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静岛

    林宇，编号SAC1227，植入式思维程序的尝鲜者，思维创伤的受害者，静岛鲢鱼治疗病室的一名病人。

    今天病房里来了两名漂亮的女护士，我想对她们微笑，结果却冲着她们吐口水，我想告诉她们我的思维很清晰，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希望她们将这种情况转告给医生找出对症的方法，可是只能让自己表现得更像一个精神病。哎……林宇默默的叹了口气，决定继续进行在自己脑海中的游戏。

    在自己脑海中幻想出纵横十九，共三百六十一个叉点的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下的是围棋，行的是盲棋。

    林宇前世只能算围棋初学者，说得出围棋规则，会几句围棋术语。可是当他决定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的时候，第一时间居然想到了围棋。要知道林宇就连正儿八经的实盘对弈都下不清楚，何况是在脑海里虚构的盲棋。就连林宇都对自己的想法感到荒谬。谁知道脑中棋盘刚一出现，居然仿佛佐为附身一般棋力大涨。仅仅一张棋盘，局势被看得通透，自己一个人同持黑白双子根本下不出变化和妙手。

    难不成被自己这个身体的前主人是个围棋高手？

    一二三四……一直加到六张棋盘，林宇这才隐隐感觉达到极限。虽然仍能记住棋盘上每个子的点位，但是对于整个棋盘的走势和后手的变化已经无法再挤出脑力去深思。如此情况下，自己与自己对弈才显得妙趣横生。这里下一手黑子，那里应一手白子，这张棋盘走上一手又换上另一张棋盘，这方摆出一条大龙，那里做成连环劫。

    自娱自乐之下，时间倒是过的飞快。

    袁玫和顾诗薇正是今天出现在林宇病房中的那两名“护士”，白色的工作服乍看之下跟护士服很像，难怪让久卧在床的林宇误会。

    两在病房里做完例行检查，沿路返回监控实验室。说起冲着袁玫吐口水的林宇，顾诗薇取笑道：“我们的小花果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连精神病人都想嚒你一口。”

    “人家都病成那样了，你能不能尊重一点，不要乱开玩笑。”

    “心痛了？”顾诗薇看袁玫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立刻收起笑脸，一本正经的立正敬礼到，“遵命，听从袁长官教诲。”

    “哎。”袁玫也懒得浪费力气说她，“快点走吧，法博士还等着看检查报告呢。”

    顾诗薇跟上袁玫的步伐，“不过，还真有点奇怪呢。你发现没有，我们进入病房后，另外三人的反应根本没有变化，跟在监控室里看到的一模一样。但是SAC1227好像不一样，他的动作虽然古怪，但是看起来总感觉是冲着我们做的一样。”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监控实验室内，法良泽接过两人的检查报告，还没来得及看，就突然看着玻璃监视墙上的各种图示和曲线惊讶道：“奇怪，这不科学。”

    袁玫和顾诗薇跟着法良泽实习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

    顾诗薇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法博士，发生了什么情况？”

    法良泽将墙上显示的其中一个图样放大，这是一个坐标轴。法良泽指着坐标轴上的两条曲线道：“SAC1227的情况很奇怪。这条红色的曲线代表他大脑内思维程序的活跃程度，根据收集的数据显示活跃度很高，从这里开始一直上升。这种情况下，本体的潜意识因为相斥性会被压制。红色的曲线越高，代表潜意识的绿色曲线就会越低。一旦绿色曲线与X轴相交，就代表本体的潜意识被思维程序彻底同化。可是SAC1227的绿色曲线一直很平稳，甚至在红色曲线大幅上扬的这个点，绿色曲线同时也有小幅的上升。”

    “这不是很好吗，说明我们的治疗生效了。”袁玫兴奋道。

    “不对，不对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法良泽有点魔怔，絮絮叨叨的念叨着，“错了，一定是错了。也许是仪器坏了，我得查查看。”

    顾诗薇凑到袁玫耳边低声说：“我说，在实验室待久了不会都变成这样神神叨叨吧。”

    袁玫没好气的拍了顾诗薇一下：“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啊，情况好像真的很严重。”袁玫说完，看着已经开始手忙脚乱检查设备的法良泽，考虑了一下决定将情况通知张秋清教授。

    袁玫通过腕部个人终端联系上张秋清，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的说明。

    终端那头短暂的静默后，张秋清用急促的语气回复道：“我马上过来。”

    张秋清的反应就连顾诗薇都能看出问题，貌似这次的情况真的很严重。透过玻璃墙看过去，SAC1227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病床上，表情平静，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再将视线转移到坐标轴上，代表思维程序活跃度的红色曲线仍以rou眼可见的幅度慢慢上扬，代表潜意识的绿色曲线没有受到红色曲线的干扰，仍然平稳的向前延伸。然而顾诗薇思来想去，也想不通为什么法良泽博士和张秋清教授两位见多识广的资深专家会为此大惊失色。

    张秋清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来到监控实验室内，亲自将情况核实后，蹙着眉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等着法良泽检查仪器。

    “仪器没有问题，数据是真实的。”法良泽检查完毕，垂头丧气道，“教授，现在该怎么办？”

    张秋清安慰道：“继续观察吧，出现变数总比一滩死水好。”

    在一旁的顾诗薇鼓着腮帮，在心中咆哮着：急死了，你们打什么哑谜嘛，为什么一副很严重的样子却什么都不说清楚。

    袁玫同样也是满肚子疑问，不过她看到顾诗薇一副憋不住的样子，心知让顾诗薇来问的话，指不定会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来。于是抢在顾诗薇前面问：“张教授，法博士，SAC1227的情况很严重吗？”

    张秋清叹了口气道：“恰恰相反，SAC1227的情况很好，问题严重的是我们。”

    经过了这段时间，法良泽也终于收拾心情，于是接口道：“在创伤性思维障碍这一领域，目前我们所有的治疗方案都是基于思维程序与潜意识的排斥反应这一理论基础建立的。按照排斥理论，思维程序活跃度越高，潜意识活跃度就越低，两者是逆向运动的。而SAC1227的这种情况说明他的思维程序与潜意识并不排斥，这颠覆了排斥反应的理论基础。理论基础就像是房子的地基，如果连地基都出现问题，那么基于此建立的所有治疗方案就如同空中楼阁一样。想到我们曾经走了那么多弯路错路，费尽苦心，如今所有的治疗方案都要推到重来，这简直……”

    “不仅如此，静岛这么多的患者，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错失正确的治疗方案而失去了治愈的机会。”张秋清忧心忡忡，她想的比法良泽更深一层。

    袁玫毕竟是新人，在这方面的投入和付出相对较少，所以想法比较简单：“也许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SAC1227或许只是特例呢？说不定他原本就有精神病史，病症是病理性精神障碍，而不是创伤性精神障碍。”

    “对啊，说不定还有其他原因，并不能证明排斥反应是错误的啊。”顾诗薇附和道。

    张秋清知道现在担忧再多也无济于事：“希望如此。先将SAC1227转移到A区独立病房，法博士，你带她们两个对SAC1227进行全面的复查，务必弄清原因。这里的工作我会另外安排人接手。”

    林宇发现自己的待遇升级了。

    不仅换了单人病房，病房内不管是仪器设备还是摆设布置都比原来要高档不少，而且原来一天看不到几次的漂亮护士变成了24小时的贴身看护。她们聊天说话时，并不避讳林宇这个精神病人。

    林宇默默蛰伏着，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收集信息。思维植入？天讯？静岛？一个个陌生的名词不断刷新着林宇的认识。这里不是地球，至少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地球。那么现在，他必须找到一个答案，如果被人发现自己思维正常，是会将自己当成手术台上的小白鼠还是想办法全力医治自己。

    幸运的是，从她们的言谈中，林宇感觉到了善意，林宇决定赌一把。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应该如何与对方进行接触了。

    停下脑中的围棋游戏，林宇的脑中不断闪过美女护士曼妙的身姿，林宇并不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有好色的资本，总觉得有一线灵感闪过却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