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路遇野人
苗人凤好像陷入深深的回忆中,语速渐渐放缓。方白宇却知道,这是对方在消耗自身真气来激发潜能,否则能不能将事情说完都是个问题。 “因为‘飞天狐狸’的武功最高所以闯王把他留下身边,派另外三人黑夜里冲出去求救。当时敌众我寡,苗、范、田三名卫士费力好大力气才冲出重围,当他们赶回来时,竟然不见闯王人影。后来众人才得知,原来是姓胡的将闯王出卖,割下闯王的人头,投靠了吴三桂,而藏宝图与军刀都落在了那贼人手里。” 方白宇怒道:“好个忘恩负义的狗贼,如今他可尚在人间?” 苗人凤道:“或许在,或许不在,这些都不重要。后来我们三家长辈都去找飞天狐狸理论,可却一直没有见到他。直到有一天,他的儿子胡一刀找上门来,说他父亲已死,只要赢了他的胡家刀法,就将军刀与藏宝图交给我们。当时胡一刀还不到二十岁,众人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不想……” “难道几位前辈都输给了胡大侠?” 苗人凤叹道:“不错,当时几人都输了。我父亲血气方刚,自知终生报仇无望,竟然挥剑自刎,其他的两位长辈也追随其后。胡一刀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将军刀和藏宝图留下,并扬言苗、范、田三家的后人随时可以去找他报仇。就这样,四家的仇永远解不开了。” 方白宇道:“或许当日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否则胡大侠大可以斩草除根,何必又要将藏宝图留下?” “这个问题,当年我也想过,只可惜胡大侠已死,真相永远也无人知晓了……白宇,当年的军刀交由田归农的叔叔保管,如今是天龙门的镇门宝刀。而那份藏宝图则由我保管,后来我与南兰成亲,亲手打造了一只钗给她,那份藏宝图就藏在里面……”说到这里苗人凤声音更低,眼神开始涣散。 方白宇大惊,“大哥你……” 苗人凤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了一般,嘴角微有笑容,“她……她答应过我,一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她会……会做到的……”说到这里他终于放下了一切,闭目而逝。 “大哥……” 不知是不是因为苗人凤死去,秋雨缓缓降下,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的压着大地。黄昏也来得快了,还没等山野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太阳就落进了西山。方白宇坐在苗人凤墓前已经三天,他没有吃任何东西,只是饮酒。老天仿佛在与他开玩笑一般,他越是想醉,可偏偏越是清醒。曾经与苗人凤交往的一幕幕在脑中放映,他无法相信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就这样轻易死去。 突然有声音在背后响起,“苗大侠不仅是你的朋友,也是我阎世忠敬佩的人。可是白宇,人死不能复生,而活着的人还有更多的事要做。” 方白宇回头,淡淡一笑,“这点我知道,只是苗大哥的一去让我生出了许多感慨。当死亡来临时,不管我们拥有的是什么,它们全都一点用处也没有;当死亡来临时,我们所拥有的武功、财富或名望,完全产生不了任何作用。” 阎世忠道:“我不明白人为什么要想这么多?活着时,我只想着好好生活,至于死……呵呵,我们活着时,死尚未来临;死来临时,我们已经不存在。因而死这件事与生者与死者都无关。” 方白宇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这话若是从我那三弟嘴里说出,我会觉得理所当然。但从阎大哥嘴里说出……” 阎世忠也笑了,“哦?这么说你是看不起我,凭什么他任天行能说出,我就说不出?唉,其实我也是这两天,有些感慨,你说男人如果不娶老婆是不是没有这么多事?我总感觉苗大侠这一生,真是太苦了。” 方白宇道:“也许苗大哥与南兰相遇本就是个错误,两人的结合只不过是因为互相的恩惠,并不是爱。苗大哥是英雄,是豪杰,是粗人,而南兰却是穿金戴银的官家千金小姐,一个粗糙,一个细腻;一个不懂女人的心,一个对爱却有着过高的幻想和要求。她不懂武功,只能企图从大哥的说话去了解他,但偏偏大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阎世忠嘿嘿笑道:“这话我同意,你看我大老粗一个,直到现在也没有哪个女子看上。不像任天行,风流倜傥,走到哪里都少不了女人。” 方白宇摇头道:“其实女人多了未必是好事。” 阎世忠道:“怎么不是好事?我看你是找不到,才故意这么说的。不外乎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虚情假意,让人鄙视。” 方白宇翻翻白眼,懒得和他见识,“钟家兄弟都走了吗?” “都走了,事情发展成这样,他们也有些过意不去,总觉得亏欠了苗大侠。” 方白宇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也没听说过?” 阎世忠道:“当年钟兆文的徒弟贪图别人的一口宝刀,撞到苗大侠手里被杀。三人在找上苗大侠时,他腿上有伤,可仍旧击败了三人。钟家兄弟这次找苗大侠倒不是为了徒弟报仇,只是为了当日一败之辱。” 方白宇点了点头,“这事怪不得他们,反而苗大侠应该谢他们相救。对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弄好了吗?” “若是没弄好,我敢来见你吗?马匹在那边拴着,包袱里银票、干粮都有。这是三张地图,一张云贵、一张五毒教所在、一张药王谷所在。我可是费了大力气的……” 方白宇一把抢了过来,翻看了一下,“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尽力了?咦?还真有你的,这地图竟然绘制的如此详细!” 阎世忠得意道:“那是,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画的?不过话说回来,宝藏的事你就不关心吗?” 方白宇道:“这事还不着急,东西暂且放在田归农手里,现在除了你我还无人知晓这个秘密。那五毒教抓走若兰,怕也和这件事有关,我要先将她救出来。” “你既然已下了决定,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一路顺风!” 方白宇将地图收好,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土,“这就赶我走了?不喝几杯可不是你的性格呀。” 阎世忠哈哈笑着给了他一拳,“你都喝三天了,还要再喝?走吧,走吧,竟来虚的。” 方白宇呵呵一笑,“会里的事就麻烦你了,我快去快回,希望能赶在丐帮大会之前把若兰救回来。若我到时仍没回来,你就代我参加,顺便帮我给大哥、三弟带个好。” 方白宇简单梳洗过后,收拾好行装,背上包袱,骑上快马直奔云贵。这三天他虽守在苗人凤墓旁,可无时无刻不惦念着苗若兰。见阎世忠将自己交代的事情全都办妥,即刻趁夜赶路。阎世忠也了解方白宇的心思,所以也不留他陪自己饮酒。 一连数天,方白宇昼夜兼程,总算赶到了云贵之地。这也是多亏了阎世忠为他挑选的好马,无论体力、耐力都极其不凡,没有被他这无良的主人折腾至死。他按照地图一路行进,林子里很少有灌木丛,全是高耸入云的千年古树。树木的枝梢交错着,伸展开来的繁盛的枝叶如碧绿的云,把蓝天遮了个严严实实。一株株怪树突现在眼前,它的树皮是墨绿色的,奇形怪状的树枝像龙一样在树上盘绕着。微风过去,枝叶发出簌簌的响声,恰如龙的叹息声。 过了几条崎岖的小路,便来到了一条溪边。方白宇翻身下马,见小溪的水清澈见底,不由眼前一亮,蹲下捧起一手,喝了下去。溪水清凉,进入口中有一种甘甜和凉爽直沁肺腑,让他全身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暑气消失了不少,不时有清风吹来,风中还夹带着丝丝香气。他将怀中地图拿出,仔细翻开,暗暗皱眉,“难道是我走错了?为什么与老阎所画的不一样?哼,等老子回去,定要他好看!”其实这也怪不得阎世忠,五毒教在云贵苗寨,离大理皇城不知多远?这里本就少有人出没,若不是华兴会暗探厉害,这张图根本不会出现。 方白宇知道这点,暗叹口气,将外衫脱了搭在马匹上,继续前行。转过一道水沟,前方忽然出现一群人。方白宇被吓了一跳,他走的路线极是偏僻,这两天机乎没有看到行人,骤然见到一群赤裸大汉,哪能不惊讶?仔细一瞧,这些人满身涂满奇彩异色,个个仅着及膝犊鼻裤一条,围在路中间,成一个圈子指指点点。“难道是一群野人?” 方白宇本想绕路,避开这些人,左右瞧瞧,不由暗骂。原来这群野人不偏不倚,刚好挡在路中间,他无奈翻下马来,大声说道:“各位能不能让一让,行个方便?” 野人们纷纷回头,见到方白宇先是一惊,接着围了过来,上窜下跳,口中咿咿呀呀说个不停。方白宇不禁为语言不通感到苦恼,自己当时还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到了后来,野人们跳跃速度加快,口中还不断地发出悲嗥声。耳闻这极难听的叫声,眼见迷幻的彩色,方白宇顿感头脑微微发胀,眼皮沉重,要想睡去,他心中一懔,暗叫不好,急忙运气大喝一声:“都给我站住!”声如雷震霹雳,野人们似乎极其震惊,一个个呆立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方白宇暗暗戒备,大声说:“你们中可有能听懂我说话的人吗?”野人们听到他说话,又恢复了原样,呀呀的说个不停。方白宇明知道对方在和自己说话,可就是听不懂,他只得作手势教他们两边分开,同时大声道:“你们快让开!” 却见他们动也不动,直在摇头乱叫,方白宇心中十分冒火,恨不得一一将他们赶开,突见人群中走出一位蓝衣老者,打扮的好像汉人装束。他默不作声,仔细观察老者的走路与呼吸,感觉对方不会武功,这才放下心来,抱拳说道:“老丈,在下是赶路的行人,烦你叫他们让开路好吗?” 老者也抱拳施礼,只是面露哀伤之色,“不瞒公子,想让这些人让开,几乎是不可能的?” 方白宇一愣,奇道:“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