神仔细聆听，兴许有所感悟，如果不能……那一定不是贫道的过错。” 墨鱼儿一句话没说，还没走近，老道倒是把话给堵死了，闻言很伤脑筋，暗自嘀咕他这般执拗，但也不便强求。 说来也奇怪，真让他静下心听得两声琴音，居然生出杂乱琴曲中内有乾坤的念头，一念至此，不禁有些好笑。 但以老道给他的感觉，以及玄妙的身法走位，浑厚内敛的气息，真的只会弹奏一些不堪入耳的曲子？ 不！ 道长一定想告诉他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道理，或许真是他的悟性太差，不得其解。 墨鱼儿略微思索，想到一个折中的法子，忽然说道:“如果晚辈跟道长学琴，是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道坐的那头板角青牛不知为何，逐渐站了起来，他也没在意，只是摇摇头，拒绝道:“道不传非人，法不传六耳，你心不净，学不得，更是教不得。” 此时身下青牛已然掉了一个头，老道端坐上面不下来，冲着牛头小声嘀咕，“哎哎哎，你这青牛要上哪去？” 墨鱼儿并不意外，赫然发现那几头板角青牛红了眼，似乎极为兴奋，已然尽数站了起来，牛鼻孔朝天擤气，牛蹄子不时蹬几下，登时身后尘土飞扬。 盯着的方向无一例外，正是他自己，这不由让墨鱼儿心头一惊，不会是要来攻击他的吧，看上去很凶猛啊。 这张嘴真是神了，如他所言板角青牛猛然一踩牛蹄子向他扑了过去，只是他招惹谁了，少不得喊上一句。 “道长，不教就不教，也没缠着追问，犯不着借牛之手揍我一顿吧。” 墨鱼儿盯着那牛连连后退，血袍猎猎作响，越是如此，板角青牛看着越是兴奋。 饶是如此，老道仍是稳坐牛背，身下坐骑也冲着墨鱼儿这边奔走过来，他却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琴弦，不急不忙的撇清关系，扬声说道。 “这跟贫道可没干系啊，往日老实的很，不知怎么的，也就见你发癫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话说这青牛实力不弱，身子虽重，但是速度不慢，而且身架子又大，真结结实实撞过来可不好受，墨鱼儿侧身闪避，听老道这话好生无语，合着还是他的错了。 墨鱼儿也纳闷，怎么他一到这地方，但凡是一个妖兽就跟他不对付，如今这板角青牛二话不说也冲他发疯，实在是莫名其妙，随口问了一句。 “是不是道长的琴声所致？” “绝无可能。”道长闻言眉头陡然挑的飞起，断然否绝道:“这首“对牛弹琴”已然不下千百遍，你在质疑老道的音律造诣？” 墨鱼儿惊的无话可说，你听听这曲名取的，就很不靠谱，再说你那琴声造诣，还用人质疑。 这时，那只青黑的冲天牛角好不吓人，直勾勾的朝他顶了过来，这回墨鱼儿没闪躲，一个旋身跃起，裹挟缕缕金雷一记右脚后踹。 “嘭”的一声，猛烈的撞击在一起，一股巨力传到腿上一阵酸麻，被一角顶退之后，遭不住踉跄后退两步，得以稳住身形，诧异的看向毫发无损的青牛，仅仅是停下晃了晃牛头而已，便再度盯上他。 “好横的一身蛮力……哎呀，牛脾气不小。” 就见板角青牛勃然大怒，再度扑了过来，墨鱼儿一个侧向转身，一手抓住青黑独角，霍然被那股巨力牵引而倾斜浮空，另一头青牛已然从旁边撞击过来。 他手上猛然一发力越到了牛身的另一边去，让它扑了个空，旋即跃起骑在牛背上。 身下板角青牛猛然停下，连连前蹄高抬，后蹄猛撅，企图将墨鱼儿掀翻牛背，踩在脚下，可惜他双手抓的很紧，没能如牛所愿。 不得已笨重的牛头一抬，看见前方不远，有一颗巨大的老槐树，树的下半边已经没了书皮光秃秃的，显而易见这是它们好的好事，这青牛想也不想，一尥牛蹄子就要往上撞去。 墨鱼儿可不跟它一样发疯，脚下猛踩牛背飞身跃起，华丽的后空翻落地后，身后一股邪风裹挟着浓厚的牛sao味席卷过来，旋即，顺畅的再接一个侧向旋身而起，另一头板角青牛从身下一头窜过去。 哒哒哒哒！ 见得墨鱼儿俯身如猫奔走，绕了一个大弯子，一步掠上牛背，赫然站在老道的身侧，随口说道:“道长，怎么说晚辈也是客人，就这么旁观，不大合适吧？” “非也，非也。” 老道终于停下弹琴，双手按在琴弦上，身下的板角青牛不紧不慢的溜达，另外两头也不再攻击，徘徊在一旁，可牛眼里的兴奋尚未退去，还是盯着墨鱼儿翻飞的血袍，蠢蠢欲动，似乎在等待新的时机。 “小施主卧床两日未动，气脉阻塞不通，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对你大有裨益，老道袖手旁观很合理啊。” 墨鱼儿顿时哑口无言，听老道这么一说，似乎是比刚才来的路上，神清气爽很多，“不无道理啊！” “你看，贫道从不妄言。” 老道抚须一笑撂下这一句话，墨鱼儿再抬头看他的时候，牛背上已然空空如也。 墨鱼儿蓦然僵住了，人哪去了？抬眸目光环顾四下，就见老道亦如之前那般，已是一道人影白烟遁去。 见到这情形，经不住抿抿嘴，翻了一个白眼，他是真心服了这个老道，与他说话总是自在随心，要走也不吭哧一声，高人都不爱说废话的？ 倏然，脚下不稳。 墨鱼儿的身子已然倾斜，原是脚下的老牛高高抬起前蹄，欲要将他甩下去。 想是见老道已经走远，风又未停，这三头板角青牛牛脾气上来了，又开始发癫盯上他。 墨鱼儿也是有脾气的人嘞，脚下猛然一踏，牛蹄子霍然下沉踩进泥石中，他站在牛背上，分别看了一眼另外两头气势汹汹的青牛，很是挑衅的轻笑一声。 “既是如此，我便陪你们玩玩。” 噼里啪啦！ 一人三牛在深谷中打了起来。 只见飞扬的尘土中，不时闪现金光雷芒，有牛叫声，也有人叫声，一时间难定胜负，听这动静好像两方势均力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