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异常

    独立病房内，林宇脑海内的棋盘已经由一开始的六块增加到了十块。对此他仍不满足，于是又给自己加上一条规则，10秒落子。为了这条规则林宇还费了一番心思，先是幻想出一个时钟来，然后静静的聆听自己心跳声，依据心跳的速度估算了一个大概时间出来。因为缺乏参照，林宇知道自己定义的“10秒”跟现实时间的10秒出入很大，但是至少能保证每个“10秒”的时间是一致的。于是林宇开始了自己的十盘同弈超快棋加盲棋，在争分夺秒下棋的同时，还要分心计数，以保证虚拟时钟能准确计时。

    林宇可以肯定自己前世是个智商一般的普通人，一辈子没有什么出色的经历，如果不是导致自己穿越的那场意外车祸，恐怕连上报纸的资格都没有。可是现在自己的表现如果放到前世，就算不去职业赛场上叱咤风云，在达人秀上出出风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难不成现在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真是天才？难怪会出现在精神病院里。林宇记得前世看过一篇文章，文章里说一般在1000人中平均只有4个人患轻度躁狂抑郁症，而在天才中这个比例是十倍以上。

    天才吗？似乎是个了不得的称呼呢。可是现在这个天才却被困在精神病院里，连正常的自理都做不到。

    不能再这样下去。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林宇脑中的棋盘瞬间消失，只留下计时用的时钟。曾经捕捉不到的灵感清晰起来。

    SAC1227的复查报告在法良泽不眠不休的工作下终于出炉。

    “这么说，是虚惊一场？”院长办公室内，张秋清仔细看着复查报告。

    “是的，经过多次建模取样，发现SAC1227的潜意识在多个区域之间有断层存在，初步断定该患者有多重人格症状。产生排斥反应的那部分潜意识和我们观测到的潜意识并不是同一部分。同时，可以得出两个重要的结论。一，排斥反应的理论并没有错误。二，我想我们发现了一种治疗创伤性精神障碍的方法了。”

    “你是说，在创伤性精神障碍的患者中人为制造多重人格你觉得这可能吗？”

    “好吧，我知道这是异想天开。”法良泽一摊手，“既然证明这是一场误会，那么SAC1227你打算怎么办？”

    张秋清正想回答，办公室的大门被猛地打开，两个少女风风火火的冲进房间。

    “教授，我有重大发现！”顾诗薇一边喘气一边大声说道。

    张秋清道：“下次记得要先敲门。袁玫，什么情况你来说明一下。”

    见张秋清不问自己，顾诗薇急了：“教授，大事件，SAC1227没病。”

    “没病，怎么可能。”法良泽不信，你告诉我一个在我眼皮底下被各种仪器日夜监测，并且刚刚检查出多重人格的人没病，这不仅是在质疑自己的水平，还是在诋毁自己的人品，“小梁啊，在静岛工作，整天跟各种精神病人接触，心里压力是很大的。所以呢，要学会调整自己的情绪。我看岛上有不少小伙子不错，可以谈谈恋爱啊。不要看我年龄大，这方面我是很开明的。”

    “哎呀，这样说不清楚。”顾诗薇一把抓住张秋清的手，“教授，你跟我来。”

    张秋清知道顾诗薇性格虽然跳脱，但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所以任由顾诗薇拉着自己，一路来到SAC1227所在的独立病房。法良泽也一同跟来，想看看顾诗薇搞什么名堂。

    进到独立病房内，顾诗薇又不急了。

    张秋清道：“好了，地方也到了，谜底该揭晓了吧？”

    “噔噔噔噔噔……魔术师顾诗薇登场。”顾诗薇摆着架势走到病床前，背对着几人，冲着病床上的SAC1227，也就是林宇眨眨眼。

    然后顾诗薇做了个剑指，冲着林宇一指，道：“动。”

    张秋清惊讶的发现，SAC1227随着顾诗薇的指令在病床上乱动起来，拉扯着拘束装置一阵乱晃。

    “停。”顾诗薇话音刚落，SAC1227又停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动。”

    “停。”

    “动。”

    “停。”

    ……

    “魔术师”顾诗薇被张秋清与法良泽围在中间，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张秋清问：“这么说，SAC1227的思维清晰，精神正常。只是躯体不受控制？”

    得到顾诗薇肯定的答复后，继续问：“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问题很关键，要知道不论是思维，意识还是精神，都属于非物质层面的东西，很难有效观测，要不然也不至于发现不了SAC1227的症状。而这么多先进仪器和专业人士都没有发现的问题，却被顾诗薇这样一个新手发现了。

    “是他自己告诉我的哦。”顾诗薇指着病床上的林宇说。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独立病房内，顾诗薇和袁玫正按照法良泽安排的方案采集数据。

    袁玫发现SAC1227总是不停乱动，然后在拘束装置的控制下停止下来。袁玫有些奇怪，对顾诗薇说：“今天SAC1227的状态不太对，症状发作太频繁了。”

    顾诗薇不以为意，SAC1227的症状总是间歇性的发作，不过SAC1227的行为给她的工作增加了不少麻烦，顾诗薇不由抱怨：“要是有镇定剂就好了。”

    袁玫吓了一跳：“你学校里面的课白上啦，创伤性精神障碍患者禁止使用镇定剂，潜意识在镇定剂的作用下会变弱，导致排斥反应的进程加剧。使用镇定剂的患者会迅速从排斥阶段进入同化阶段，一旦潜意识被思维程序同化，就将彻底失去治愈的希望。”

    顾诗薇尴尬的笑道：“啊……哈哈哈，可能上课的时候刚好睡着了吧。”

    袁玫无语，半晌后回过神来，突然想到一个疑点：“你这实习名额？”

    顾诗薇将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凑到袁玫耳边低声道：“我家里人安排的，我爸说要是我不来，就把我送去西大陆留学。我没办法，只好来了。”

    “别人想来还没机会呢，你有什么好委屈的。”袁玫没好气道。虽然顾诗薇没有明说，袁玫也能猜到她家的背景不小。

    袁玫与顾诗薇两人闲聊了几句，都发现情况有些不对，SAC1227今天似乎跟拘束装置较上劲，在病床上频繁发作。

    袁玫道：“这种情况有些反常，还是问问法博士吧。”

    袁玫说完发现顾诗薇没理自己，而是走到SAC1227病床前，掐着手指嘴里默念着什么。

    半晌后顾诗薇回头对袁玫道：“不用问博士，我好像有发现。你知道我对时间很敏感的，我感觉到SAC1227的发作很有规律。”

    然后顾诗薇用病房内的工作光脑调出秒表程序：“我们来试试计时。”

    一连取样了五次发作之间的间隔，数据在10.5秒到10.7秒之间波动，顾诗薇与袁玫对视一眼，这不可能是无意识之下做出的反应。

    顾诗薇在SAC1227停歇时，试探性的问：“你是清醒的吗，如果是，你就在两倍的间隔时间后再动。”

    21.4秒。

    不可思议。

    “好，好。停下来。”顾诗薇感觉嘴唇有点干涩，“我必须再确认下，你能听懂我的话对吗？如果能听懂，你听我的指令，在我说动的时候动作，在我说停的时候停下。好，开始，动……停……”

    看到SAC1227的动作完全符合自己的指令，顾诗薇激动的抱住袁玫，这是亲眼见证奇迹的喜悦。

    这时候最高兴的莫过于病床上的林宇，一番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在决定于她们建立联系后，林宇就一直在寻找与两个女孩沟通的方法。可是身体控制失常的他做出的一切动作都牛头不对马嘴，这些动作出现在一个正常人身上会引人注目，出现在一个精神病人身上确是理所当然，根本无法引起两女的注意。

    直到自己看到时钟，才想到了现在这个办法。

    当然这个办法是非常考验运气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从自己的动作中发现规律。但是就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林宇珍惜这渺茫的机会。而且幸运的是，他终于和外界建立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