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以观星海
一柱香之后。 墨鱼儿晃悠回来了。 咯吱！咯吱！咯吱！ 走在木桥上，不久后便迎面碰到小玄机，她的身上背着一个小竹篓子，四处观望小姑娘看到了墨鱼儿落拓的样子，愣是没忍住，突然捂嘴发笑道。 “噗……小施主，这是被大牛拱了吗？” 一身血袍破烂，显得很是狼狈的墨鱼儿嘴角一抽，她怎么知道的，就连鼻子和脸蛋都没能幸免，听了当然不乐意了，把头昂的很高，低眉看着她一脸得意道。 “那是你，没看到那三头青牛何其悲惨，现在还搁地上瘫软不起呢。” “嗯？”小玄机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睛，觉得不对劲，当场出口反驳道:“你骗人，师父说了，你打不过它们的。” 墨鱼儿闻言呆住，这老道早就看出来了？看出也就罢了，怎么还到处跟人说呢，又不是啥好事，忒不地道了啊。 “定是你师父骗你的。” 他忽而抿嘴一笑，俯下身子，忽然伸出双手揉揉小玄机的圆润小脸蛋，咬着牙温声温语道:“哎呦，你不怕我了？” 那三头板角青牛可是比看上去难对付多了，两头有着堪比化凡七劫的妖力，更有一头达到了化凡八劫的妖力。 不说冲天的独角有多锋利可怖，就说一身青黑皮毛何等坚韧无比，饶是他化凡六劫的修为，全力祭出“怒绽莲蛇”，落在青牛身上也不管用了，只是留下无关痛痒的痕迹，不愧为上古瑞兽果真皮厚。 墨鱼儿空有手段愣是打不动，先前有老道在一旁，显然老牛们有所顾忌，之后的缠斗，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全释放出来了，也愈发的癫狂。 尤其是那股蛮横的撞击力超乎他的想像，就跟一座小山头撞过来似的，现在两条胳膊还酸疼呢，一对三不吃亏才怪。 得亏那青牛上不了树，不然真不会这么快回来，还得搁那耗呢，不过对他来说，并非是坏事。 晌午过后的阳光异常耀眼，三头板角青牛生龙活虎的歪在河里洗澡，瞧着很是舒服自在。 “才不会。” 小玄机想要躲，可哪里躲的开，嘴巴被墨鱼儿的大手揉的变形，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小手企图扒开他的手，却是徒劳无功，气急她胡乱的扒拉，支支吾吾道。 “嗯……嗯……你好烦哦！” 墨鱼儿揉够了，脸上乐开了花，然后岔开话题，问道:“小仙菇，这是要上哪去？” 可算脱离魔爪了，赶紧往后退了两步，看着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真是倒霉，回去一定要告诉师父，不要把什么人都往家里领。 “啊，不想跟你说，我要走了。” 小玄机忽然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做，都怪这坏人打岔，说完还不忘打一声招呼，打完又懊恼不已，干嘛要跟他打招呼。 快速的与他错身而过，背着小竹篓子倒腾着小短腿又一次快快跑开。 篓子上面盖着盖子，墨鱼儿看不见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一股饭菜的香味溢了出来，不由一手摩挲着下巴，一手环抱胸前，视线随着小玄机的身影而动，扬声问道。 “饭菜是送给谁的啊？” “咦，你怎会知道？”小玄机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略显差异，但立马脸色一变，哼哼道:“我不告诉你。” 盯着小仙姑离去的背影，墨鱼儿径自呢喃细语，“莫非山上不止师徒二人？” 他转身走进“雾道楼”，忽视老道的轻笑，瞧见老道在翻腾各种药瓶，没有多问，打了一声招呼。 径自上了三楼阅览藏书万卷，如今难得有这么多书卷，他得尽快了解这座江湖，继而融入进去。 林间小道上，即使是深冬时节依然是绿意盎然。 小玄机嘴角含笑，步伐轻快，七拐八拐“自在林”，随手扯了一朵路边的小白花，看了看插在头上，煞是好看。 同时身后跟着两只绿水鬼蹦蹦跳跳，见小玄机这么做，它们照葫芦画瓢，可惜满嘴的小白花没地方插，只得吃进嘴里，觉得不好吃又给吐了出来。 一人二小妖很快来到一座古老的枯井前，斑驳发绿的井沿，已经生出裂纹，高度到她的肩膀处，小玄机趴在井沿上，不料头上的花掉进井里，伸手没捞着，随后冲着井底大声喊道。 “开饭了。” 枯井干燥无水，好似深不见底，只能看到一片幽暗，井底传出回声，却无人应答。 就听得“嗖嗖”声，一个绿色的大球陡然飞出井口，小玄机抬头一看登时喜上眉梢，之前喊它不见踪迹，以为出了事，眼下就放心了。 “大绿，你快下来，把饭送到井底去。” 大绿可比小绿还要大上许多，也更为圆润，“嗖”的飞到她的眼前“啾啾”叫，小绿与小小绿见到大绿极为兴奋，也跟着叫唤起来，小玄机把身后的小竹篓子取下，放到井沿上。 耳畔叽叽喳喳的，她实在觉得很吵闹，便气恼的叹息一声，指挥部署的明明白白，“都别吵了，你大绿去送饭，你们两个等着。” 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一只大绿，转而又指着另外两只小妖，三只绿水鬼顿时老实下来，小玄机这才满意的点点小脑袋抿嘴一笑。 大绿小嘴吧嗒一张，将小竹篓子牢牢咬住送入井底，不一会儿带着空篓子上来，与小玄机一起离去。 夜幕星河，残月银霜。 夜深人静，多是深沉时。 此时，他站窗前仰望星空，任凭冷风吹散躁动的心。 墨鱼儿思来想去难以入眠，过去的几日所见、所闻、所感，对一个从凡间来的小乞丐来说，无疑是对世界观的颠覆。 动辄刀剑相向，不幸的更是曝尸荒野，却在他们眼里已是司空见惯。 初入江湖的墨鱼儿练就一颗“冷漠”的心，是他要极力克服的难关。 如今想来，墨鱼儿很难说清楚，当初在“万人骨窟”危机当头，是迫于形势击杀杨九坎自保，还是取一个折中的法子救人，因为他后来让那兄弟二人调转枪头牵制绿袍老鬼去了，只是后面的惨烈超出他的预料。 杀一人，救六人…… 嗯……戏是做给那二人看的，话也是说给那二人听的，可人却是他亲手杀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忽而，抬起那只左手，低眉无语，随后轻握住，垂手背在身后。 倏然。 墨鱼儿的目光被东方划过的流星吸引，三道华丽的光影拖出冗长的尾巴，转瞬之间消散夜空。 生长在“蜉蝣城”，混迹于市井，时常听老人提起，每当流星划过夜空，只要是赤诚之人向流星许愿，便可达成心中诉求。 他听了摇摇头，轻笑一声了之，若真是如此，世间哪来纷纷扰扰，哪来痴男怨女。 随后，深邃眼眸盯着流星消逝的那片浩瀚星空，默默地许了一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