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商谈（下）

    从回旋的楼梯中放轻脚步小跑下来，在确认了一下周围是否有适合藏匿的地点后，初音缓缓地推开了古老的金属拉环的侧门。

    虽然在刚刚进入主屋大厅的时候就很有感叹了，不过这个城堡里还真是雕刻着很多奇怪纹路的图案呢，比如这个侧门上就像是用刻刀一下一下雕琢，而不是用等离子热塑刀刻出来那样规整圆润的纹路，交相叠加的环状纹路和像是蛇一般的延长的不明文字组合在一起，竟给人一种庄重的、令人心生敬畏的神秘感。这难道就是莉蒂斯所说的像是“魔法阵”一样的图案吗？

    不过眼下也没有多余时间去管那些了，反正自己也看不懂，应该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才是。

    和艾莉定下的“捉迷藏”游戏，规定范围是从主屋正面的中央为轴线分成左右两半，左半部的城堡区并限制为2层楼以下，可以移动自己的庭院也包括在内，但不能离开太远保证在周边30m以内。总的来说范围还是相当大的，而且可以藏匿的地点非常多，但是艾莉似乎很有信心的样子说第一次自己要当“鬼”，大概是因为很熟悉这里的地形的缘故吧，毕竟是主场优势呢。

    即使玩游戏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应对，再说初音还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心中不免升起了强烈的兴趣和激动的期待感。

    好！反正自己才不要第一个被抓到！

    这么下定决心的初音在脑中整合了一下思路，虽然没法查询城堡的结构图那样作弊的方式，但经过自己的细心观察后，最终还是选择了藏在主屋后·庭的拐角处。

    这里现在处于阳光下的阴影地带，而且没有窗口可以看到这里，移动起来也很方便，贴紧墙脚在庭院里穿梭就可以了，无论是隐藏还是转移都很方便，正可谓是完美到没有死角的藏身地点啊！

    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利用了规则中的漏洞在耍赖，但是初音现在一心被“绝对不要被发现”的意念所支配，其他事项的排列序位可要退到这次“捉迷藏”游戏结束之后了。

    将侧门推开了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无声地来到了外面的草坪上，然后再转身将门扉以最小音量的“啪锵”声合上。

    这么呼了一口气的初音，认真观察起了自己精心选定的藏身地点。

    覆盖在了城堡的阴影之下的草地被染成了墨绿色，随着偶尔划过的清风而微微地呈波浪形滚动着。在阴影的分界线外侧是耀眼纯粹的日光，草坪像是碧翠的宝石般发出了星辰般的闪光。

    这样看去，恍若就是两个世界一样。

    不知道为何在心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倚靠在金属门扉上的初音歪了歪脑袋，轻轻梳理着她被急卷的阵风而吹起的染成墨绿色的长长马尾。

    宁静、安谧的感觉，就和自己戴着耳机卧在客厅的沙发中静静听歌一样，觉得连内心也变得平静和安详下来。

    自己真是选了个不错的地方呢。这样想着的初音轻笑了一下，然后背着双手脚步慢慢地向前踱去。

    ——如果可以的话想一直藏在这里。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如果没有听到了那个歌声的话。

    ***

    艾达亚学园，位于距离MGC9733雪帝兰星189光年以外的编号MEF6960的行星——秋夜明星上。

    圣丹塔利安学园和艾达亚学园，毫无疑问都是奥迪卡瑞星域鼎鼎有名的大学园。

    但是，二者也是出了名的死对头。

    在历届奥迪卡瑞星域的学园评比中，两个学园的排位一直胶着在一起，已经懒得再去记有多少次互为上下。只要能在榜单上找到圣丹塔利安学园的名字，在它的上方或是下方毫无疑问就是艾达亚学园的校徽。

    这样宿敌的关系本应该一直保持下去，本应如此，但是——

    从169年前开始，风向开始转变了。

    两个学园中开始天才辈出，本来只能算是中上游的学园排位开始迅速攀升，从最差时的百名以后一次升到了前50名。当然这样大幅度的提升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大部分不过是昙花一现般的繁华罢了。毕竟老牌学园的底蕴和实力都摆在那里，不会是那么容易被超越的。

    但是，最令人愕然的事实就在这里。两个学园的排名并没有就此后继乏力一落千丈，反正以等离子聚合炮喷射般的气势进一步高歌猛进，节节攀升！

    50、30、15、10、8……

    仅仅数届的学园评比之后，圣丹塔利安学园和艾达亚学园就已经双双成为了奥迪卡瑞星域排行前五的最上等大学园。

    但是同时也产生了一个令人笑不出来的事实。

    学园排位的提升当然是不折不扣的好事。但是一直与圣丹塔利安学园互相竞争，彼此超越的艾达亚学园，虽然还保持着那股“如胶似漆”的势头，但是自从169年前至今为止——

    一次也没有在排位上超过圣丹塔利安学园。

    每次都以微弱的实力差排在了后位，上一届的学园评比更是分列第二、三位，除了那个无可动摇的第一名之外，学园的实力毫无疑问已经攀升至巅峰了。

    可是，正因如此，

    一直挡在前面、怎么也无法超越的【圣丹塔利安学园】，就像卡在喉咙里的鱼骨般令人不爽。怎么也想把这根刺给拔掉，在下一届的学院评比中自己挤上去取而代之。

    因此，两校的明争暗斗变得越发激烈了。

    从学园科研评比上的竞争，泛人类联邦教育局拨款的数额高低，以及校长聚会上的互相拼酒，只要有能互相比试的契机就绝不放过。

    而“交换生计划”也是由此应运而生。

    说好听点就是希望以学园的尖子生互相“交流”的形式来达成共同进步，说难听点不过就是一封赤裸裸的邀战函，互相以客场的方式在各领域决一胜负！

    所以，因为要仅仅数人前往“敌军”的大本营，客场劣势实在是太大，所以免不了受到各种刁难甚至羞辱。因此，不仅仅是考验被选中的交换生在各自专业的实力，具备优秀的心理素质，拥有让人心生好感的端庄美貌，拥有出众的情商，善于交际和能妥善处理各项不可预知的麻烦事务的能力，种种方面必须都考虑到。

    正因如此，在交换生中，【领队】是最为重要的。

    “一般情况下都是由学生会会长来领队，这次也不例外。……莉蒂斯，就由你来领队没问题吧。”

    雷斯格罗以沉稳有力的声音说道。连作为昵称的“小”字都去掉了，转过头来以闪烁着精芒的苍碧眼瞳紧盯着位于他右前方的莉蒂斯的表情。

    “当然！”

    如此没有一丝犹豫地高声宣言，以凛然的气势回应的莉蒂斯。挺直了她优美的身姿，海蓝甚至可以在她的唇角捕捉到一丝莫名的笑意。

    苦笑了一下，亦或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海蓝看着莉蒂斯的视线变得温柔起来，因为——他非常能理解莉蒂斯现在的心情。

    先不说以莉蒂斯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畏惧这样的挑战。虽然说不上是太过争强好胜，但是不会拒绝一切挑战并且都以自己最大的热情去应对，这也可以说是莉蒂斯的人格魅力之一吧。

    而且，在艾达亚学园中还有一个莉蒂斯殷切期待着的对手！

    在去年的全星域学园科研评比中，光脑系统结构与艾达亚学园并列第一位，正是因为艾达亚学园中存在着一个年仅13岁的鬼才！

    黑客名为“咪西”的他曾在网络世界中多次与莉蒂斯交锋，但是每次都不分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而且不知道是因为谁的原因经常把战火烧到海蓝家的主光脑里，为此主板总是遭殃，弄得海蓝都养成了经常备份资料的好习惯。

    所以，他们的关系在“劲敌”之上，可以说是“宿敌”也不为过吧。

    完美地理解了莉蒂斯现在的心理活动，海蓝可不会因此而产生莫名的优越感或者自得心态。只是觉得莉蒂斯这个凛然而自信的姿态，似乎看上去更漂亮了一些。

    “上一次发来邀战函是4年前的事了，不过因为领队很出色的原因所以是大胜而归。”

    这么说着的雷斯格罗隐晦地瞥了一眼像是猫咪般趴在了软软的沙发棉垫上的莎恰。而莎恰蜷缩着自己娇小的身体，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以趴着的姿势晃悠着两根被纯黑色长筒袜包裹的纤细小腿，倦倦地像是想要小憩一觉的模样。

    “哈哈，我现在还记得之后的酒宴上布洛雷法奥那张阴沉的臭脸，想起来都不禁让人爽快地大笑三声。那个一直阴人的老狐狸也有这么吃瘪的一天，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想到吧。”

    一直和蔼稳重的雷斯格罗爷爷竟然也露出了这样戏谑而粗鲁的大笑，是海蓝所万万没有想到的。看来他和那个艾达亚学园的校长还真是积怨不浅。

    “嗯，咳！……这次的交换生人数是双方各六名，所以打算由莉蒂斯来领队，人员——就如这次我所邀请的。”

    说到这里的雷斯格罗停顿了一下，而海蓝微皱了皱眉，自然地将话接了下去。

    “也就是说，我、莉蒂斯、莎恰、miku、露卡、莉法六人么？这样的配置会不会不太好？因为miku她们都是偶像培养系的，会造成其它专业的短缺吧。而且，我们三名留在学园内的天才社成员全部离开雪帝兰星的话，他们派来的交换生该怎么应对？”

    听到海蓝说出了两个最关键的问题，莉蒂斯也沉静地点了点头，将目光看向了已经准备好答案而微笑着的雷斯格罗身上。

    “首先，六人中有三人是偶像培养系的艺人，看上去的确是不够均衡。实则不然，因为历期的交换生中很少有偶像培养系的学生，其它各项专业都已经交手过很多次，但是我们圣丹塔利安学园一直引以自傲的偶像培养系却至今没有几次出场的记录。——双方的实力相差不多，所以普通科目的话很难会产生差距很大的优势。正因如此要另辟蹊径，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占据了主场优势的缘故，所以比试的项目是由对手决定的。我们派出了三名偶像培养系的艺人，他们也必须同样派出三名艺人来应对，而且比试什么——是歌唱、是舞蹈、还是乐器都是由我们说了算。这样的话方能把优势扩张到最大！”

    仍然以响亮的声音回答着的雷斯格罗，不知为何那布满细微褶皱的脸总觉得有一股老谋深算的味道。

    “而且，他们26年前不是仿照我们学园的偶像培养系，成立了一个那什么‘明星养成系’么。而且近来因为闯出了点名堂，几个艺人连续出道名气大涨而沾沾自喜，竟然还私下发邮件到我这里来卖弄！这种恬不知耻的抄袭行为，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实力上的绝对差距！”

    海蓝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表情来应对，只好继续保持了微笑。心里的真正想法是——恐怕，这个才是真正的目的吧。

    “至于，天才社成员都不在的问题不用担心。我已经紧急召回了其余四人，最远的一个在黛罗星域里面游荡着，不过在艾达亚学园的交换生到来之前应该都能赶回来吧。”

    黛罗星域……海蓝在心中苦笑了一下。那里可是开发度极低、遍布洪荒蛮兽、危险系数极高，只有赏金猎人和佣兵会去的荒野星域啊。会去那种地方的人，想来也只有武痴成性的那个家伙了吧。

    咳嗽了一声，雷斯格罗继续说道。

    “嗯。所以，交换生的人员名单就这样定下来了。初音小姐和巡音小姐、以及莉法方面我会在午宴上适当提出并解释‘交换生计划’的具体事项，并且征得她们的同意的。——这事关圣丹塔利安学园的荣誉，虽然有所冒昧不过我会尽力求得她们的理解的。”

    “出发日期是在10月20日，AM9：20，在柏兰市航运区东侧的贝加海尔星际航空机场，乘坐丹塔利安家族名下的MC59087星系级民用宇航飞船‘岳鹰号’，这是直达秋夜明星的航班。”

    “虽然时间有些紧张，不过在学园祭之后还有3天的缓冲时间。需要休息的话可以申请短期休假，这方面就由莉蒂斯来处理就好了。预算也已经下发了，数额很大应该没可能会用完的。当然，就是为了这次‘交换生计划’而准备的，剩下的钱去买土特产送礼当然也没问题，具体怎么分配就由大家自行斟酌吧。机票钱也包含在预算内，记得不要忘记去买票啊。”

    雷斯格罗发出了宽和的笑声，显得很精神的苍碧眼瞳微微眯起，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嗯，就交给我吧。”

    莉法蒂娜轻轻点头，一直挺直坐正觉得肩膀稍有发酸，缓和的声音接着说道，“但是……虽然学园祭的准备事项基本都完成了，眼下我还是准备把精力都投注在上面。毕竟这是我接任学生会会长以来组织的最大活动，所以想尽自己可能地把它做到完美，不想留下任何遗憾。所以，交换生的事我会放在学园祭之后再去办，而且……在这次VERA祭期间也许会发生什么变动也说不定呢。”

    莉蒂斯半开着玩笑说道，却丝毫都没有想到，这句无心之言竟然成为了现实——以另一种令人膛目的方式。

    “莉蒂斯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海蓝像是想要鼓舞般地这么说道，而莉蒂斯在一瞬间的错愕而眨眼后，也马上温柔地回以了甜美的微笑。

    “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学园祭的准备辛苦了，小莉蒂斯，小蓝。”

    听到雷斯格罗由衷的沁透着关切的话语，莉蒂斯和海蓝都露出了有些拘谨和羞赧的笑容。不过海蓝还是想说关于昵称的问题还是不要叫“小蓝”好。

    “那么，最后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声音再次肃穆起来，不，是比刚刚的语气更要凝重十倍。雷斯格罗对着身后的管家英贝尔缓缓地招了招手。

    因为这骤然凝重起来的气氛而有些疑惑的莉蒂斯和海蓝，再次挺直起了自己的身子。就连一直像慵懒的猫咪般趴在沙发上的莎恰也睁开了自己的双瞳。

    英俊的男管家英贝尔，轻柔地、以近乎虔诚一般的姿态将一个雕琢着十字架般纹路的黑盒子放在了水晶桌的中央。

    并且将一封还带着墨香的纸质信件放在了一边。然后才静静地躬身退去。

    看着眼前的这个材质不明反射着柔亮的光晕，刻满了各种复杂符文以及环形与三角重叠的法阵的长宽约30cm，高约15cm的四方形黑匣，雷斯格罗以咏唱般低抑而和缓的声音说道：

    “这封信、以及这个黑盒子，一定要——”

    “亲自交到布洛雷法奥的手上。

    ***

    在主屋后·庭院的草坪上，一手扶着黯灰色的石砌墙壁，初音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卡住般无法发声。

    因为——她，从未听过这样动人的歌声。

    亦从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美妙的歌声。

    就像是位于幻想乡一般遥远、朦胧得如同梦境一般，像是美人鱼所幻化的虹色泡沫般脆弱而易碎。

    不真实，但是又如此接近着，因为双耳切实地聆听到了那旋律。

    被吸引着，而向前迈步，直到窈窕的身姿跨越了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从阴影中步入了明艳的日轮下，墨绿色的发丝被光明赋予了她最真实的色彩——葱绿色的双马尾随风迎舞的那一刻。

    她，看到了。这歌声的颜色。

    “盛开的原野之花啊。”

    “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人为什么要互相伤害、以致纷争不断呢？”

    “凌然绽放的花啊，”

    “从那里能看到什么？”

    “人为什么连互相原谅、”

    “也做不到呢。”

    这是冰蓝色悲恸的旋律，亦是胭脂般血的低泣，像是经过了数个世纪般漫长的试炼，初音的视野之中就像是纯白的画布上渐渐浮现出了色彩——

    出现了，一个只能被称之为神圣而奢华的身姿。

    在后·庭院像是绒毯般规整的碧翠草地上，在铺满了黑色枝桠的荆棘与黛蓝色蔷薇花的环绕之间，身披着璀璨华光之女子正轻声献唱。

    远远长于身高的漂亮的金发像是流淌于天际的星河一般，轻盈地越过肩头在草地上向前流动一般地垂拂而下，就像是纯粹的金色阳光组成一般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瑕疵。

    身穿着就像是女神的礼裙般华贵而神圣的纯白色服装，水流般闪烁着明光的钴蓝色丝线点缀着那合身的长袍，五瓣轻薄的裙甲像是盛开的百合花一般铺开着，流利的黄金比例的身体曲线蕴育着不可思议的美感，纤美却力量感十足的优美四肢，就这样以外八字形，在裙甲下紧绷着的圆润光滑的修长大腿坐在了翠碧的草地上，在腿上也穿着长度直及膝盖部位，缝织着宝石般钴蓝色片甲的白色长筒靴。

    已经是无法形容的美丽身姿，而其容貌更是一言以蔽之——绝美。

    忘记了何为语言，忘记了何为呼吸，仅仅是被歌声吸引就忘却了一切的向前走去，只是想要触及到那个不可能存在的美丽所在。

    “问生命之终结意义何在？”

    “无言以答。”

    “唯有在那尽头，将爱意传达。”

    “为了讴歌那些生存过的印记。”

    “为了我那无名的好友。”

    “放声歌唱。”

    一只手垂在了略微分开缝隙的双腿之间，另一只手则落在了装饰着白色胸甲鼓起的曲线玲珑的胸脯上，合拢着的长长睫毛张开，向着蔚蓝色天穹昂起了的螓首也恢复到了水平视野，向着初音的方向以45度侧过了脸庞。

    比漫天的阳光更加明媚，如同工匠雕刻般、毫无瑕疵的完美容颜浅浅地露出了笑颜。

    “我，一直在等你哦。初音、未来。”

    距离已经接近到围绕着女子周围一圈的蓝蔷薇花丛的外围，似乎在这一声轻吟般的话语中才终于回过神来，初音不由双瞳睁大、啊地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你，你是谁？”

    只能如此笨拙地发问，因为实在是对于眼下的状况不甚明朗。就像是被歌声引导一般来到了这里，这个从内到外散发着不可思议气息的女子，美丽到如此超凡脱俗之境的她究竟会是谁？

    已经恢复了思考运转的初音注意到了那一头纯粹的金色长发，就像是河流一般地铺开在草地上，脑中不由下意识地产生了一个想法。

    “那个，你是……丹塔利安家族的人吗？”

    带着三分犹豫七分确信地这么发问，初音心中对于这种庄严之圣洁的敬畏感也消退了一大半。——毕竟不是像妖精那么虚无飘渺的存在，知道了姓氏的话就知道她确确实实是一个人，有了真实感的话就不再那么令人心中忐忑了。

    “嗯，没错，我是哦。”

    没有一丝犹豫，以轻快的声音回答道。

    （啊哈哈，我就说嘛。这是在丹塔利安家族的庄园里，而且还有这么漂亮的金发，容貌也这么端庄美丽的人那肯定不会是外人了。）

    觉得心中稍微舒了一口气，语气也不再那么拘谨，初音跟随着意识接着发问道。

    “那您刚才说在等着我，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身穿着华丽的通体点缀着钴蓝色纹路的纯白色饰甲长袍，长长的金色秀发像是拍打着海滩的波浪般垂落在了身后，碧蓝色的眼睛似乎蕴藏着无底的渊海般深重的叹息，轻声说道：

    “我一直在等待着，『它』的苏醒。亦同时在等待着，『它』的主人的出现。”

    “这个……等等！我不是很明白是什么意思。”

    初音连忙挥舞着手掌，以略微尴尬的笑容出声打断道。

    “很简单，就是在等待着适格者的出现。等待着那个，有资格踏入神之领域的、比谁都要纯粹无垢的种子。”

    “………”

    初音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跟不上这超然的思维了，究竟是自己理解能力太低，还是眼前之人所说的话太过脱离现实？

    似乎是觉察到了初音心中的想法，拥有女神般端庄美貌的女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最近是否会做一个异常的梦，在黑暗中不断徘徊？”

    被这一句话像是带着物理攻击力般直击到了初音心中所隐藏着的某桩事实，不由惊愕地睁圆了自己翠绿色的双瞳，纤细的身姿向后倒退了两步，以颤抖的嗓音发问道：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请记住——不要去抵触，认真去感受黑暗中的脉动，则它的色彩将明晰；放松自己的心神，或以强烈的感情为接触之契，则它的呼唤将摄响脑中。”

    “所以说……！『它』究竟是什么啊！”

    被恐惧所支配的初音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波动着泪光的眼瞳盯向了像是念着祷言般一脸祥和的神秘微笑的金发美人。

    “忠告——『以吾之子嗣之血为契，则门扉将开启』。”

    以许愿般虔诚的心如此诉说，像是要将这句话一字不漏地印刻在初音的记忆中。

    “对不起，我只能说到这里。”

    像是真的感到抱歉地露出了歉疚的表情，

    “歌声将为你带来力量。为你带来突破一切阻碍，斩断一切黑暗的利刃！这是你无法回避的宿命，请相信——『它』定将成为你最忠诚的伙伴。”

    环绕在脚下所塔的草地周围的蓝蔷薇花丛，如同在阳光下逐渐分解一般，变成了星辰般细碎的光粒飘舞在了空中。

    身体周围荡漾起了冰蓝色的雾气，在飘渺着薄雾而变得逐渐无法看清的容颜中，

    “铭记！吾名——冰蓝·L·丹塔利安。”

    最后对着初音微微一笑，冰蓝色的雾气就像是融解般消失在了阳光中。

    “希望再见时，你的歌声会更加美妙。”

    只留下了一句像是从无尽的虚空中传来，令人无法捕捉到声源的虚无缥缈的悠长低叹。

    初音盯着眼前似乎是存在于幻想中、亦或是由光脑投影的虚拟影像，神女般不可思议的女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向前探去的手却无法触摸到任何物体，就像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她的南柯一梦罢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只能如此无奈地苦笑着，初音站在日光下庭院的草地上，感受着在风的吹拂下鬓发抚过脸颊的真实的痒痒感，静静地发着呆。

    ——并不是假的啊。

    ——因为自己清楚地记着，那句话。她的名字，以及她的歌声。

    不知如何是好而干脆大脑陷入了停滞状态的初音，突然被一阵紧实的拥抱感而从发呆中惊醒了。

    慌忙向周围扫视几眼，却没有从水平视线中看到任何人影。这才反应过来的初音转头向着自己腰部所感受到的勒紧力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穿着粉白色公主裙，头上带着蝴蝶结的金发小萝莉。

    艾莉将自己的小脑袋埋在了初音的背后，用力地磨蹭着。

    “这下子mikujiejie也抓到了，艾莉可是很厉害的哦！接下来轮到jiejie们当鬼了啦！”

    在回转的视野中，初音看到了单手抱胸慢步走来、面色不虞的巡音，以及带着复杂微笑、将自己胸前的金发拂到身后，站在了主屋墙角一侧的莉法蒂娜。这真实的场景与紧抱着自己的艾莉柔软的触感，令方才所感受到的虚幻感像是破裂的泡沫般消失了。

    恬静地露出微笑的初音，从艾莉的紧抱中脱身出来后，伸手摸了摸她丝缎般的秀发。

    “嗯，是jiejie输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