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圣虹的恩赐
人物出场章——尼奥斯·长指、芬恩·柯克 —————————————————————————————————————— 【卡洛兰斯，七王城，尼奥斯·长指】 日光斜射，穿过彩色玻璃的落地长窗，流泻在木地板上，不明不暗。教堂两边的长台上，数十根圣烛整齐排列，静默燃烧。 尼奥斯·长指，身穿锦缎长袍，脖子上围了一条符文围巾，端坐在教堂的后排。这个男人，有一双温和而忧郁的眼睛，瞳孔是深邃的蓝宝石色，在他出生时，人们对此都赞不绝口，他们说这是解谜者——哥德罗斯的眼睛。 现在，尼奥斯在参加一个宗教活动——圣书会。 讲台上有一位年迈而慈祥的老人，那是他最尊敬的大主教——芬恩·柯克。尽管年老体衰，大主教念起书来却顿挫有力。 他说： “……我们的圣，从宇宙源头走来，迈过一个个流沙组成的世界，聆听荒凉万物的心愿。我们的圣，万般富有，为奥日披上金光，为秘月戴上银辉。（奥日、秘月，是宗教称呼，指太阳和月亮）他足之所履，遍生茵绿；手之所拂，飞沙化云；背之所倚，山川擎天；目之所及，江海生息……” 《圣虹的恩赐》第一卷——《圣旅》，讲述了圣在旅途中发生的故事。 大主教的声音如洪钟鸣响，所有信众都沉浸其中。 六位身披七彩长服的侍者，悄步来到座位两侧的长台旁，他们按仪式缓缓点亮了第二排圣烛，圣烛的香气，弥漫得愈发浓郁…… 渺小的烛光倒映在大主教的眼中，宛如一片神圣的光海，他继续说： “……我们的圣，穿越了无穷世界，终于有一天，他遇上了第一个能与其比肩而立的神，他的名字，叫造物者。“ 圣书第二卷——《倾身》。 “……我们的圣，走到了造物者的面前，对他说：‘亲爱的朋友呀，这些流沙世界，都是你创造的吗？你用沙子堆成了一切，又令它们在堆成后垮塌，反反复复，永无止歇，难道你想要的，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世界？’” “造物者摇了摇头，回答：‘陌生人，你错了，你没有看清，这才是世界的本质。宇宙间唯一的真理，乃是永恒，是不变。你的到来，带来了所谓的意义，却也让世界开始腐烂，开始凋零，开始走向终结……陌生人，应该是我问你，你从何而来，为什么要染指这片土地？’” “我们的圣说：‘万物皆有心灵，我因此而生，也因此而来。我与你不同，我认为，世上唯一的真理，乃是瞬息，是万变。因为刹那的光明，胜过永久的黑暗；曾经的美丽，胜过今日的凋零，此中意义，才是世界本质。我……听到了，这片世界，正从沉默之梦中醒来，有一天，它将引吭高歌！’” “够了，陌生人！你很清楚，你所奢望的意义，只会让世界自我毁灭！“ “我们的圣，却笑着回答：‘亲爱的朋友，无论如何，你所孤守的永恒，都已结束。你身为最初和最后的看门人，将有机会见证这世界的变革！’” 圣书中，圣向造物者伸出了双手，但他们两位神并没有互相拥抱，而是选择了用一场战斗来决定世界的未来，那场战斗，天空坍塌，大地破碎，但战斗的结果如何，谁也不得知晓。 根据《倾身》中的记载，造物者从此以后再未出现，而圣虽然从破碎的世界中走了出来，身体却受到了重创，他只剩下一个透明的驱壳，这驱壳随时都会在风中消逝。 曾经的他，万般富有，身披奇彩光芒，是宇宙中最璀璨的身影，如今的他，身形憔悴，气息奄奄，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第三卷——《化虹》。 芬恩的情绪由哀婉变成了高昂，他诵道： “我们的圣，没能走到世界的尽头，他像一颗流星，在夜幕中陨落了。” 芬恩的手在微微颤抖。 “但是，我们的圣，没有悲泣，也没有哀嚎，而是在夜空中俯首微笑，他说……” “吾身适死，吾心方生！“ 教堂中的信众们齐声应答。 “在最后的时刻，世界为我们的圣而改变。斑斓色彩，流尽千古，万物众生，醒而歌唱。从此以后，我们终于知晓，我们的圣……” “圣名为虹！ 信众们再次应答，场面令人震撼。 圣虹之名，由此而来。虹，象征着世间的万千色彩，象征着瞬息的无穷变幻，圣最终变成了虹。 《化虹》的篇章结束了，圣虹教会按例开始涂油仪式。 仪式非常简单，由圣虹教会的侍者将圣油涂抹在每位信众的额头上，划一道弧，即算完成。但这样一个简单的仪式，却让人们相信自己能够更加接近圣虹的精神，诚心诚意感受圣油的温暖，闭上眼睛，而后就能看到圣虹的模样，据说每个人看到的圣虹都不一样。 先前点圣烛的侍者们纷纷从长台边离开，手里端着金色的小罐子，向座位席走来。 坐在教堂后排的尼奥斯，趁此闲暇之余舒展了一下躯干，目光也不禁扫视起教堂中的人来……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左前方的议团长（神官议团，七王城的最高层组织）——皮思特·金礼和他的儿子，他们俩是圣虹大教堂的常客，几乎每周都不会缺席。他们身后，坐着的是暗影协会的会长——索格·坎达，他反而是个稀客，因为会长信仰的不是圣虹，而是残子（暗影之神），听说他曾经为暗影之神献出了半张脸，所以至今还戴着一副遮丑的面罩，尼奥斯从未见他摘下。 视线转完了一圈，尼奥斯也发现了一些陌生的面孔。 那是六位神职者（狭义上，拥有信仰的修炼者），全部骑士模样，胸甲上绘刻“斩夜之剑”的银色雕花，这显示他们都来自同一军团——银夜守卫。 银夜守卫与卡洛兰斯的其他军团相比，显得非常特殊，它长期驻扎在达克尼特——永陷深夜之地（远在梅赞达东部，阿莱亚斯之北），一般只有到每年的春天，银夜守卫的战士们才有机会返回家乡。 尼奥斯自己也是刚刚才回七王城，没想到这群银夜守卫和他一样，前脚刚进了城，后脚就来了圣书会。当他还在饶有兴致地观察他们时，一个侍从走到了他前面挡住了他的视线。 “尼奥斯大人，请让我为你涂抹圣油。” “好的，请。” 尼奥斯回一声，随即将身体坐得笔直，闭上了双眼。 圣油被侍从均匀地涂抹到了他的额头上，那道弧线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尼奥斯在心中看到的圣虹，与以前一样，像一把精致的钥匙。 涂抹完毕后，侍从微笑着离他而去，这时，窗外进入了黄昏。 芬恩大主教开始诵读圣书的第四卷——《圣心》，信众们也他一起念道： “如果我思考，能够增加圣的智慧，请让我思考； 如果我言谈，能赞颂圣的光明，请让我言谈； 如果我行善，能彰显圣的美德，请让我行善； 如果……” 一共一百四十行句子。 信众们诵完以后，将双手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道： “我心即圣。” 此时，座位间响起整齐热烈的掌声，侍者们也点亮了最后一排的圣烛，拉开了玻璃边上的窗帘，教堂的墙壁、讲台、天顶……同时到达了最辉煌的时刻。 芬恩将《圣虹的恩赐》缓缓阖拢，司仪宣布圣书会结束，信众们逐渐离场。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芬恩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他看到了尼奥斯还坐着没动，就冲他招了招手。 尼奥斯迅速整理好衣袍，往讲台上走去。 走至大主教身边，他亲切地问候道： “非常精彩，芬恩大人，多日不见，您还是这般精神矍铄。” 尼奥斯·长指，是一位符文学者（本书中，符文、咒语、法阵统称为“三大学识”），几个月前，正在符文城（卡洛兰斯境内）调查一个神秘的符文，没有取得任何进展，现在他提前回来，因为芬恩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找他。 他见大主教正准备将圣书夹在腰间，急忙上前把书接了过来。 “还是我来吧。” 芬恩对他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到了一块。 “谢谢你，我的孩子，愿圣虹予你恩泽。”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尼奥斯和他往教堂的后侧走去，那里有一扇小门。 尼奥斯在他身后小步走着，问： “芬恩大人，请问，您这次急着叫我回来，有什么重要的事？” 在听圣书的时候，尼奥斯心里一直怀着这个疑问。 只听大主教平静回答： “孩子，这件事，是关于你叔叔的……” 叔叔？ 尼奥斯毫无心理准备，他脸上一阵错愕，身体不禁后退了一步，手中的圣书也险些掉到了地上。 尼奥斯的叔叔，名叫安艾尔·长指，是西土最杰出的观星者，但是他在十二年前突然发疯，发疯的原因，至今为谜。