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公子俊朗
勾着牡丹图案的一枚圆形赤金香炉上升腾起缕缕轻烟,幽然间,月麟香的香味萦绕了整个大殿,将此时高坐于一把紫檀雕花椅上的华衣女人熏得昏昏欲睡。 “太后,太后?!” 几道声落,万潋意这才恹恹的撑起吊梢丹凤,抬手至鼻下微省了省带着三分倦怠语气问道:“你刚才说到哪儿了?”顿了顿,她又补上一句,“可确定了他的身份?” 堂下坐在太师椅上的一位黄襟男人忙正襟危坐,朝上端望着作答道:“回太后娘娘,日前臣弟已查清楚,那男子果然是漓蔓国的人!他……. “讲重点!” 万潋意手撑额头,不及黄襟男人将话讲完,便直直丢出这么一句。 ……重点?男人咽下一口,心下酝酿了会儿坐的更正些道:“入我们碧落国境后,他既未拜会任何商贾贵胄之家,又未走访各城各郡,而是宿定于煙城的一家寻常酒楼里…” 听到这里,万潋意紧抿唇角,有些失望的闭起了眼,冷然哼道:“这就是你的重点?” 感觉到高殿之上女人的不耐烦,男人思绪蓦地一晃:自己身为镇国将军万迟雪的三公子,而她作为万府的大小姐虽与自己非一母所生,但她终究是同自己姊弟相称的血脉至亲…… 如今正值而立之年,身材短小却有着一张棱角分明脸庞的万萩澄想至此处心不由宽了宽。转眼功夫,却在对上万潋意含着厉色的丹凤时再次绷了起来。 丝毫不敢懈怠的从太师椅上站起,拱了拱手仔细道:“臣弟知罪,请太后息怒!” 万潋意这才将斜歪着的身子正了正,轻叹一声道:“又是句废话!唉,本宫也懒怠与你计较。说吧,他是什么身份?在酒楼里又做了些什么?” 万萩澄眉尖儿一挑,松了口气心下好好的又组织了一回语言,自认妥当了便脱口而出道:“如若没猜错的话,那男子应是漓蔓皇室的人。太后娘娘您看!” 说着,万萩澄很是灵活的从袖中掏出一方穿着殷红色流苏坠子、显得有些年月的金牌,弓着身子呈到万潋意身前。 万潋意接过金牌,炯炯目光一寸寸抚上上面的狼腾刻纹,心下倏忽间便闪现出一份确然。 煙城东,云若街 长长红色轻纱笼罩之下的煙城第一歌妓院——落韵阁内竟是如烟如画。 “这位公子好生俊朗,可是头一回来我们落韵阁?”说话间,漓楚衾迎面一位穿了身大红色齐胸长裙的艳丽女子已攀附至眼前,可能是身高有些不够,那女子柔媚多娇的对着他呵气如兰时脚下一个不稳,娇弱的呼出一声后便直朝漓楚衾扑来。 然而还未来得及触上漓楚衾衣襟一角便被身后突来的一掌给拍飞,“吭哧”一声撞上了楼梯转角处摆着的一个鱼缸,稳稳的和缸里一条金鱼亲了一嘴。 “呜呜…呜呜……”女子从地上爬起来后对上周围纷纷向自己投来的目光,羞的直将帕子掩面,又低低的啜泣起来。 这时,一位挽着厚厚发髻,浑身珠翠蹭的锒铛作响的丰腴女人气喘吁吁的推开众人挤了过来,一张大嘴直嚷道:“让开,让开,怎么回事儿?!” 哭泣的红衣女子见势连忙委屈的撇撇嘴迎了上去:“呜呜……mama,你可要替女儿做主啊!” “好,好,好谁敢动我家女儿,看老娘不扒了他的皮!!”一身贵妇行头,举止却很是浮躁的老鸨似乎是刻意扯了扯嗓子。 将一双豆大的眼将周围扫了扫,一身裸色长袍越发显得臃肿的老鸨目光锁定在被围在众人中央的两位高挺男子身上—— 上上下下将挡在前面的一身玄衣男子打量了一遍,老鸨挑了挑她几乎稀疏到剩不了几根毛的细眉,道出一句:“身板不错!” 转向身后一身紫衣的男子,老鸨初一瞧只觉这男子比寻常恩客都要俊美白嫩许多,心道难怪她最宠爱的小宝贝见到第一眼便等不及扑了上去。然而,待她再定睛下来细细打量一番时,那豆大的一双眼竟陡然放出光芒来——这…这男子通身的打扮看似寻常,实则都乃珍品。看来,老娘我今天是交上好运了! 打定如是主意,老鸨转到红衣女子身侧,不待众人察觉便偷偷伸出手在红衣女子腰间拧了拧,一边儿则使劲儿的朝那红衣女子使了使眼色,生生将女子的闷疼声给逼回了喉中。 “呜呜…呜呜……”年轻的红衣女子会意,越发哭得伤心。 老鸨也即刻变得横眉直目,放开红衣女子便踱步至漓楚衾二人身前:“我说二位公子,我家女儿颖若是怎么得罪了二位啊?” 立于前面的雲柯似乎瞧出了老鸨的意头,手扶剑柄直身向前跨出两步,没有几分温度语气道:“这位姑娘不知自重,摔了一跤又怨得了谁?” 摔了一跤?红衣女子颖若闻言立马不依的哭得又大了些声:“呜呜…mama您看,他们伤了人竟然还不承认!” “敢!他们敢不承认!”老鸨吼了吼,转脸便朝身后众人吆喝起来:“各位公子老爷,你们可都是见证人。我这落韵阁做的虽算不得什么正经买卖,可我们却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呐!难道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家女子竟是这般命苦,只能这般任人欺凌??!!” 老鸨果然极是懂得煽动她的客人们,不消片刻,四面围堵的众人便纷纷向漓楚衾二人投来唾弃的目光。 “我说兄弟,出来嫖嘛也得注意点风度不是?”议论纷纷的众人中一道有些阴柔怪气的男声明显的高出许多。 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噪杂的小声议论便转化为句句带着锋芒的谴责—— “是啊,是啊,这位颖若姑娘生的可是娇美的很,阁下你怎就下的了手呢?” “就是,你不要,咱们兄弟几个还求之不得呢……” ……如是者云云,漓楚衾听在耳里只当是一群蜜蜂在喳喳乱鸣,并不甚在意。然而,雲柯却向来是个认真的人,他觉得自己丢了些颜面没什么;但他绝不能坐视自家主子的高贵颜面也被这群无知小民们亵渎。 “嚯”一声,雲柯手中剑刚拔出二十公分,却被漓楚衾一把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